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中國·江西 | 記者隨筆:何以“江右”?-新華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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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 10/15 11:18:45
來源:新華網

文明中國·江西 | 記者隨筆:何以“江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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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華網北京10月15日電(記者劉軍)在中國的地理文化概念中,“江南”如雷貫耳,“江右”的名氣似乎有些沉默無聞。

  國慶節前夕,記者跟隨“文明中國”主題採訪活動來到江西,沉浸式感知深植於江西血脈的古老稱謂——“江右”。

  古人以面南而立定左右,江東稱江左,江西為江右,就像是天象地理在人世間的精確投影。因此《輿地廣記》雲:“江南西路,得名江右,蓋因江水迤西,方位在右。”

  其實,江右不獨是地理坐標,更是文化方位的昭示——從古至今,它始終守護着中華文明的源流,綿延不絕。

  秋日漸深,酷熱依舊。記者踏着夕陽在撫州市區文昌裏漫步時,明代儒士章潢的故居苔痕斑駁。這位《圖書編》的編纂者,曾在《臨川文獻序》中豪言:“吾鄉詞章之盛,甲於海內。”

  章潢的自豪感,正是源出於“江右文脈”。在這裡穿行於青石巷弄,仿佛與湯顯祖《牡丹亭》中的吟咏不期而遇:“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這豈止是戲文,更是江右文脈的隱喻——看似沉寂的表象下,其實涌動着隱秘的生機。

撫州市金溪縣仰山書院。新華網記者王爽 攝

  自古以來,江右名士一生都以研究品學道德為炙求。尤其隋唐以來,隨着江西的書院教育昌盛,以陸九淵為首的江西心學高度發達,黃宗羲稱“姚江之學,惟江右得其正傳”。

  在贛江書院遺址的石碑上,“教化之源”四字依稀可辨。宋代大儒朱熹在此講學時曾大發感慨:“江西書院之盛,冠絕華夏。”而《白鹿洞書院揭示》中“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五個“之”字,正好築起了江右文化的精神基座。

  故此,江右名士的哲學思想也帶動其他學術百花齊放,爭奇鬥艷。

  無論是陶淵明開創田園詩章,還是歐陽修領軍的古文革新,或是王安石倡導的道德性命之學,更有湯顯祖的戲劇建立元曲之基,江右士人的璀璨之輝無出其右。

  至於樂史《太平寰宇記》的地理史學,馬端臨《文獻通考》等史學經典,使得江右文脈成就了治史新風。

  而張潛的《浸銅要略》,曾安止的《禾譜》,宋應星的《天工開物》,趙友欽的《革象新書》,周德清的《中原音韻》,董奉的藥學理論,還讓江右文脈中“科學”的種子生根發芽,福澤天下。

  清代《江西通志》載:“江右商賈跡遍天下,而萬壽宮遂為江西會館之別稱。”若有機會前往南昌,一定要撫摸始建於西晉的萬壽宮殿前石獅。當現代人的手掌放在古老的歷史記憶中,指尖傳來的不僅是冰涼觸感,更是“一個包袱一把傘,走到天下當老闆”的創業傳奇。

  記者徒步在袁州古城墻,腳下是唐代夯土,層層疊壓如史書頁冊。據考古發現的晚唐包磚工藝,印證了《宜春縣誌》“銅袁鐵贛,雄峙贛西”的記載。登臨遠眺,但見“雉堞連雲,江流如帶”,瞬間與古人共享同一片天地視野。

撫州湯顯祖紀念館內的“邯鄲記”場景。新華網記者劉軍 攝

  撫州的湯顯祖故里,有一座恢弘的戲曲博物館。記者館內看到一襲明代戲袍靜立櫥中,金線繡出的牡丹歷經四百年依舊絢爛,恰似湯顯祖筆下的至情理想,穿越時空依然動人。那一刻,凝視江右士人留下的詩文,吟誦着《臨川四夢》序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這“情”字,何嘗不是江右文化對人間世的深切關懷?

  王勃《滕王閣序》言“舸艦迷津,青雀黃龍之舳”的盛景,其實從未真正遠去。江右文化的精髓,正在於此種“通變”的智慧——守其根本而應時世,如贛江般既知來路,亦通未來。

  “江右之地,北挹中原,南控閩粵,實為文化襟喉。”來自《江西輿地圖説》的這段結語,既是對江右過去的致敬,更是對江右未來的期許。

  記者在採訪期間徜徉於江西的土地上,深切地感知“江右”二字終究不是地理名詞,而是文明的動態更新狀態。隨着江西省大力傳承書院文化、才子文化,通過歷史文化遺産為載體,打造“書香江西”“文化江西”的實踐,“江右”始終在古今變遷中守護着本源。

  何以江右?答案也許寫在江西山水的每一朵浪花裏,寫在古老書院每一頁書卷中,也寫在當下江右人傳承與解讀的文明密碼裏。

【糾錯】 【責任編輯:呂愛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