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發者”的躍遷
文/桂濤
編輯/胡艷芬
托馬斯·薩弗裏、漢弗萊·戴維、SixDegrees、Friendster……這些名字你聽説過嗎?他(它)們曾是時代的先行者,後來卻幾乎湮沒在歷史長河中。
人類的創新史似乎總在重復一個悖論:首創者往往成為紀念碑,但真正改變世界的,有時卻是那些將首創改進、完善到極致,並進行大規模推廣的後繼者。
誰發明了蒸汽機?當托馬斯·薩弗裏在1698年建造的蒸汽泵在礦井中嘶鳴時,沒人能預見這個效率低下的裝置會成為工業革命的引擎。直到1765年,瓦特在格拉斯哥大學修理紐科門蒸汽機時靈光乍現——分離式冷凝器的發明讓熱效率提升了4倍,從此蒸汽動力真正“活”了過來。
誰是汽車工業之父?卡爾·本茨在1885年便造出了第一輛汽車,但年産量不足百台。那時的汽車更像是精美的工藝品。20年後,亨利·福特用流水線將裝配時間縮短至原來的八分之一,使T型車成本驟降,美國從此裝上了車輪。
類似的例子不勝枚舉:早在11世紀,畢昇用膠泥活字印書時,怎會想到400年後將金屬活字、油墨改良和手搖印刷機等進行綜合技術創新,從而極大提升印刷效能的古騰堡,會被尊為歐洲人心目中的“印刷之父”?開啟人類飛行時代的是萊特兄弟,而全球航空運輸的變革卻由波音、道格拉斯等企業推動;漢弗萊·戴維點亮了電弧燈,而讓千家萬戶迎來溫暖燈光的,卻是愛迪生的碳化竹絲燈泡與電力系統;SixDegrees.com和Friendster是現代社交網絡的雛形,但重構社交體驗,讓數十億人在虛擬世界中建立真實連接的卻是Facebook……
從人類文明演進的視角來看,創新的本質並非僅僅在於“從無到有”的突破,而在於持續創造真實的價值。創新的核心也許不僅是“道生一”,更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如政治經濟學家熊彼特所説,創新從來不是單一事件,而是持續的動態過程。
從高鐵到移動支付,從無人機到量子計算,回望中國改革開放以來的發展歷程,我們同樣能清晰看到這條創新規律的生動演繹。在這個比拼持續創新能力的時代,“後發先至”的悖論已成為發展的方法論。
有人説中國人不擅長從0到1,卻擅長從1到10。紮實做好基礎研究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但真正的創新從不止步於基礎研究領域的突破。單純的技術突破為創新提供了基礎,但新技術本身並不直接等同於被社會廣泛接受和産生深遠影響。更被歷史銘記的創新往往超越了技術本身的功效,通過系統集成與規模化應用,最終促使人們在對世界的理解、生活方式、價值觀等方面發生深刻變化。
瓦特、福特、愛迪生們的偉大,不在於他們最早觸碰了未來,而在於他們讓未來變得觸手可及。從這個意義上説,“普及變現”和“從無到有”同樣重要。
歷史的鐘擺總在“首創”與“超越”之間擺動。後發者的躍遷,並非摧毀舊世界的巨錘,而是連接歷史與未來的舟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