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中山路是河南開封市舊城區的中軸線，其地下約5米處便是北宋東京城禦街與大運河“汴河段”交叉點上的標誌性建築——州橋。
2022年度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揭曉當天，作為河南開封州橋及附近汴河遺址考古發掘現場負責人，聽到遺址入選後，周潤山心中一塊石頭終於落地。他的微信頭像飛馳的海馬圖，正是此次考古項目重要發現之一。
“近橋兩岸，皆石壁雕鐫海馬水獸飛雲之狀。”隨着州橋及附近汴河遺址的考古發掘，《東京夢華錄》所載州橋勝景再現，湮沒千年的繁華漸露真容。系列考古發現不僅還原了大運河及東京城繁榮的宏大歷史場景，為我國古代橋梁建築技術等研究提供了新的重要資料，還出土了目前北宋時期體量最大的石雕壁畫。
州橋遺址全景圖 考古隊供圖
這不是州橋第一次“露面”。
早在1984年，開封市政部門在中山路進行排污管道整修，施工中工作人員發現異樣：泥土之下，一塊又一塊青色石磚顯露出來。考古工作者立即趕到現場進行勘驗，清理出部分橋面，挖出橋孔中的淤泥，並對橋址進行了初步考察。
“清理和查閱文獻後，考古人員確認這裡便是經常出現在古人筆下的州橋橋面。出於對文物保護和城市發展的考慮，當地將發掘的古跡進行了回填。”周潤山説，從北宋開始一直到明清時期，州橋都處於城市的中軸線上，也是開封城的經濟中心。因此州橋也常出現在文人墨客的筆下，如王安石的“今夜重聞舊嗚咽，卻看山月話州橋”、梅堯臣的“堤上殘風雪，橋邊盛酒樓”等。
借助於當地北宋東京城大遺址保護與研究、開封宋都古城保護與修繕、建設宋都古城中軸線文化帶等工程，2018年考古工作者開始對州橋及附近汴河進行了持續考古發掘。這也是繼1984年後，對州橋遺址進行的第二次發掘，這座曾出現在詩句中的州橋，逐漸浮現在後人眼前。
巨幅石雕祥瑞壁畫再現東京夢華；結構布局清晰的明代晚期金龍四大王廟窺探古人生活；明末洪水遺跡透露歷史滄桑……截至2022年底，州橋及附近汴河遺址考古共完成發掘面積4400平方米，發現不同時期各類遺存遺跡117處，包括河道、橋梁、房屋、道路、神廟等。
“宋代州橋為柱梁平橋，橋下密排石柱，橋已經不存在了，考古發現的州橋為明代早期修建，是在宋代州橋橋基基礎上建造的。”周潤山説。
明代州橋復原圖 考古隊供圖
最讓人驚喜的是巨幅石雕祥瑞壁畫的出土。
“一開始主要發掘工作是汴河的河道區域，沒有涉及州橋本體。”周潤山説，因為州橋在中山路之下，城市的排污、光纜等各種管網密布，加上中山路是城市中軸線，進行大規模的考古發掘成了難題。
為進一步揭開州橋面紗，經過省市多級聯動協調，考古隊終於動工了。回憶起壁畫發現的一刻，周潤山依舊難掩興奮。
“剛開始清理出的多是明清時代的遺跡，沒有見到宋代遺跡，心裏很着急。”2021年底，考古隊在日常發掘中逐漸清理出靠近橋體的石刻。“有戲。”周潤山心裏想。兩個月後考古人員又清理出小面積的刻有花紋的石壁。
“這或許就是《東京夢華錄》裏記載的場景！”周潤山説，發現花紋雕刻的時候整個考古隊都很激動。
文獻和考古發掘資料十分吻合，這讓所有工作人員都提起了勁兒。考古隊不斷加快工作進度，經過近5個月的清理，這個北宋時期體量最大的石雕壁畫得以面世。
工作人員在清理河南開封州橋遺址出土的石雕祥瑞壁畫。新華社記者李安攝
走進遺址現場，巨幅石雕祥瑞壁畫對稱分佈在州橋東側南北兩岸，壁畫紋飾通高約3.3米，目前已揭露南岸壁畫長約23.2米、北岸壁畫長約21.2米，雕鐫有海馬、瑞獸、祥雲等圖案。
“從規模、題材、風格來看，州橋遺址出土的石雕壁畫可以代表北宋時期石作制度的最高規格和雕刻技術的最高水平。”北京大學藝術學院教授鄭岩評價説。
州橋東側北岸壁畫效果圖 考古隊供圖
如今，周潤山的工作也由發掘轉向了保護為主，這個跨越千年的遺跡正向人們展示一處宏大、生動的歷史場景。
記者：史林靜
編輯：李爭艷、賈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