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小説僅僅是一面鏡子,反映出時代變化,即科技越來越成為“第一現實”。
韓松
我從最近引進的早坂吝的系列推理小説中,看到一些變化,不再是傳統的犯罪及制止犯罪,而是有大量高新技術的加入。比如手機中的人工智能成了偵探,在破案中起關鍵作用,而罪犯同樣是人工智能。
在這位1988年出生的日本作家的《四元館事件》一書中,還出現了更多令人匪夷所思的情節。比如可食用的機器人參與犯罪,這種蠕蟲似的微型機器原本是被設計成一种醫療機器,可進入病人胃腸來完成治療,或用於救助災難受困人群,後來卻成了替代投毒的一種工具。
風能、太陽能、地熱能等新能源,也成了犯罪道具;能夠變化形態的智能化建築更是扮演着不凡的角色。在《犯人AI》中則出現了阿西莫夫機器人三定律、電車難題和量子隧穿效應,智能手機實現了對全球信息的天網式監控,大腦中植入芯片的兒童被訓練成新型人工智能生物。而在《無人機偵探》中,起到偵探作用的是擁有超級算法的無人機,它們幫助因為身體缺陷而無法成為警察的主人公實現打擊犯罪的願望。
推理小説僅僅是一面鏡子,反映出時代變化,即科技越來越成為“第一現實”。就以智能手機來説,它最早出現在1993年,不到30年時間,已成了人們的親密伴侶,甚至被稱作人體的新器官。這也是早坂吝把偵探和罪犯都集納在智能手機裏的一個理由吧,具有很強的象徵性。當然不僅是手機,基因工程、衛星技術、納米科學、新能源應用等,都全面介入到生活中。
這些科技給人帶來極大便利,同時也産生了新的風險。比如電信網絡詐騙成了智能手機普及後的一種新型犯罪。《新京報》今年6月報道,北京市公安局在2015年11月成立了全國首家省級反電信網絡詐騙犯罪中心,現在全市單日攔截到的詐騙電話數量大約在7萬條,7萬個電話的事主需由全市200多家派出所的三級反詐中心的反詐專員逐一&&。過去5年,北京市避免群眾因電信網絡詐騙導致的損失達150億元,返還涉案資金6億元。這樣的金額,是公交車上的小偷或入室盜竊的盜賊望塵莫及的。
另外也出現了關於無人機暴力,比如無人機殺人的探討。無人機殺人的一個悖論在於,遠距離坐在電子屏幕前的操控手,可能並不會産生強烈的罪惡感,他按下的是電腦按鍵而不是機槍扳機,如同在玩游戲。同樣地,在元宇宙和虛擬世界,殺人娛樂是否屬於犯罪,也引發了討論。哪怕殺的不是真人,但殺人者內心喚起的仇恨,跟真實世界的人類是否一樣呢?這也是新型推理小説關注的問題。
因此,早坂吝的作品並不是純消遣性的。高科技既是制止犯罪的新手段,也可能被犯罪分子用於更可怕的目的。如《四元館事件》中,罪犯人工智能通過控制人類,能夠向目標投擲由導彈組成的“彈雨”。
即便不是這類犯罪,日常中,大數據、生命科學和機器人的應用,也牽涉有關問題,並引發質疑。比如,是否可以針對特定人群賦碼而制止其出行?能不能對人類胚胎進行基因編輯?會不會産生一種自動殺人工具?
在早坂吝的小説中,人工智能可以用洗腦方式操縱人類殺人,一台機器也可以拜託另一台機器解決掉目標。這樣的“罪犯”能不能受到現有法律的制裁?許多都已不再是科幻的未來,而正在成為身邊的現實,它越來越引發對一個問題的思考,即如何做到“科技向善”。
來源:2022年7月13日出版的《環球》雜誌 第1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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