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雲霄之上》新就新在避開了傳統戰爭片炮聲連天、槍林彈雨以及炸、燃、爽的固有模式,將歷史維度和人物情懷完美融合,將對主題的詮釋訴求化為觀眾感動。
文/范咏戈 編輯/劉娟娟
“電影的表達應該是多元的,如果電影市場呈現出單一固化的審美,我們就有義務打破它。”
我很欣賞《雲霄之上》主創的這句話。作為工業時代産物的電影,美學歷程隨着物質媒介視聽記錄功能的一步步完善而演化。而電影《雲霄之上》的所有努力和創新,都在致力於打破某種固化的戰爭片的審美套式。
電影《雲霄之上》在第11屆北京國際電影節上一舉斬獲“天壇獎”最佳影片、最佳男主角和最佳攝影三項大獎。影片取材於1935年紅軍長征後,粟裕將軍從井岡山帶出一支部隊,在浙西南發展壯大為挺進師,繼續與敵人鬥爭的史實。影片試圖通過對紅軍戰士們忠誠、信仰、犧牲精神的書寫,展現“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的主題,弘揚“忠誠使命、求是挺進、植根人民”的浙西南革命精神。這是一部標準的主旋律影片。以往講這樣的故事,重點往往放在“講史”,注重歷史的宏大時刻,這當然不失為一種美學追求。而在《雲霄之上》項目成立初期,作為發起方和出品方之一的浙江影視集團力圖尋求主旋律文藝作品的創新表達,把注意力放在了歷史宏大之外的分支,認為從主線上掉落下來的細小段落同樣有着鮮活的能量,在革命歷史中同樣能夠承載普通士兵的青春、抉擇、信仰與跋涉。
大部隊行動,需要小部隊去牽制敵人的兵力。《雲霄之上》以簡潔有力的敘事線串聯出一個有情節起伏又有情緒感受的故事。被打散又重組的小分隊執行看起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在48小時內炸毀敵人的彈藥庫。環境艱苦、敵人強大、軍情緊迫,紅軍戰士如影片中二縱隊支隊長洪啟辰、五縱隊支隊長沈大磊及幾個負傷戰士、娃娃紅軍“小哨子”等,在個人生死和信仰信念、忠誠犧牲中掙扎、超越,英勇搏命,拼盡全力完成任務。故事中的命題體現着主創對歷史和現實的雙重尊重,體現着主旋律創作情懷,而在電影形式上它同時又有着敘事張力。
《雲霄之上》以小搏大的創作,使人想到薩姆·門德斯導演的戰爭片《1917》。後者的背景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為了拯救1600多名戰友,兩名英國士兵在時間只有一天,看起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前,以使命必達的英勇完成了任務。兩名英國士兵成為銀幕上的經典形象。《雲霄之上》新就新在避開了傳統戰爭片炮聲連天、槍林彈雨以及炸、燃、爽的固有模式,將歷史維度和人物情懷完美融合,將對主題的詮釋訴求化為觀眾感動。與此同時,它也有效地尋找到一條使低成本電影能夠有更大思想體量的路徑。
作為一部戰爭電影,《雲霄之上》獨闢蹊徑,走了一條完全迥異於同類型創作的路。它有一個全新的形態:不僅故事採取小切口展拓大情懷,達到了詩意化建構,這一形態體現出藝術的完整性,它更憑藉獨到的美學品格與視聽呈現重新定義了主旋律戰爭片。如果説它的故事是“以小搏大”,那它的畫面則可以説是“以靜制動”。
銀幕上,霧氣繚繞的山林、暗藏危機的江水、深不可測的蘆葦蕩……通體用老膠片的黑白世界去營造年代感,用行雲流水般的長鏡頭給觀眾帶來沉浸式的戰爭片體驗。影片着力在詩意中刻畫人性,反思戰爭對個體的影響以及對於群體的意義。紅軍戰士們躲藏的山洞裏盡用低照度,用明暗大反差形成並強化壓抑環境中戰士們的革命精神。
戰鬥場景以靜制動,突出戰火中的寂靜,所有槍聲都像是狙擊和冷槍,正因為此,一聲聲驟起的發悶的槍聲才“聲聲入心”,一直到炸毀敵人倉庫才有一聲轟鳴,此時畫面也出現了暖色,過度曝光山洞外的景致營造出光明的氛圍。全片對話少到極致,近乎默片,完全靠由人、影、物、光等元素組合起來的綜合造型形象,靠演員用形體和表情與觀眾實現交流,多數場景下達到了“此處無聲勝有聲”的藝術效果。這使我想到國際大片如諾蘭導演的著名的《敦刻爾克》,主演湯米一共只有十幾句&詞。導演花大量的時間研究默片對於演員的調度,旨在最大限度拉近電影和真實的距離。
從某種意義上説,形式即內容。簡而言之,《雲霄之上》的美學創新可以歸納為:通過史詩互證、情信兼備實現對歷史話語的新書寫,表達對歷史和現實的雙重尊重;在歷史維度和人物情懷上詮釋主題訴求;在全新的視覺畫面下實現命題與形態的雙全。
(作者係中國作協影視文學委員會副主任、解放軍文藝社原總編輯)
來源:2022年6月29日出版的《環球》雜誌 第13期
《環球》雜誌授權使用,如需轉載,請與本刊&&。
更多內容敬請關注《環球》雜誌官方微博、微信:“環球雜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