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以下簡稱“古脊椎所”）王敏團隊和福建省地質調查研究院（以下簡稱“福建地調院”）團隊聯合對新發現鳥類化石——“政和八閩鳥”的研究，揭示了現代鳥類的體型結構在侏羅紀晚期（距今1.5億年）就已經出現，將以尾綜骨為代表的重要特徵的出現時間提早了近2000萬年。相關研究成果於北京時間2月13日（當地時間2月12日）在《自然》（Nature）發表。

  政和八閩鳥和政和動物群生態復原圖。新華社發（趙闖繪製）

  記者日前在古脊椎所訪問了王敏研究員。

  2月10日，古脊椎所王敏研究員在辦公室觀察政和八閩鳥標本，右側是政和八閩鳥模型。新華社記者 金立旺 攝

  Q:為什麼叫政和八閩鳥？請簡單介紹一下考察發掘研究過程。

  A:2021年開始，古脊椎所和福建地調院開展合作，組建野外團隊，在福建省內開展系統的古生物和地層考察工作。2023年9月，該聯合團隊在《自然》（Nature）報道了福建首次發現的恐龍骨骼化石——奇異福建龍（Fujianvenator prodigiosus），並命名為“政和動物群”（Zhenghe Fauna），為研究東亞晚中生代陸相生態系統的演化提供了全新窗口。2023年11月，野外團隊又在政和動物群發現了兩件不完整的爬行動物化石。

  位於福建政和縣的野外考察和發掘現場（2024年11月9日，無人機照片）。新華社發（古脊椎所供圖）

  古脊椎所和福建地調院組成的聯合考察隊隊員在位於福建政和縣的野外考察和發掘現場工作（2023年10月21日攝）。新華社發（古脊椎所供圖）

  古脊椎所王敏研究員（右）在位於福建政和縣的野外考察和發掘現場查看標本（2023年10月22日攝）。新華社發（古脊椎所供圖）

  古脊椎所和福建地調院聯合考察隊隊員在位於福建政和縣的野外考察和發掘現場合影留念（2023年11月5日攝）。新華社發（古脊椎所供圖）

  經過對這塊僅有部分肩帶骨骼從圍岩中顯露出來的化石長達一年的室內修復和研究分析，研究團隊確定了該化石屬於鳥類，並將其命名為“政和八閩鳥”（Baminornis zhenghensis），其種名“八閩”是福建的古稱。政和八閩鳥是目前唯一確切的侏羅紀鳥類。八閩鳥的發現將鳥類起源的時間推進到中侏羅晚期（距今1.72-1.64 億年），改寫了鳥類演化的歷史，進一步顯示了政和動物群為探索東亞晚中生代生態系統演化的巨大潛力。

  政和八閩鳥正型標本。新華社發（王敏供圖）

  Q:尾骨縮短是恐龍向鳥類演化中最徹底的形態變化之一。八閩鳥尾綜骨結構的發現具有什麼意義？　

  A:八閩鳥最特殊的地方在於具有癒合的尾綜骨，這是構成現代鳥類體型的基石。鳥類和爬行動物最顯著的區別就是鳥類的尾巴很短，不但尾椎數目減少，而且最後幾枚尾椎癒合成一個名為尾綜骨（pygostyle）的結構，它的出現對身體重心前移、後肢和尾骨的獨立運動以及飛行能力的完善至關重要。尾骨縮短是恐龍——鳥類演化中最徹底的形態變化之一。包括始祖鳥、近鳥龍類等“潛在的侏羅紀鳥類”，它們仍然具有和恐龍一樣的長尾骨，從這點來講，它們至少在體型上與鳥類大相徑庭。八閩鳥的發現首次揭示了現代鳥類的體型在侏羅紀就已經出現，並將這一特徵出現的時間提早了2000萬年。

  2月10日，古脊椎所王敏研究員在辦公室觀察政和八閩鳥標本，左手手指指示部位即是政和八閩鳥的尾綜骨。新華社記者 金立旺 攝

  中生代獸腳類恐龍（包括鳥類）演化樹，以及前肢、肩帶和後肢的形態空間。新華社發（王敏供圖）

  Q:一般公認，全世界最早的鳥類是一個半世紀前在德國發現的始祖鳥。那為什麼又稱政和八閩鳥是目前唯一確切的侏羅紀鳥類，還被《自然》雜誌評價為中國發現了最早的鳥類？

  A:近年來隨着一些新化石的挖掘和研究手段的更新，始祖鳥到底是鳥類還是説和鳥類關係比較近的一類恐龍，大家有不同的意見。有些專家認為始祖鳥可能是屬於和鳥類關係比較近的恐爪龍類，不是鳥類。另外，保存始祖鳥主要是一種灰岩，它沒有火山灰的沉積，我們不能夠通過同位素測年的方法來確定始祖鳥生活的時代，更多的是依據生物地層，就是根據和始祖鳥保存在一起的這些生物所處時代來推測時間範圍，大概距今1.5億年左右。

  發現八閩鳥的沉積岩中有很多火山灰的夾層，我們可以通過同位素測年的方法標定我們這些化石確切的年齡，結果顯示政和動物群存續的時間接近1.48~1.5億年左右，所以在時間上和始祖鳥幾乎相當。此外，八閩鳥的體型結構和我們傳統意義上大眾所認為的鳥類也更為接近。

  換句話説，始祖鳥是一個更像恐龍的原始鳥類，八閩鳥是一個更像鳥類的侏羅紀鳥類。所以我們會説，八閩鳥可能是中國發現的世界上最早的鳥類，或者説我們再要準確一點的話，可以加一個之一。

  2月10日，古脊椎所王敏研究員（右）和周忠和院士在辦公室討論政和八閩鳥標本下一步的研究方向。新華社記者 金立旺 攝

  2月11日，古脊椎所王敏研究員（右）與福建地調院教授級高工陳潤生在福建地調院查看政和八閩鳥標本複製樣本。新華社記者 姜克紅 攝

  Q:還有其他研究發現嗎？

  A:除發現八閩鳥外，研究團隊還發現了一個單獨保存的叉骨。研究結果顯示該叉骨與白堊紀的今鳥型類非常相似（最早的今鳥型類出現於1.3億年前），而明顯區別於政和八閩鳥，以及其他侏羅紀鳥類和恐龍。該叉骨的發現證實了至少兩種鳥類生活在政和動物群，而如果該叉骨的確屬於今鳥型類，那麼鳥類起源的時間將會進一步提前。

  政和動物發現疑似今鳥型類的叉骨。新華社發（王敏供圖）

  視頻來源：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

  記者：金立旺 姜克紅

  編輯：丁赫 王靜頤

  新華社攝影部 科技之眼工作室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