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義町在建中的育兒設施概念圖

　　在日本嚴峻的少子老齡化和人口衰減大背景下，奈義町實現了人口減少在國立人口研究所推算數字的一半以下、移居者超過流出者、出生率大大高于日本全國平均水準這幾項“奇跡”。

文/《環球》雜志記者 楊汀（發自東京）

編輯/劉娟娟

　　只用了不到10年時間，就將出生率從日本平均水準以下提升到了平均水準的2倍——日本中部地區小鎮奈義町由此被稱為“奇跡小鎮”。

　　今年2月，日本首相岸田文雄親自前往奈義町考察，為今年開工的新政“前所未有的少子化對策”取經。

　　奈義町的成功經驗是什麼呢？

無縫銜接的育兒補貼

　　奈義町位于日本本州中部的岡山縣，面積69.54平方公里，以農林業和制造業為主要産業。截至2023年，奈義町人口不到6000人，但在日本嚴峻的少子老齡化和人口衰減大背景下，奈義町實現了人口減少在國立人口研究所推算數字的一半以下、移居者超過流出者、出生率大大高于日本全國平均水準這幾項“奇跡”。

　　2021年日本的“合計特殊出生率”（每位女性一生中平均生育子女人數）為1.30，連續6年下降。而奈義町的“合計特殊出生率”達到2.95，因此被稱為“奇跡小鎮”，引得日本國內各地甚至還有韓國城市前來取經，日本首相岸田文雄也親自來考察了一番。

　　事實上，2005年奈義町的“合計特殊出生率”只有1.41。當年奈義町發表“育兒支援宣言”，並出臺了一係列吸引移居者的政策。到2014年，奈義町的“合計特殊出生率”達到2.81，並一直維持高位。

　　在奈義町政府網站上，各項“育兒支援”措施一一羅列。奈義町在日本政府的兒童補貼和資助政策之外進行補充，基本實現了對各育兒階段無縫銜接的資助。

　　目前在日本，對年收入960萬日元（1日元約合0.05元人民幣）以下的家庭，每個兩歲以下孩子每月補貼1.5萬日元，初中畢業前的孩子每月補貼1萬日元（三孩以後每月補貼1.5萬日元）。在此基礎上，奈義町對7個月至4周歲且未進入幼兒園、保育園等的幼兒每人每月再增加補貼1萬日元。

　　日本公立中小學對義務教育階段的學生免費，而高中屬于非義務教育，學雜費大幅增加，奈義町則對高中生每人每年補貼13.5萬日元。

　　原本公費醫療只適用到初中畢業，高中生與成年人一樣要自己負擔30%的費用，奈義町政府對這部分實行補貼，實現了高中生也能享受公費醫療。

　　此外，奈義町還發放生育補貼，在孩子出生時一次性補貼10萬至40萬日元（第一個孩子10萬，二孩15萬，三孩20萬，四孩30萬，五孩及以上40萬）。

　　奈義町還對兒童和青少年免費進行各種疫苗接種，除了法定兒童免費接種的卡介苗、DPT-IPV（4混：百日咳，白喉，破傷風，脊髓灰質炎）、DT（2混：白喉，破傷風）、MR（麻疹，風疹）、兒童肺炎球菌、宮頸癌和水痘等疫苗外，乙型肝炎疫苗和腮腺炎疫苗等非法定疫苗接種也全額免費。

　　對于不孕不育的治療，日本從2022年開始將其納入健康保險范圍（包括人工授精和43歲以下女性進行試管嬰兒治療），個人僅負擔總費用的30%。奈義町在此基礎上給予更多資助：對在奈義町居住1年以上的夫婦，在岡山縣指定的醫療機構、在日本生殖醫學會認定的生殖醫療專門醫生所屬的醫療機構接受不孕不育治療者，給予最多為期5年、每年30萬日元封頂的補貼。

　　此外，政府還提供兒童安全座椅和嬰兒床等出租服務（每月100日元）、開設交流中心供有嬰幼兒的家庭聚集交流、增開保育園和幼兒園、減少多子家庭的保育費、向單親家庭發放補助金等，措施堪稱事無巨細。

