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璽方寸地千年雁門關——唐中期“雁門郡之印”考略

發表於:2023-11-30 10:53:56

  三關衝要無雙地,

  九塞尊崇第一關。

  這是雁門關北門嵌鑲的磚刻對聯。上聯三關指雁門關、寧武關、偏頭關,為長城外三關。下聯指“天下九塞,雁門為首”。雁門雄關,北依雁北高原,南屏忻定盆地,群峰挺拔,依山傍險,是古代中原農耕民族抵禦北方游牧民族南侵的天塹,歷代鎮守邊關的咽喉,千古兵家征戰之地,也是歷代為無數文人墨客吟咏題頌的神往之地。

  一座雁門關,半部華夏史,可見雁門關歷史的悠久與文化的厚度。《雁門關志》載:“勾注山,古稱陘嶺。嶺西為西陘關,嶺東為東陘關,兩關石頭邊墻聯為一體,歷代珠聯璧合互為倚防。雁門關明代前址西陘關,東陘關倚防;明代後址東陘關,西陘關倚防”。由此可見,雁門關的關城在明代是有變化的。古雁門關北口為白草口,南口為太和嶺口。明代以來雁門關北口遷為廣武口了。雁門關東西兩翼分別延伸至繁峙、原平。雁門關整體佈防概括為“兩關四口十八隘”,古代在這設隘口十八座。雁門關作為萬里長城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戰爭最為頻繁,知名度最高,影響面最廣的古關隘之一,被譽為中華第一關。

  雁門向北,就進入塞北的大漠了。雁門關的歷史,最早要追溯到戰國時期的趙武靈王在此與匈奴作戰。漢朝名將李廣、衛青、霍去病都曾經率兵和匈奴在此作戰。李廣就曾任過雁門太守。宋遼之戰,楊家將的故事家喻戶曉,雁門關就是宋與遼對峙的主戰場,現在景區內還立有楊六郎的塑像。據傳雁門關北口白草口原名敗草口,就緣於楊業兵敗此地絕食而亡。宋夏之戰,時任并州通判的司馬光經此視察麟州屈野河西邊防。抗日戰爭中,我黨領導的八路軍在此狠狠打擊了日本侵略者,取得著名的雁門關大捷。而以雁門為名的雁門郡,也歷經秦、漢、隋、唐,前後多次改復置廢,至唐肅宗乾元三年,前後共一千多年。雁門關因其獨特的軍事地理要沖和奇異的山河風貌,歷來為文人騷客所咏誦。詩仙李白雲“昔別雁門關,今戍龍庭前。驚沙亂海日,飛雪迷胡天”,把雁門關平川走沙、胡天飛雪的壯麗景象描繪得栩栩如生。

  中唐魏博節度使田承嗣就出身雁門田氏,係唐朝中期將領、軍閥、藩鎮,安東副都護田守義之子。史載田承嗣驍勇善戰,跟隨平盧節度使安祿山,屢立軍功,遷左武衛將軍,率軍攻陷洛陽。安史之亂平定後,歸降朝廷,拜魏博節度使。而後田承嗣割據一方,不聽朝令,魏博鎮儼若獨立王國。唐代宗實行姑息之政,用心籠絡,下嫁永樂公主,授予檢校左仆射、同平章事、封雁門郡王。漢書名碑《鮮於璜碑》主要敘述鮮於璜的祖先世系及其生平仕歷。鮮於璜初舉上郡孝廉後,曾為度遼右部司馬、贛榆令、太尉西曹、安邊節使等,終官雁門太守。他為官乏善可陳,過世後卻為現代書法愛好者留下一套名碑,也不失為一個美談。

  今天,我們有幸讓藏友從日本回購的“雁門郡之印”重見天日。這是書法、金石史上的一大幸事。那麼,這方官印是什麼年代的呢?這方古印背後有什麼鮮為人知的故事呢?

  “雁門郡之印”為銅質、鼻鈕,方形,縱5.5厘米橫5.5厘米,通高4.3厘米,重261.6克。印背鐫刻“雁門郡之印”五字,為楷書款。從印面印文風格和鼻鈕的形式來判斷,當為唐朝的中期的雁門郡官印。

  雁門設郡,要追溯到公元前300年。《史記·匈奴傳》記載:“趙武靈王二十六年(前300年),亦變俗胡服,習騎射,北破林胡、樓煩。築長城,自代並陰山下,至高闕為塞,而置雲中、雁門、代郡。”唐朝於天寶初年設雁門郡。《舊唐書》卷三十九記載,“代謝中都督府,隋為雁門郡,武德元年置代州總管,管代、忻、蔚三州。代州管雁門、繁疇、崞、五台四縣……天寶元年改雁門郡,依舊為都督府,復為代州……。”唐朝建國之初,武德元年(公元618年)改雁門郡為代州。天寶初年(公元742年)復置雁門郡,至乾元元年(公元758年)又改為代州。由此推斷,唐朝雁門郡建置存續為公元742年至公元758年之間,前後共16年。所以,該印當為唐中天寶至乾元年間的雁門郡官印,其“年齡”應該有1360多歲了!

