信息是當今世界最重要的武器之一。俄烏衝突被稱為史上第一場真正意義上的“社交媒體戰”,令全世界見識到輿論戰的威力。而眼下的巴以衝突,輿論戰愈演愈烈,不僅撕裂全球輿論場,也深刻影響戰事走向。
此輪巴以衝突爆發以來,在以色列與哈馬斯的軍事衝突之外,以社交媒體&&為主要戰場、以帖文為武器的輿論攻防戰異常激烈。陰謀論與虛假信息在網絡空間肆意傳播,仇恨情緒無限蔓延,客觀上也對這場衝突火上澆油。
交戰雙方青睞不同&&
美國智庫大西洋理事會旗下的“數字取證研究實驗室”(DFRLab)對中東地區較受歡迎的社交媒體&&進行跟蹤觀察發現,巴以衝突雙方根據不同社交媒體&&差異化的內容分發邏輯,選擇對自己最適用的&&,哈馬斯方面在“電報”(Telegram)上較為活躍,以色列方面則重點經營“X”(即推特)。
1.哈馬斯“電報”賬號粉絲劇增
哈馬斯與巴勒斯坦伊斯蘭聖戰組織(傑哈德)等都將“電報”作為主要通訊手段,實時發布戰事進展,包括對以色列目標發動襲擊以及劫持人質的照片、視頻等。
“電報”&&分析工具TGStat的數據顯示,自衝突爆發以來,哈馬斯下屬武裝派別卡桑旅的“電報”賬號粉絲數大幅增長。在10月7日衝突爆發前的12個月,該賬號粉絲數從18.2萬增長到20.5萬,而僅在10月7日當天就有13.5萬新增訂閱用戶。截至10月17日,該賬號的粉絲數已超過70萬,日增粉絲數約1萬。該賬號每條內容的平均觀看量為23.9萬,是衝突爆發前的10倍左右。與此同時,黎巴嫩真主黨等支持哈馬斯的相關組織的“電報”賬號粉絲數也呈現較大幅度增長。
圖為卡桑旅“電報”賬號的粉絲增長情況
哈馬斯之所以青睞“電報”,主要是看中其具有加密功能、注重隱私保護等特點。
“電報”創始人帕維爾·杜羅夫説,&&不會關閉哈馬斯的賬號。杜羅夫&&,哈馬斯曾在對以色列城市阿什凱隆發動火箭彈襲擊前,在“電報”賬號上發布消息警告當地平民立即撤離,“關閉賬號輕而易舉,但顯然這對目前的緊張局勢和平民的人身安全都沒有好處。”
2.以色列重點經營推特賬號
推特&&賬號成為以色列方面重點經營對象,主要考慮到這一&&在以國內受歡迎程度較高,在全球範圍內覆蓋面更廣。自新一輪巴以衝突爆發以來,關聯以色列政府或軍方的推特賬號粉絲數都呈現一定增長,但增長幅度不及哈馬斯的“電報”賬號。
儘管如此,新一輪巴以衝突還是給以官方賬號“帶來流量”。推特分析工具Social Blade的數據顯示,以色列外交部推特賬號的粉絲數從衝突爆發前的93.8萬增長至目前的137.7萬;以色列國防部的推特賬號從150萬增長至200萬;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的個人賬號和總理辦公室的官方賬號粉絲數增幅也達到20萬左右。
從&&賬號的語言使用來看,以色列國內媒體的推特賬號中,以英語發布內容的賬號粉絲數增長幅度遠高於希伯來語賬號。比如,以色列發行量最大的英文報紙《耶路撒冷郵報》賬號的粉絲數從58.7萬增長至66.3萬,而幾個希伯來語賬號的增長幅度僅為千位數,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以色列方面通過全球通用語言發布戰事消息取得一定實效。
“洪水般”的虛假信息
由於新一輪巴以衝突的爆發超出外界預期,且戰事發展速度較快,一時間,陰謀論、極端言論、誤訊(misinformation)、謬訊(disinformation),以及以往衝突的視頻畫面等在社交媒體&&肆意傳播,對受眾認知和判斷帶來干擾。
《華盛頓郵報》報道稱,“洪水般”的虛假信息塑造了外界對於巴以衝突的判斷。《經濟學人》則用“戰爭迷霧”來形容社交媒體&&上巴以衝突虛假信息的氾濫程度。
1.陰謀論
新一輪巴以衝突驟然爆發的最初幾天,外界對於衝突爆發的原因、細節、進展等信息的需求較為迫切,通過各種渠道搜尋信息來拼湊衝突圖景。然而,衝突初期,無論是媒體還是專家學者都難以在短時間生産大量信息,於是留下“事實真空期”,給陰謀論的出現和散播提供了一個時間窗口。
