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火相傳 家風浩蕩
首任中共南匯縣委書記和他的後人們
▲6月9日,上海市浦東新區南匯新城鎮秋萍學校,周到(左三)在兒子們陪同下參觀學校內的周大根烈士事跡陳列館。新華每日電訊記者楊有宗攝
▲5月24日拍攝的周大根烈士遺像和烈士證明書。新華每日電訊記者張夢潔攝
新華每日電訊記者肖春飛 張夢潔 楊有宗
1938年12月16日,冬雨冰涼,蘆葦蕭瑟,日寇彈飛如蝗,32歲的中國共産黨員周大根犧牲了。
周大根的犧牲,給他的家人帶來了無窮的哀慟,也在周家後人的心中,矗立了一座不朽的豐碑,時刻提示後人牢記先輩犧牲,賡續紅色血脈。
中國人最重家風傳承。如果從周大根最早接觸革命思潮開始,至今已逾百年,周家開枝散葉,已繁衍出一個興旺的家族,周家後人無論從事什麼工作,均能遵紀守法,艱苦樸素,自力更生。可謂薪火相傳、家風浩蕩。
這就是“生生不息”。
文武雙全周大根
1938年冬天周大根犧牲的那場戰鬥,史稱“匯角戰鬥”,發生在今天上海浦東新區南匯新城角頭港,當時這裡還是一片蘆葦叢生的灘塗。當天上午,日寇出動600餘人,從周浦、祝橋、南橋等據點出發“掃蕩”,合擊周大根擔任中隊長的“保衛二中”——中國共産黨領導的浦東第一支抗日武裝,全稱是“南匯縣保衛團第二中隊”。我軍只有200餘人,雙方從當天上午10時左右開始激戰,我軍堅持到天黑後突圍,但周大根等28位戰士壯烈犧牲。
這場戰鬥極其慘烈。親歷者蘇炳生回憶,當時情勢危急,“保衛二中”被鬼子三麵包圍,一面是茫茫大海,鬼子的火力很猛,“周中隊長在陣地上鎮定自若地來回指揮我們的戰鬥”。約在下午5時多,殘酷的白刃戰開始,“我在與一東洋鬼子拼刺刀時,被另一個敵人從背後刺來,刺在我的尾脊骨上,雖只傷到骨頭,但痛徹心肺,當場昏迷。後又被前面的鬼子在臉上連刺四刀……”四刀中有一刀最重,把蘇炳生的鼻梁骨刺斷,深深疤痕伴隨余生。大概到了半夜,蘇炳生才甦醒過來,臉上的血已凝固。翌日清晨,他離開戰場,養了一段傷後,回到部隊。
匯角戰鬥後一天,當地少年毛萬斌趁日寇撤退,深入戰場,目睹了周大根烈士犧牲後的情景。他後來回憶説:“首先看到一人四方臉,身穿長衫,腳穿布鞋,腦袋下面壓着一頂禮帽躺在那裏。離他不遠的北邊躺着兩個已經燒焦了的人……”穿長衫的人就是周大根,另兩人是機槍手和彈藥手。
在周大根留下來的一張照片中,能夠看到這是一位英姿勃發的青年,尤其是堅毅的眼神,穿透百年時光,仍然充滿力量。