  對於印章的研究,從元明文人印初興以來,至明清時期,印學流派紛呈,而近代更是景象繁榮,名派林立。秦漢印無疑是人們關注的熱點,他們高舉“印宗秦漢”的大旗,一時使得除秦漢以外的印章備受冷落。儘管浙派鼻祖丁敬提出了“早知唐宋元朝妙,何曾墨守漢家文”的口號,但追隨者卻也寥寥可數。直到晚清瞿中容《集古官印考證》首倡隋唐官印考釋研究之先河,繼而民國金石學家羅振玉大力蒐求輯其印文成《隋唐以來官印集存》一書。該書共收官印225枚,其中隋唐官印25枚,成為研究隋唐以後歷代官印的必備書目。上世紀七十年代羅福頤所著《古璽印概論》,從古印書體、名稱、鈕制、材質、類別到古印的由來、古印時代、用印遺跡、印文排列方式等諸方面做了全位的研究。其中對隋唐官印從印文、形制方面詳細並舉例説明,歸納精準的鑒別要點。當代孫慰祖先生所著《隋唐官印研究》一書,可以説是目前為止最全面、最系統、最具權威性研究隋唐官印的專著。該書總結前人隋唐官印研究成果,廣泛羅列新近發現文獻資料,通過由官而私,由內而外,由前而後,由實物到文獻的多層面考究,對隋官唐印分期考釋,其體制的形成,材質製作工藝均有系統的研究。這些研究成果為鑒定隋唐官印提供了非常寶貴的參考和系統的指導,同時也豐富了金石學、書法篆刻學、考古學的學術內容。據孫慰祖《隋唐官印研究》介紹,目前發現的隋唐官印僅三十余方,其中大多數僅僅只見印文。可知隋唐官印非常稀見,學術研究也滯後秦漢印。但通過幾代學者篳路藍縷,使中國印史這一薄弱地帶逐漸呈現出比較清晰的輪廓。所有這些研究成果對於我們今天來考略“雁門郡之印”,從學術上提供了極大的幫助。

  “雁門郡之印”印文釋讀

  “雁門郡之印”印面五字,分作兩行排列,第一行“雁門”兩字,第二行“郡之印”三字。印文為小篆陽文,邊框粗細與印文相同。印文結體嚴謹,線條屈曲盤繞,筆畫圓潤,篆法婉約秀美,線條流暢自然。章法上,根據字的筆畫簡繁藝術性地做伸縮挪移處理,匠心獨具。“雁”字筆畫多,佔用空間大,“之印”筆畫少佔用空間小。為追求印文布局上整體的勻稱,筆畫最少的“之”字,通過盤曲筆畫的形式使印面平衡。這種屈曲處理既不突兀,也與其他字十分協調,畫面也更加美觀。比較“之印”二字的篆法官形,風格在唐官印大多比較接近。再看印文與細邊框的搭接連接安排得也極為精妙。印文與邊框三向均是有筆畫搭連,雁門右邊全空無任何筆畫搭連,可見篆印者安排無程式化的匠氣,其餘三向邊框均有三筆與邊框相連,這樣順勢而為,順“印”自然,珠聯璧合。“門”字的大塊留白和“門”字上部中間橫畫斜插可謂點睛之筆,使嚴謹端莊的印面增添了無限生動活潑的美感,仿佛兩柄神劍化作門栓,緊緊鎖住雁門雄關。

  ”雁”和”鴈”,古代通常混用。漢許慎《説文解字》裏解釋,雁者,鳥也,從隹從人,廠聲,讀若鴈。雁字形聲兼會意,雁是一種鳥,隹,人(亻)表意,廠(an)表讀音。甲骨文隹的字形也和鳥的字形非常接近。可見”鳥”和”隹”在造字時時常互換,比如雞的繁體字”鷄”也可以寫作”雞”。因為大雁在遷飛中根據空氣動力學原理,是按人字或一字有序排列行進的,所以在古漢語古詩詞中,“雁序”又&&兄弟之秩。而每年大雁南飛都是定期的,從白露開始,到寒露結束,仿佛佳人守約一般。所以,古人又多以鴻雁來比喻愛情,如“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據研究,唐朝銅官印製作方式大致可分為焊接法和整體鑄造法。整體鑄造法印風,能於渾厚蒼茫中見精微,流動中見遲澀樸茂,有水墨淋漓之趣。焊接法官印又稱“蟠條印”,是先鑄好印體,印面內凹成腔,再根據文字造型蟠繞焊接在印腔內而成,其特點線條便於操控,雅潔勁挺。二者呈現的印面效果最明顯的區別是筆畫相交處的銜接形態。焊鑄法筆畫相交處大多會出現分離的狀態,有的甚至出現位置的偏移,如”金山縣印、武夷縣印”等。整體鑄造法由於鑄造工藝的原因,筆畫交接處銜接點明顯粗大於筆畫,且內夾角邊緣均有明顯的內弧線,給人的視覺效果非常牢固,整體印面熔為一體,如”萬年縣印”。”雁門郡之印”筆畫交接處銜接點飽滿,較筆畫更加粗壯結實,故此製作工藝當為非常典型的整體鑄造。

