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8日，在西班牙北部的龍塞斯瓦列斯，田野被積雪覆蓋

　　在西班牙家居用品賣場裏，一袋15千克的木屑顆粒售價7歐元左右，平均燃燒時間預計可達15小時，足夠為使用顆粒爐的普通家庭提供近3天的供暖。

文/《環球》雜志記者 謝宇智（發自馬德裏）

編輯/馬瓊

　　在剛過去的這個冬天，一種以木屑顆粒制成的生物燃料在西班牙悄然興起，成為熱銷商品之一，人們甚至戲稱其為“棕色黃金”。

　　這種木屑燃料是一種長約兩三釐米的小型顆粒，由鋸末、刨花和其他木材邊角料制成。作為生物燃料的一種，它不僅適用于工業生産場景，還可供應麵包房、餐館、旅館等小型商家使用。近年來它又開始逐漸走入普通家庭，成為取暖的替代燃料之一。

價廉物美成市場新寵

　　為何木屑顆粒會成為燃料市場的新寵？相對低廉的價格無疑是其受到消費者青睞的關鍵因素之一。

　　制作木屑顆粒燃料的原材料多為木材行業的生産廢料——以往這類副産品常作為工業垃圾被集中焚燒，或被遺棄在自然界任由其分解。但如今，一些商家看中這當中蘊含的商機，將它們變廢為寶，重新加工後輸送進燃料市場。“出身”決定“身價”，木屑顆粒燃料天然具備親民的價格優勢。

　　而且，木屑顆粒的生産也頗為簡單，只需經過粉碎、幹燥、制粒等自動化工序便可成型，無需再額外添加任何化學原料。裝袋後的顆粒又易于儲存和運輸。這些因素大大降低了木屑顆粒燃料的生産和運輸成本，使其最終價格能保持在較低的水準。

　　除了經濟適用，木屑顆粒燃料還具有純度高、發熱量大、熱效率高等特點。據統計，其燃燒效率高達80%以上，相比之下，普通煤的燃燒效率僅為60%。

　　目前，在西班牙家居用品賣場裏，一袋15千克的木屑顆粒售價7歐元（1歐元約合7.44元人民幣）左右，平均燃燒時間預計可達15小時，足夠為使用顆粒爐的普通家庭提供近3天的供暖。對于深受能源價格上漲之苦的歐洲民眾來説，木屑顆粒燃料的“走紅”可謂在情理之中。

木材産品的生産有天然優勢

　　2022年對于歐洲來説是艱難的一年。嚴重的能源危機和通貨膨脹，導致電費和化石燃料價格一再飆升，帶動普通商品的價格走高，居民日常生活成本大大增加。

　　長期以來，俄羅斯天然氣供應對歐洲的工業生産、電力供應和家庭供暖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歐盟統計局提供的數據顯示，2020年，歐盟消費的天然氣中超過40%來自俄羅斯。然而，隨著去年初至今歐盟對俄羅斯實施多輪制裁，歐洲從俄羅斯進口天然氣大幅減少。面對突然出現的巨大能源缺口，“節能”成為了歐洲各國政客口中的關鍵詞。去年7月，歐盟成員國達成協議，同意在接下來的這個冬季將天然氣用量削減15%。

　　然而這一舉措並未能控制住天然氣價格的上漲。在取暖季開始後，不少人對著他們新收到的天然氣費用帳單目瞪口呆——上面的數字漲到了從前的4倍以上。一些西班牙家庭甚至因此陷入了“能源貧困”，尤其是那些低收入人群，他們不得不在取暖和填飽肚子之間做出二選一的艱難選擇。

　　面對這一狀況，歐洲各國在積極開拓新的天然氣供應渠道之外，也將目光投向了其他類型能源的開發與推廣。木屑燃料作為一種生物燃料，開始更多地進入人們的視野。一項研究表明，與天然氣相比，使用木屑顆粒燃料供暖可以節省約20%的費用；與電能相比，它可以節省高達57%的費用。

　　西班牙擁有豐富的森林資源，其森林生態係統佔地面積達2800萬公頃，其中有1800萬公頃被繁茂的樹木所覆蓋，約佔其國土面積的37%。在林業産品方面，西班牙已建立起成熟的生産與銷售體係。