周大根是個文武雙全的革命者。他1906年生於江蘇省南匯縣大團鎮南面的周家宅(今屬上海市浦東新區),後舉家遷居南匯泥城,父母務農,家境小康。1924年國共合作,繼而北伐開始,在大革命的召喚下,周大根和老師林鈞(1944年犧牲)雙雙考入上海大學社會學系。彼時的上海大學是在國共合作旗幟下創辦的一所新型大學,鄧中夏、瞿秋白、陳望道、沈雁冰、惲代英、蔡和森、蕭楚女等我黨早期活動家都在這所大學任職。在校期間,周大根不僅接受了比較系統的馬克思主義理論教育,還親歷了著名的“五卅運動”。正因為見識到帝國主義的蠻橫嘴臉,周大根不顧家人勸阻,毅然投筆從戎。1926年秋,在黨組織的介紹下,他和同鄉趙天鵬等考入黃埔軍校武漢分校(中央軍事政治學校政治科)。也就是在大革命時期,周大根成為一名中國共産黨員。
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後,周大根參加了南昌起義,部隊後來被打散,他化裝成老百姓,輾轉回到浦東老家,繼續革命。當同鄉、同學趙天鵬被反動派殺害後,周大根化名“周務農”給敵人寫信警告:“網兒雖大,捕不盡東海之魚;鋼刀雖快,殺不盡天下貧民!”字字千鈞,鏘鏘有力,上海解放後,這22字被鐫刻在趙天鵬烈士的紀念碑上。
1928年8月,中共江蘇省委在南匯三個地下支部的基礎上組建了中共南匯縣委員會,22歲的周大根被任命為書記。翌年,他又擔任松江縣委書記。
周大根信仰堅定。1930年他被捕入獄,歷經酷刑折磨,堅不吐實,敵人沒有抓住真憑實據,加上黨組織的大力營救,周大根身陷囹圄3年多後,被交保釋放。1937年“八一三”淞滬會戰爆發,周大根投入抗日救亡鬥爭。1938年初,他受中共江蘇省委的派遣,回到南匯,開展武裝鬥爭。當時形勢混亂,各種勢力魚龍混雜,周大根擔任中隊長的“保衛二中”保境安民,打擊日偽,深得民心,而敵人恨之入骨,於是有了“匯角戰鬥”。
敵人的暴虐,並未嚇倒中國人。在浦東這塊土地上,抗日的怒火已經噴薄而出,共産黨領導的遊擊隊越來越強大,後來發展成為著名的新四軍淞滬支隊。正是受周大根的影響,毛萬斌後來也走上了革命道路。半個世紀後,毛萬斌還記得,周大根犧牲後,南匯鄉親為他舉行了隆重的追悼會,大家高唱悼歌時的悲憤與激昂:“烽煙起,日軍侵我疆,我壯士誓救危亡……風雲急,浦東半淪喪……吊忠魂,後世淚成行,繼遺志,責任永不忘。”
南征北戰周到
父親周大根犧牲時,周到只有10歲。
周到今年96歲了,聽力很差,記憶力大不如前,但他仍然清晰記得父親犧牲前後的情景:“匯角戰鬥”前一天,得知日寇即將進犯,周大根讓家人趕緊出去避難,自己率隊抵抗。他反復叮囑兩個兒子,11歲的周旋和10歲的周到,要照顧媽媽和1歲多的弟弟周文玄。分別的時候到了,周大根往南,妻兒往北,走出一段,雙方同時回頭,周大根高喊:“快走!快走!”