吸引移居者

　　作為“育兒支援宣言”的決策者，奈義町前町長笠木義孝在2005年就意識到，雖然有優厚的育兒支援政策，但僅靠現有居民來提高“合計特殊出生率”，難度不小，因此政府決定吸引年輕居民。笠木義孝和他的執行班子還認識到，即使引入企業創造就業，但如果旁邊城鎮可以通勤，居住者也不會增加，因此需要提供比周邊城鎮性價比更高的居住條件。于是，他們想到了兩招。

　　首先，奈義町政府提供兩種住房補貼，一是補貼年輕人新建自有住房；二是對面向年輕人出租的住房和新建定向出租給年輕人的住房（要求比周邊城鎮房租價格低30%）提供補貼。

　　其次，打造緊湊型城鎮，為育兒家庭節時省力。鎮政府位于鎮中央偏西南位置，政府周圍聚集了奈義町文化中心、保健咨詢中心、町立圖書館、保育園等城鎮主要設施。在日本地方城市，人們出行一般以駕車出行居多，但在奈義町，步行或乘坐公共交通工具上下班，使用日常生活所需的公共設施等都很方便，醫療、福利、商業等生活服務的可持續性也都得到改善。

減輕女性對生育的後顧之憂

　　奈義町政府通過對居民進行大規模問卷調查發現，不少女性因育兒負擔不得不成為全職主婦，她們想在白天孩子入托時間做一些短時工作，卻苦于找不到。既喪失了經濟獨立能力，又失去了大部分社會聯繫，是育兒期女性陷入孤立的重要原因之一，一些年輕女性也因此對生育望而卻步。

　　奈義町政府拜訪了鎮內各類企業和團體，最終決定成立“町人事中心”和“工作便利店”，委託社團法人運營。“町人事中心”對各企業和團體的各種招工需求進行登記，“工作便利店”則對有求職意向者進行登記。每天，“町人事中心”將工作資訊發送給“工作便利店”登記成員，後者根據需要前往工作場所。

　　隨著“工作便利店”登記人數增加，不僅是町內的工作，奈義町還計劃今後與其他城市的企業合作，對接可以遠端辦公的業務。政府向運營“町人事中心”和“工作便利店”的社團法人支付的費用，在2015年為982.98萬日元，2016年則增至2.69億日元，可見業務很受歡迎。最初為育兒女性及其“後備軍”斡旋工作的該業務，發展成了創造整體就業、激活各群體勞動積極性的地方振興機構。

　　相關負責人表示，“工作便利店”通過增加工作需求和居民之間的連接使居民實現增收，更重要的是增加了居民的社會聯繫，不僅其重點扶持的育兒一代，退休一代也紛紛表示“交到了朋友”“有了價值感”。

實際主導者是居民

　　奈義町看似是由政府在主導全面育兒支援、移居和地方振興政策，但政府卻多次強調，這一切的主導核心其實是居民。

　　奈義町兒童和長壽課負責人説：“無論政府給予怎樣優厚的補貼，補貼總是暫時的，不可能養孩子一輩子。女性不會單純因為有補貼而願意生二孩、三孩，更關鍵的是育兒女性在育兒中遇到各種困難時有可商量的人，大家互相幫助，在精神和實際層面互相排憂解難，從而可以建立生二孩、三孩的信心。”

　　由育兒女性輪流值班、“雲養娃”的自主保育設施“竹筍之家”，就是奈義町的“媽媽”們互幫互助的“家園”。奈義町2017年還成立了面向有殘障和孤獨症等疾病孩子和家庭的交流活動中心。上述舉措使奈義町出現了更多有三四個孩子的家庭，有“媽媽”表示，“在奈義町，母親是所有人的母親，我們一起養育彼此的孩子。”

　　根據日本國立人口問題研究所的調查，2010年奈義町人口為6085人，推算到2015年將降至5689人，即減少396人。而實際上，2015年其人口數為5906人，減少179人，減幅為不到預測的一半。這在少子老齡化加劇、人口流失嚴重的日本地方城市中是相當不錯的成績了。

　　奈義町政府相關負責人表示，維持居民生活滿意度和年齡結構，都是人口保持穩定的重要因素，他們還會不斷改進以居民為核心的“奈義町式少子老齡化對策”。

來源：2023年5月3日出版的《環球》雜志 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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