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西安3月1日電（記者賀佔軍、鄭昕、張晨俊）“農曆三六九，焦岱集上走。”2月28日，農曆正月十九，又逢趕集日，十里八鄉的人們來到秦嶺腳下的陜西省藍田縣焦岱鎮，共赴這場已延續數百年的焦岱大集。

　　近十天沒出家門的李學員騎着電動三輪車也來到這裡。在一家快遞網點，他和店員一起將幾張長短不一的“醜凳子”包好寄走。沿途幾位熟悉的攤主打起招呼，李學員揮了揮手：“今天不擺攤，回家繼續打凳子。”

　　一根不起眼的木頭，在李學員的巧思和妙手之下，依其自然形狀與紋理，搖身變為雕刻着動物圖案的長條板凳。近幾個月來，出自陜西藍田的“醜凳子”訂購者眾多。李學員也把更多精力放到了在家製作凳子上，擺攤的時間少了很多。

　　在李學員家院落中擺放的“醜凳子”。新華社記者 張晨俊 攝

　　記者沿着崎嶇山路、頂風踏雪步行40多分鐘，來到了藍田縣小寨鎮李學員的住處。院子裏，一場降雪將一堆樣式獨特的圓木樁輕輕覆蓋。“把木材從中間劈開，就能做兩條板凳，樹杈剛好是凳子腿。”李學員説，最近“醜凳子”訂單太多，排到八月份才能做完。

　　不做拼接，完全順應樹木本來的形貌；凳面上冒出樹杈，就做成動物的角；凳腿位置稍微靠後，就把前端做成突起的頭部以保持平衡……“醜凳子”有的長1米多，重十幾斤；有的不到30厘米，用兩根手指就能托起。李學員説，這些原材料大都是農家再普通不過的松木、桃木，“看起來不起眼，但到我這裡都成了寶貝。”

　　至於凳面上那些鱗爪張揚、擠眉弄眼的動物圖案，人們有不同的解讀。李學員説：“你看像什麼它就是什麼，把想象的空間留給大家。造型都來自小時候聽老人講過的傳説故事，做一張凳子要兩三天，但構思圖案需要更久。”

　　李學員在家中手工打磨“醜凳子”。新華社記者 張晨俊 攝

　　李學員年輕時從山東老家來到陜西打工，在車站扛過包、在磚廠燒過磚，2020年來到焦岱大集上擺攤，主要製作、銷售根雕和拐杖。然而，根雕和拐杖在大集上不罕見，銷售僅能糊口，李學員就在拐杖握把上雕刻動物圖案，後來又試着做了幾張“醜凳子”。

　　去年8月，有城裏來的年輕人在大集上買走了4張“醜凳子”併發在網絡上，引起關注，不少評論表達了對這些獨具特色凳子的好奇。隨即，探店的游客和網上的訂單紛至沓來。

　　“醜凳子”銷路緊俏了，但李學員還是堅持自己的節奏，不為交貨而倉促趕工。“好多凳子都是外地人在網上定的，我自始至終沒見過面。他們願意提前把貨款交給我，我更得把質量保證好。”李學員説。

　　“隨着城裏來的游客越來越多，焦岱大集上很多‘寶藏’被挖掘出來，比如老鐵匠舖打的工藝品以及各色風味小吃。”藍田縣焦岱鎮黨委書記耿紅波&&，“醜凳子”走紅，透視出縣域商貿的活力和消費市場的潛力。

　　李學員在手機上查看客戶訂單。新華社記者 張晨俊 攝

　　耿紅波説，為應對巨大客流，鎮上正提升焦岱大集及周邊的道路、排水等基礎設施，計劃將焦岱大集和附近的滑雪場、白鹿原影視城等景點“串珠成鏈”，打造城市周邊游精品線路。

　　刀刻斧鑿間，木材變成了一件又一件兼具觀賞性和實用性的工藝品。

　　“可能因為我小時候坐的就是這種凳子，不想讓它們消失了。”李學員説，“等喜歡‘醜凳子’的人再多些，我也想收幾個徒弟，同時把做出來的凳子放到展覽館，讓更多的人看到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