回憶至此,周到無語凝噎,而後長嘆一聲:“誰知這是我們和父親的最後話別……”
周大根率隊血戰匯角的當天,在親戚家避難的母子四人,能夠聽到東南濱海方面傳來的槍炮聲,憂懼不已。翌日,他們得到消息,日寇已退,周大根負傷。他們趕緊回家,卻看到周大根“睡”在家裏的一塊門板上,被單遮蓋下,已是一具冰涼的遺體。妻子吳阿娥伏在丈夫遺體上號啕大哭,周到和周旋也跟着大哭。
周到其實對父親很陌生,周大根常年在外做革命工作,回家次數很少,偶爾深夜回來,孩子們都已熟睡,他先到祖母房裏請安,然後親親兒子的臉,翌日一早就出門了。周到對父親的印象,是從生母李秀琼去世時才建立的——1936年春天,李秀琼病逝,周大根聞訊,風塵僕僕歸來,看著已經入殮的亡妻,一邊哭泣一邊訴説……革命者,並非無情人,周大根跟李秀琼1926年秋結婚,名義上近10年夫妻,但實際生活在一起的時間加起來最多也就半年,妻子替他行孝,侍奉老人,支撐家庭。周旋周到雖然年幼,但見到父親在母親棺前痛哭,也看得出父親的內疚與懺悔。
母親去世後,周到兄弟倆跟父親有了一段難得的相聚時光。兄弟倆睡覺不老實,總是蹬被子,周大根就在被子四角繫上繩子,待兒子睡着了,把繩子拴在床欄杆上,這樣被子是蹬不掉了,但保暖作用不大,兄弟倆總是感冒。周大根工作繁忙,實在無力照顧兒子,加上家裏老人也需要照顧,經人介紹,1936年秋天,他續弦娶了吳阿娥,翌年第三個兒子周文玄誕生。周到回憶,從父親娶了繼母到父親犧牲那兩年多時間裏,家裏很幸福,但鬼子來了……
一直到今天,周到還有兩大遺憾:其一,他離休後終於有時間開始追尋父親的往事,卻忘了請父親的戰友們留下紀念文字;其二,父親在國民黨的監獄中寫信回家,讓兩個兒子把名字從“周文龍”“周文虎”改為“周旋”“周到”,“父親為什麼給我們改名?一定有其深意,但我們還未來得及問他,他就犧牲了,成了我們終身的遺憾……”
周大根犧牲後,周家沒了頂梁柱,陷入困頓,上有老下有小,開支成了大問題,還要躲避漢奸的追殺。危難時刻,吳阿娥挺起腰桿,贍養老人,撫育孩子,才沒有讓這個家支離破碎。周旋、周到兄弟倆均參加了革命,周文玄也在解放後讀書進了工廠,他們日後都成為黨的幹部。
1945年2月,周到17歲,參加了新四軍淞滬支隊,接過父親的槍。他可謂身經百戰——打過鬼子,參加過解放戰爭、抗美援朝戰爭,從朝鮮回國後,他還參加了解放一江山島戰役。至今,他依然珍藏着在部隊時的照片:一個英俊青年,有着跟父親一樣堅毅的眼神。
“1950年10月底,我所在的部隊駐防在嘉定,接到出國作戰命令,11月初就輕裝上陣,趕赴朝鮮戰場,當時我們還穿着南方的薄棉衣。”周到回憶,他時任第二十軍通信科機務房機務員,在鴨綠江畔,他曾目睹敵機炸毀鐵路大橋,看到敵機扔下的燃燒彈在半空中爆炸,熊熊大火慢慢飄向對岸朝鮮一方,整個大地都在燃燒,戰爭的殘酷撲面而來,而志願軍戰士毫不畏懼。
二十軍是志願軍參與長津湖一役的主力部隊,打殘美軍精銳陸戰一師。遺憾的是,因我軍冬防裝備跟不上,戰士們在零下40多攝氏度的嚴寒下,手腳凍傷,不能行動,只能眼睜睜看著美軍陸戰一師的殘部在眼皮底下逃走了。
在朝鮮戰場,死亡如影隨形。周到遇到過敵機的轟炸,在充滿碎冰的河流中涉水而行,遭遇與敵人一樣兇殘的嚴寒,他至今還記得一次與死亡的邂逅:一次急運電話線,乘坐一輛嘎斯二噸半的汽車,司機年紀在50歲左右,當時敵人掌握了制空權,汽車大多晝伏夜行,晚上還不敢開車燈,以免遭到美軍夜航機的襲擊。汽車在陡峭的山路艱難爬行,爬上了雪寒嶺的轉彎處,老司機看到前面白茫茫的一片,誤以為是路,徑直朝前開去,一旁的副司機看出這不是路,急忙拉下了手閘,下車一看,真險!此時汽車的前輪與路的邊緣只有半米距離,相差一秒鐘,整個汽車就會從1700多米的高山摔下,那將是車毀人亡的慘景。老司機看了後説:“我這條老命又一次保住了。”周到也嚇出一身冷汗説:“我這條小命也保住了。”那時他才22歲,出國前剛新婚。
1951年4月,志願軍打響第五次戰役時,周到被派往59師師部。由於在前線面臨繁重的通信設備維修任務,晚上行軍,白天工作,加上又淋了雨,他高燒不退。一想到全師幾十部無線電報話機、對講機就靠自己一個人修理維護,一旦倒下就會影響戰鬥,他就硬挺着,精神高度集中,飯吃不下也要硬吃,以保持體力。戰役結束後,周到精神一放鬆,人就垮了,緊急送回國內搶救,查出是得了由虱子傳染的回歸熱。由於在第五次戰役中帶病堅持工作,圓滿完成了任務,周到被評為三等功一次,並榮獲朝鮮政府頒發的一枚軍功章。他回憶當時的心情,就是一句話:“我是共産黨員,我不能倒下!”