比如,衝突爆發初期一種較為流傳的説法是哈馬斯的奇襲行動之所以讓以色列措手不及,是因為哈馬斯在以國內有內應。在衝突爆發的最初24小時之內,推特上就出現了“TraitorsFromWithin(內部出現叛徒)”的話題標籤,並且保持較高熱度。
還有一些社交媒體賬號認為這場衝突是哈馬斯策劃的“假旗行動”。“照片墻”&&上一個名為“linor_sabinik”的賬號聲稱自己曾供職於以色列情報部門,認為如果沒有以色列政府或軍方高層的內應,哈馬斯不可能以如此快的速度接近邊境地區,進而發動越境奇襲行動。
2.歷史畫面
隨着衝突愈演愈烈,社交媒體&&開始傳播一些以往巴以衝突乃至敘利亞內戰的視頻或照片,甚至還有網絡游戲畫面。損毀的建築、受傷的平民……同質化的戰爭創傷元素讓人一時間難辨真偽。
而一些社交媒體“大V”在誤訊和未經甄別信息的傳播上負有責任。比如,在TikTok&&上廣為流傳一名兒童被囚禁在籠子裏的視頻,有網民説那名兒童是以色列人,也有網民説是巴勒斯坦兒童。這一視頻的來源和真實性以及是否與本次衝突有關雖然難以確定,但其産生的煽動效果卻毫不遜於一條真實內容的視頻。一個擁有10萬名粉絲的推特賬號轉發了這條視頻,並評論“看看猶太兒童被囚禁在籠子裏的視頻吧,這是當代納粹”,隨後在社交媒體上掀起一眾討論。
3.虛假賬號
與俄烏衝突中的“社交媒體戰”類似,新一輪巴以衝突爆發以來,社交媒體&&出現大批虛假賬號,利用“生成式對抗網絡”和社交機器人等工具在&&上肆意捏造、散播虛假信息。比如,一個自稱“耶路撒冷郵報”的虛假賬號因傳播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入院治療的虛假信息而被關停。還有賬號冒充英國廣播公司和半島電視台在衝突前線的記者。
由於虛假賬號的偽裝程度較深,在短時間內難以鑒別真偽,且難以分析幕後推手,不少人“深受愚弄”。特斯拉CEO埃隆·馬斯克曾轉推兩個虛假賬號發布的推文,在發現賬號存在問題後又將其刪除。
國際社交媒體集體淪陷
在新一輪巴以衝突中,虛假信息氾濫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外媒和專家學者普遍認為,巴以衝突中輿論生態呈現的一個顯著特點是國際主要社交媒體&&在虛假信息面前集體淪陷。
美國政治風險諮詢公司歐亞集團總裁伊恩·佈雷默發帖説:“‘X’&&上經由算法推薦的巴以衝突虛假信息如此氾濫,在我作為政治學者的職業生涯中聞所未聞。”
《華盛頓郵報》援引曼迪昂特網絡安全公司的研究稱,截至目前,新一輪巴以衝突的虛假信息主要源於地區內部,而非海外。英國社交媒體觀察組織“打擊數字仇恨中心”(CCDH)的負責人伊姆蘭·艾哈邁德説,通過社交媒體&&獲取信息可能被“嚴重誤導”。喬治·華盛頓大學數據、民主與政治研究所所長麗貝卡·特朗布爾認為,對於研究人員來説,收集並分析有意義的數據以知曉這些社交&&上發生的真實情況變得愈發困難,因此也就難以為決策提供有效參考。
卡塔爾哈馬德·本·哈利法大學教授馬克·歐文·琼斯説,武裝衝突期間虛假信息往往會增加,但社交媒體&&顯然沒有為大規模虛假信息的“入侵”做好準備。雖然社交媒體&&通過人工智能等技術手段對敏感詞進行攔截和過濾,但無法識別字裏行間之意以及隱喻表達等,且對非通用語言以及視頻、照片、直播畫面等視覺內容的識別準確率則更低。
美聯社自10月9日起推出滾動報道,對衝突中流傳較廣的虛假信息進行事實核查,截至10月19日已實時核查7條虛假信息。不過,研究人員認為,社交媒體&&上的陰謀論、誤訊、謬訊、仇恨言論等的數量規模和傳播速度已經遠遠超出記者、研究人員和志願者進行甄別真偽的能力。這些虛假信息起到的煽風點火效果,無疑給進入白熱化的武裝衝突火上澆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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