  唐代由於經濟社會的高度繁榮,其各種藝術也達到了一個巔峰昌盛時代,詩歌、繪畫、書法都取得了突出的成就。篆書這一古老的書體在唐代出現了新的繁榮景象,是在漢魏以後出現的篆書發展高峰,書法史稱之為“篆書中興”。代表書家有:李陽冰、衛包、唐元度等。唐代“篆書中興”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得益於唐承隋制,科舉取士,國子監專設書學為品學之一,立博士為教。當時既要學習古今不同的字體,也要明了字體的源流正變。正是這種嚴格的訓練,結束了北朝以來文字混亂的局面,開始了唐人尚法的風氣,也使人們對篆書的認識有了很大的提高。此後,朝廷還專設校書郎一重要職位,擔綱者都是飽學之士。據《大唐六典》載:“時有校書郎正字之官,其職責是掌管典籍校刊,文字刊正工作,校刊整理的書籍共有五種字體,第一是古文,已廢棄;第二種是大篆,只在刊載石經使用;第三種是小篆,用於印璽,幡碣;第四是八分,用於石碣,碑碣;第五是隸書(指當時通行的楷收),用於典籍、表奏,公私文疏。”於是便形成了唐初至唐中這一時期所謂的篆書中興。篆書名家有成就的都是小篆,《唐六典》明確入印採用小篆,這樣名家的書風自然影響了當時官印私印文的風格。

  有研究者認為,隋唐官印的區別之一在於“之印”與“印”之不同。唐代官印與隋代官印關於辭例有無“之”字的區別,羅福頤先生的認為,唐代官印多有“之”字,不用“之”字者多半為隋印。但在長安大明宮遺址出土中晚唐封泥中發現有加“之”字的,也有無“之”字的。羅福頤的觀點就要辯證地來看了。從僅存數例隋官印中確未見“之”字,有加“之”字可以認定為唐代官印的觀點還是要仔細考究、認真商榷的。孫慰祖先生在《隋唐官印研究》裏提出保守的觀點:“左側‘縣之印’三字風格一致,唐代官印是統一製作,還是有本所依,還需史料進一步證實,而且此類現象在中唐較為常見。”筆者以為從《唐六典》明確入印採用小篆這一要求,從邏輯推理對於最能代表執政權威的信物的文字應該是統一。既然外形形制,尺寸大小,印文辭例有統一的定制,印文更應該統一。也就是説帶“之”的肯定唐朝的,不帶“之”未必是唐朝的。

  “雁門郡之印”形制和背款的考究

  為了將隋唐官印從形制上與其它官印中區別出來,羅福頤先生通過對故宮舊藏幾方的隋唐官印研究,歸納出隋唐官印的基本特徵:一是加大了的鼻鈕,二是有些有背款有印文鑄出、印文篆書。隋唐官印的區別在於,隋印印鈕“明顯保留着漢晉鼻鈕形式,鈕頂呈半圓形,鼻厚而寬,孔穿較小,也是半圓形,整個外形完全是漢晉鼻鈕的放大。”而“唐代官印的鈕制與此有較大的差別,鈕變高、薄、窄,孔穿隨之變長,向後發展經五代至宋,逐漸形成橛鈕,則完全失去鼻鈕的形態。”由此,漢晉隋唐官印印鈕的變化脈落已非常清晰:隋朝鼻鈕加大,至唐朝早朝印鈕變高變細,而到了五代宋變鼻鈕為橛鈕。官印製度的變化,學界關注的大多是印面的大小。隋唐官印的尺寸的增大,一般在5-6厘米之間。據孫慰祖先生研究唐官印印面平均尺寸為5.5厘米左右,“雁門郡之印”尺寸為5.4厘米,符合唐印官制。現就故宮博物院藏“中書省之印”與“雁門郡之印”背款做一比較,中書省之印可謂是公認的中唐官印標準器。其印面尺寸為5.7*5.6厘米,“雁門郡之印”尺寸為5.5*5.5厘米。二印尺寸相差無幾,形制基本一致。