如今,他垂垂老矣,很多事情都已淡忘,卻一直記得:1947年2月25日,在山東沂蒙山區,他加入了中國共産黨。
“紅色宣講員”周亞南
2021年10月6日下午,時年94歲的周到來到電影院看了電影《長津湖》,片長三個多小時,他在座位上一動不動,完全沉浸於電影之中。出了電影院,他告訴兒子周亞南,除了有些場景是藝術化處理外,他對這部電影“基本認可”,仿佛夢回戰場。
從1945年2月參軍,到1958年5月轉業,在部隊的13年時間裏,周到一共獲得解放獎章1枚、朝鮮民主主義共和國軍功章2枚,紀念章有中南、淮海、渡江、和平鴿、抗美援朝等5枚。1958年5月,周到轉業到江西省南昌市國營洪都機械廠總裝車間。1985年5月退居二線後離休,易地安置回到家鄉上海南匯。在老家,他自願發揮餘熱,於1999年起擔任南匯區新四軍歷史研究會會長,不辭辛勞做好搶救挖掘歷史、傳承發揚傳統、銘記教育後人的工作,前些年因年事已高、行動不便等個人因素不再擔任會長一職,但他仍然堅持看書學習,筆耕不輟,至今仍在撰寫回憶錄和紀念文章。
這是一個深藏功與名的老人,嚴格教育子女,勿忘烈士後人身份,但對於自己在朝鮮戰爭的苦難與功勳,幾乎閉口不提。周到夫婦育有三子一女,大兒子周衛國、二兒子周超英評價父親“一輩子為人正直,從不爭名爭利”,他們對父親在江西工作時跟工人們打成一片的場景記憶猶新。一個經歷生死考驗的老戰士,從不居功自傲,轉業後甘於從最基層的工種幹起,一心撲在工作上,遇到榮譽來時,常常讓給其他同志,對於個人待遇,從無怨言。
“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家風傳承,最關鍵在於一代代人的身體力行。周到的低調、誠實,對子女影響深遠。三個兒子有的是國家幹部,有的是普通工人,雖然不復爺爺、父親在戰場上的生死考驗,但在平凡的崗位上都能兢兢業業、任勞任怨。女兒周士娟因初中時意外受傷致殘,高位截癱,也一直自強不息,從不怨天尤人。
周亞南是周到的三子,在浦東新區科技和經濟委員會組織人事處和裝備産業處工作,曾經有十多年從事紀檢監察工作的經歷,前年剛剛退休。從周到開始擔任南匯區以及浦東新區新四軍歷史研究會會長起,周亞南就利用業餘時間,協助父親撰寫紀念文章、演講稿。近年來,又幫助父親整理回憶錄文稿。其實這也是在精神層面“尋找父親”的過程,周亞南慢慢走進了父親的往事,把這份對傳承紅色基因、賡續紅色血脈的接力棒真正傳下去。
來自父親的教誨,自然而又深刻。2021年6月8日,周亞南陪父親領取“光榮在黨50年”紀念章,老人激動地説:“我的一生獲得過不少紀念章、獎章和軍功章,今天獲得的這枚紀念章格外珍貴。”
周亞南很自豪自己“紅色宣講員”的身份。退休前夕,他成為浦東新區關工委“浦暉之光”離退休幹部宣講團的一名紅色輔導員,還是浦東新區新四軍歷史研究會“講黨的故事”宣講骨幹成員。下社區、到學校、進機關、上網課……宣講先輩和父輩的故事、祖孫三代人的初心與使命等逾30場一萬多人次。他還報名參加了南昌八一起義紀念館的特殊志願者,計劃擇時以南昌起義參加者後人的身份去上一堂特殊的黨課。
2023年6月5日,浦東新區新四軍歷史研究會舉行換屆會議,周亞南當選為第六屆會長。