　　根據西班牙生物質能源協會（AVEBIOM）提供的數據，該國目前共有76家生産木屑顆粒的工廠。2022年，西班牙全國木屑顆粒燃料總産量達76.83萬噸，與上一年（64.17萬噸）相比漲幅達19.7%；與此同時，國內木屑顆粒消費量也由1年前的78萬噸上升到86.5萬噸，同比上漲10.9%，這其中約有58萬噸木屑顆粒供家庭使用，28.5萬噸供商業使用。

面向廣闊的歐洲市場

　　不僅在西班牙，眼下整個歐洲的木屑顆粒銷售量都漲勢喜人。這成功帶動了西班牙木屑顆粒燃料的出口。

　　歐洲的木屑顆粒供應此前大部分來自俄羅斯。2016年至2021年間，歐洲各國從俄羅斯進口的木屑顆粒增長了147.6%，達190萬噸，佔歐洲大陸進口的木屑顆粒總量的36.1%；如果再加上從烏克蘭和白俄羅斯進口的木屑顆粒，其佔比更是高達54.9%。

　　然而，歐盟對俄羅斯與白俄羅斯的木材及木材衍生産品進行制裁，導致整個歐洲的木屑顆粒市場陷入供不應求的狀況。需求量暴增，疊加原材料價格提高和電力成本的上升，木屑顆粒燃料價格不斷走高。盡管西班牙政府在去年10月將木屑顆粒類産品的增值稅稅率從21%降低至5%，依然未能阻止其價格大幅上漲。

　　根據西班牙消費者和用戶組織提供的數據，2021年木屑顆粒的價格每千克僅0.3歐元，去年則上漲至0.5歐元，漲幅達67%，為過去5年最大漲幅。

　　但這並未影響木屑顆粒燃料在歐洲市場熱銷。西班牙固體燃料適用暖爐、壁爐及爐灶制造商協會主席卡洛斯·奧利萬認為：西班牙消費者由于傳統取暖方式成本過高，轉而選擇木屑顆粒作為替代燃料。而在德國和波蘭等冬季較為寒冷、且對俄羅斯天然氣依賴程度較高的國家，過去1年中，人們更多是因為擔心停電，早在取暖季來臨之前便開始囤積這類産品。消費習慣的改變，幫助西班牙木屑顆粒打開了更為廣闊的歐洲市場。

　　2022年以前，西班牙木屑顆粒産品主要銷往法國、意大利、英國以及北歐和波羅的海國家。2022年，隨著歐洲各國對這一産品需求量急劇擴大，西班牙對意大利木屑顆粒出口增長了67.1%，對英國的出口增長了15.1%，對法國的出口增長了148.9%；對德國、比利時等新興市場，出口增長率更是超過了1000%。

政策扶持清潔能源使用

　　近年來，為降低溫室氣體排放，實現《巴黎協定》定下的碳中和目標，生物質能源在能源結構中的佔比持續提高。據西班牙生物質能源協會主席哈維爾·迪亞斯透露，2022年，對生物質能源的使用已佔西班牙總體能源消耗的9%，生物質能源在能源轉型中的作用“至關重要”。

　　另有一項數據顯示，2021年，生物質能源已佔歐盟總能源消耗的14%；在可再生供熱領域，更是佔據清潔能源使用總量的90%以上。

　　作為生物質能源的一種，木屑顆粒燃料被認為是現代清潔能源的代表性能源之一。一方面，簡單的生産工序和便捷的儲存及運輸流程，使其碳排放相對于燃油、燃煤和燃氣大大降低；另一方面，木屑顆粒燃燒後産生的二氧化硫等有害氣體較少，剩余灰燼量也不多。

　　有研究表明，木材爐釋放的顆粒物約是高效木屑顆粒爐的2～50倍。美國新罕布希爾大學研究團隊2017年發表在《能源》雜志上的一項研究稱，與化石燃料或天然氣相比，木屑顆粒可減少一半以上的溫室氣體排放。

　　為實現能源的綠色轉型，西班牙政府近年來在可再生能源領域加大了政策扶持力度。今年1月，西班牙生態轉型和人口挑戰部發布草案，宣布將動用5000萬歐元，為在工業中以可再生能源替代化石燃料的項目提供資金支援，這其中便涵蓋了生物質能源相關項目。木屑顆粒燃料在未來或大有可為。

來源：2023年4月19日出版的《環球》雜志 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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