  隋唐官印的鼻鈕有一個從粗大到高細的變化,鼻鈕也標注出具體尺寸。根據孫慰祖先生《隋唐官印研究》中隋官印和唐官印中的標注的通高數據計算,隋印平均通高3.25厘米,唐官印平均通高4.21厘米左右。“雁門郡之印”鼻鈕與之比較,“雁門郡之印”通高為4.3厘米,略高於唐官印平均值。由此可見,“雁門郡之印”鈕的高度、厚薄、寬、窄,孔穿的長度完全符號唐中期官印的形制。

 焊鑄法“金山縣印”

整體鑄造法“雁門郡之印”

  我們仔細觀察這方印的鼻鈕會發現,鼻鈕的繩口隱隱約約能看出有磨損的痕跡。這説明鼻鈕不僅是方便蓋印時把握力度,同時可以看出,當時的官吏為了使用和攜帶方便,確實是用繩子拴係着鼻鈕的,類似當今時髦女孩的手機鏈。用放大鏡還可以看到鼻鈕繩孔內側,沉澱着微量的泥沙,已經和銹斑銹蝕融合在一起了。

  隋唐官印除了印面尺寸、鈕制、印文用印製度方面不同隋唐之前以外,還有一個顯著標識,就是官印在製作過程中出現的背款。秦漢時代,官印基本不署款。這也是後來文人篆刻款識的濫觴,隋唐官印背款大多鑿刻,內容大多為印面釋文和製作、頒發印章年月的文字。諸如隋“廣納府印”印背上鐫有“開皇十六年十月一日適”,唐中書省之印、武夷縣之印、平琴謝之印均有釋文背款。這些背款文字有的鑿刻一行,有的分兩行,大多為楷書。學界對背款問題有兩種説法,一種為釋文加年款的定為隋代,一種為單有印面釋文的定為唐代。但從現有資料來看唐代官印未發現有年款的,隋代官印也有無款的。格式上有做一排鑿刻的,也有做兩排鑿刻的。故宮博物院藏“中書省之印”背款分兩排鑿刻“中書省”三字已剝泐不清,“之印”兩字清晰可見,與“雁門郡之印”背款“之印”比對,字體風格大小及鑿刻的位置如出一人之手。不知當時是否是官方嚴格要求的定制,但從多件唐官印中發現此背款至少也可以認為是當時的製作習尚,或許也是約定俗成。

  “雁門郡之印”皮殼及銹色

  唐代百官“皆用銅印”,是一種明確的制度。銅印由於長期埋藏於地,距今已有一千多年,經過長時間的酸化腐蝕及氧化銹蝕。因此,銅印的銹斑是由內向外一層一層長出來的。細觀“雁門郡之印”貼骨銹堅固細密,紅斑綠銹層次分明,貼骨處黑銹,黑銹之上為紅銹,再之上呈綠銹,綠銹有明顯的結晶斑。在一百倍放大鏡觀察銹色綠、藍銹色很有魅力,它給本有着滄桑之美的銅印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從皮殼包漿來看當是新中國成立前出土,其坑口具有典型的北方特徵。南方的坑口紅綠銹居多。這種紅斑綠銹層次分明,由黑而紅,由紅而綠,銹而結晶,當屬北方的坑口。唐代官印能保存如此完整的品相非常難得。

  結合存世的公私館藏隋唐官印進行比勘,“雁門郡之印”印面印文風格,形制特徵,結合背款和銹色,都完全符合唐中朝官印特徵。使用時間約為中唐天寶(公元742)至乾元(公元758)年代。唐朝官印由禮部掌管,從印的頒授、鑄造、置印、改鑄到廢印繳銷都有一套嚴格的管理制度。據宋人宋敏求《春明退朝錄》記載,規定作廢或不用的官印要上繳,一律交禮部員外郎,先在廳前的大石上碎其字,然後再銷廢。因此,唐代官印傳世非常稀少。

  匹馬向何處,北游殊未還

  寒雲帶飛雪,日暮雁門關

  一路傍汾水,數州看晉山

  知君喜初服,只愛此身閒

  如今的雁門關已不是蒼涼的邊塞,中唐的雁門郡也離我們遠去了一千多年。安史之亂,田承嗣反復降唐又叛唐,這枚雁門郡之印回放了一千多年前那次盛世的戰亂。仔細把玩這方斑駁銹跡的“雁門郡之印”,我們仿佛聽到那遠古的勾注山下金戈鐵馬中的千年廝殺聲,仿佛聽到了王昭君“漢恩自淺胡恩深”的不盡哀怨,仿佛聽到了範文正公“衡陽雁去無留意”的淺淺低吟,仿佛聽到了楊業慷慨赴死、絕食而亡的無奈悲嘆……往昔不可追,遠去了鼓角爭鳴,暗淡了萬光劍影,唯這方雁門郡之印還在提醒我們,和平來之不易,發展更須努力。 (文/譚玉平 半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