在不斷研究黨史軍史、進行紅色宣講的過程中,周亞南偶然間讀到了關於爺爺周大根的一份史料,原載於1938年12月29日《文匯報》,作者是孔另境,茅盾夫人孔德沚之弟,1925年畢業於上海大學中文系,算是周大根當年的校友,他在這篇題為《一個戰士之死》的文章中寫道:
“周君的死雖不用我悲哀,但使我十分可惜!可惜一位即使是並不熟悉的戰士的死去,也會超越對於一位知心好友的死亡。因為這損失不僅是他的家屬和朋友們,而且是國家和民族的!”“(匯角戰鬥開始後)然周君知敵人絕不會放過這地段,已命部眾嚴陣以待……周君部眾僅二百餘人,與敵之較,眾寡懸殊,但情勢緊迫,非抵抗即被殲滅,乃奮勇率眾出擊,不意一戰之下,即使包圍,處此存亡一線的時候,周君乃率眾奪圍,敵人亦並力進攻,小鋼炮與重機槍的子彈,密如飛蝗,雖以人存必死之心,無不一以當十,火網雖密,終被突圍而出,而周君與其同志八十餘人(注:實為28人),卻終於此衝殺中殉難了。”
文章結尾寫道:“今更增周君之死,使後死者如我們,愈覺敵愾同仇之深,敵人雖殘暴,亦必無法抵抗四萬五千萬個‘新的長城’吧!重整旗鼓,繼周君而再接再厲,為好友復此大仇,為浦東保一片乾淨土,則死者瞑目,生者告慰了。”
雖然周亞南已經熟稔祖父的事跡,但這篇文章還是第一次看到。他讀了一遍又一遍,潸然淚下。
代代傳承周家後人
2021年底,周亞南和周家幾代人合力,完成了一次“壯舉”。
這一年的12月16日,是周大根烈士犧牲83周年紀念日。周亞南策劃了周家後人十餘人參加的一次“尋根之旅”,花三天時間,先後來到龍華烈士陵園、南匯烈士陵園和奉賢四團漁墩村、四團中學、曙光中學,以及秋萍學校內的周大根烈士事跡陳列室,還有位於泥城鎮的“紅色泥城主題館”,一一探訪周大根烈士的成長足跡與革命歷程,以此緬懷先輩。
周華是周大根曾孫,周到長子周衛國的兒子,他從大學畢業後,目前在一家外企從事電子信息工作。小時候,家裏人經常會給他講周大根的故事,爺爺周到也會給他講以前參軍的故事,“這種紅色家風,激勵我在工作中敢於迎接挑戰,追求更好的自己。”
周大根的大兒子周旋,在新中國成立後參加革命工作,小兒子周文玄也是黨的幹部,周文玄的兒子周亞軍目前擔任上海市黃埔軍校同學會長一職。到今天,周大根的後人已有五代,枝繁葉茂,人丁興旺,有黨員幹部,有普通勞動者,還有在海外繼續傳播中華文化的……在平凡或不平凡的崗位上,始終堅守本色,做出自己的貢獻。
1988年出生的馬思琪,是周大根長子周旋的外孫女,從事電視節目後期製作工作。從小,她就聽姥爺周旋講曾祖父周大根的故事,“小時候貪玩,姥爺就會拿曾祖父周大根的事跡教育我們,幸福生活是流血犧牲換來的,要珍惜時間,好好學習。”
“紅色家風,是刻在基因裏面的信仰,當我看到革命烈士的有關事跡,看到現代英雄,心裏會燃起一團火。”馬思琪説,她常會參與一些紅色節目的製作,宣傳黨的思想,傳遞黨的聲音,“我感覺,我就是在傳承祖輩的紅色精神。”
周衛國的孫子、周華的兒子周胤垣在上海海洋大學讀書,學習信息管理與信息系統專業。他説:“作為烈士的後人,我有責任將紅色家風傳承下去。現在好好學習,將來能更好報效祖國!”
英雄之名人民銘記
“周大根,這位身材高大、一身豪氣的漢子,是南匯人民心中永恒的豐碑!”
在臨港新片區的秋萍學校“周大根烈士事跡陳列室”,三年級學生金雨萌正在為來訪者講解,聲音鏗鏘有力,眼中有光芒。
傳承紅色基因的,不僅僅是烈士後人。
秋萍學校是一家以烈士名字命名的學校。周大根犧牲後,家鄉人民為了紀念他,決定以烈士的名字為校名,辦一所學校,以表達永恒的紀念。1939年初,他的同志和戰友們牽頭發起募捐,當年夏天,這所學校在烈士犧牲地匯角附近建起來。當年,“周大根”之名家喻戶曉,為了防止日偽破壞,校名用了周大根另外一個知之者甚少的名字“秋萍”——私立秋萍小學,周旋曾擔任過校長。此後校名幾經修改,1991年1月28日,恢復“秋萍小學”原名,同時專辟一間54平方米的教室建設“周大根烈士革命鬥爭事跡陳列室”。1992年9月25日,陳列室揭牌啟用。1998年8月,蘆潮港中學和秋萍小學合併成九年一貫制學校,校名為“蘆潮港秋萍學校”。2008年,秋萍學校擴建,擴建後的新校舍,正是周大根烈士當年犧牲地。
愛國、尚德、求真、拼搏——這八個字,是秋萍學校提煉出的“秋萍精神”,既是對周大根烈士一生革命精神的高度概括,也是全校師生為之奮鬥的理想追求。
秋萍學校德育處副主任徐海燕介紹,為了傳承周大根烈士的紅色基因,在周大根烈士事跡陳列館,用學生講學生聽的方式,讓烈士精神鼓舞、激勵大家。陳列館同時也是浦東新區紅色資源的一個展示點,當社會各界群眾來學校參觀,都會由學生進行講解。目前,秋萍學校有10名小講解員,有人來訪時,小講解員每人負責一個段落,他們的聲音真摯清脆,此起彼伏,一路綿延,令人動容。
“周大根烈士就在我們腳下的這塊土地流血犧牲,激勵我們從小好好學習,長大後要為國家發展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金雨萌説。另一位小講解員桑寧杉&&,他通過講解工作,認真了解了周大根烈士的事跡,平時在家裏,他也會和父母、長輩講周大根烈士的故事,“我想把烈士身上不屈不撓、愛國愛黨的精神傳遞給更多人。”
把紅色資源利用好,把紅色傳統發揚好,把紅色基因傳承好——這既是周家後人,也是秋萍學校,更是社會大眾的共同心願。
一個有希望的民族不能沒有英雄,一個有前途的國家不能沒有先鋒。一個個烈士英名,組成了中國歷史上空璀璨的星河。
周大根,他的後人不會忘記,他為之流血犧牲的這塊土地的人們不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