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1年8月25日,美國副總統哈里斯在訪問越南期間接受提問一幕
經過數十年發展,東南亞國家已經成為亞太經濟繁榮的重要貢獻者和地區和平的堅定支持者,對美國利己主義的本質和地緣政治操盤手的真實身份有着清醒的認識。
文/張薇薇 編輯/吳美娜
美國政府近日宣布,將於5月12~13日在華盛頓召開美國-東盟特別峰會。這是繼2016年在美國安納伯格莊園舉行首次美國-東盟特別峰會後的第二次特別峰會,也是2017年以來美國與東盟領導人的首次面對面峰會。
美方稱,此舉旨在紀念美國與東盟建立夥伴關係45周年,將展現美國對東盟的持續重視。今年2月底美國曾宣布於3月28~29日召開此次峰會,但隨後東盟稱會期與部分成員國領導人的日程衝突,會議延期。這似乎預示着美國的東南亞政策仍難脫離“重視卻不尊重、利用但不利好”的舊框架。
東南亞具有獨特地位
自奧巴馬政府開啟美國戰略重心東移的進程,東南亞在美國對外政策中的優先級便水漲船高。2016年首屆美國-東盟特別峰會正是在此背景下召開的。2018年,特朗普政府正式提出所謂“印太戰略”框架,並確立對華戰略競爭的總基調。東南亞被美國視為對華博弈的棋子,重要性進一步上升。
2021年拜登政府上任後,延續特朗普政府對華競爭的總思路,於今年2月正式推出《美國印太戰略》文件。“加強賦能和統一的東盟”是文件列出的十點行動計劃之一。拜登政府稱,將拓展與東南亞國家的雙邊關係,支持以東盟為中心的地區機制,並尋求與東盟建立新的部長級對話。
東南亞在美國“印太戰略”的布局中佔據獨特位置。東北亞的日本與韓國同美國保持相當緊密的同盟關係,相比之下,菲律賓和泰國雖也是美國的軍事盟友,但關係更為疏遠,也不太穩定。東盟是既有地區合作機制的中心,擁有10個成員國,在美國對華競爭戰略中,東南亞無疑是可觀的“搖擺票倉”。美國曾是東南亞國家最主要的貿易夥伴和投資來源國,但近年來這一地位逐漸被中國取代,更令美國感到強化東南亞外交的緊迫性。
截至目前,拜登政府與東南亞的接觸主要聚焦在外交與安全領域。外交層面,2021年8月,美國副總統哈里斯訪問了新加坡和越南,12月國務卿布林肯又訪問印度尼西亞和馬來西亞。拜登政府還派遣官員陸續出席美國-東盟對話會、東盟國防部長擴大會議、美國-東盟外長會、東亞峰會、東盟地區論壇、“湄公河-美國”夥伴關係會議、“湄公河之友”部長級會議等,展現出對以東盟為中心的系列地區合作機制的濃厚興趣。
2021年10月,拜登更親自與東盟國家領導人舉行視頻會晤,宣布1.02億美元的一攬子新合作倡議,用於東盟疫後經濟復蘇、公共衞生安全、應對氣候變化和教育交流項目等。
安全層面,美國國防部長奧斯汀以及美軍“印太司令部”官員頻繁會晤菲律賓、新加坡等國高官,磋商合作意向和細節。2021年8月,美國聯合其他20個夥伴國在新加坡海域舉行“東南亞合作和訓練”演習,目的是提升相關國家的海上能力,增強其同美軍的互操作性。
美國推動實施所謂“印太海洋安全倡議”,向海上東南亞國家提供軍事援助和培訓,助其進行軍事建設。美國海岸警衛隊還同越南、菲律賓、馬來西亞、印尼等國簽署雙邊協定,為其在南海的常態化存在鋪墊法律基礎。
此次美國-東盟特別峰會,趕在拜登5月下旬的亞洲之行前舉辦,凸顯美國對該地區的重視。選擇華盛頓作為舉辦地,也預示着峰會的政治意味比2016年安納伯格莊園峰會更為濃厚。
新敏感議題
除應對“中國挑戰”外,此次會議的另一個關鍵詞是“俄烏衝突”。2月以來,拜登政府帶頭掀起打壓、孤立俄羅斯的一波又一波浪潮。勸説東南亞國家加入譴責和制裁俄羅斯的隊伍,是此次峰會的用意之一。
東南亞國家總體同俄羅斯保持良好的政治關係。部分國家,如越南、老撾、緬甸等同俄羅斯關係深厚,軍事合作多,對進口俄制武器裝備有較大程度依賴。
俄烏衝突爆發後,美、澳、日等國不斷游説和施壓東南亞國家選邊站隊。印尼是今年二十國集團(G20)輪值主席國,泰國將承辦亞太經合組織領導人非正式會議,兩國均遭受壓力,被要求不邀請俄羅斯總統普京參會。對此,印尼外交部已發表聲明,稱將保持公正,根據程序邀請所有成員國出席。泰國尚未明確表態。
作為美國的盟友,日本首相岸田文雄3月下旬訪問了東盟輪值主席國柬埔寨,4月9日,日本又和菲律賓召開兩國外長與防長“2+2”會議。兩次會晤後發表的聯合聲明中,柬埔寨和菲律賓均避免了對俄羅斯的直接點名批評。東盟作為整體,在迄今發表的三份有關俄烏衝突的聲明中,均堅持“對局勢惡化表達關切、呼籲停火重建和平”的基本立場。除新加坡外,東南亞尚無其他國家參與對俄經濟制裁。
美國顯然將借峰會敦促東南亞國家進一步表明立場,更鮮明地發聲批評俄羅斯,甚至可能將中俄捆綁,游説東南亞國家疏遠中國。但東南亞國家對此有自己清晰的認知和利益,美國的施壓恐難奏效。
“東盟中心”還是“美國中心”?
拜登政府雖口口聲聲稱支持以東盟為中心的地區合作,實際行動卻是毋庸置疑的“美國中心”立場。
美國繞開現有地區合作機制,另起爐灶構建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對話”機制,更不斷由最初的安全議題轉向政治議題,使其大有成為地區主導機制之勢。拜登政府的高官出席各類東亞合作會議,目的是將美國的關切塞入議程。美國力邀歐洲盟友介入所謂“印太”事務,新建美英澳三邊安全夥伴關係,又鼓動北約積極向東看。對東南亞國家來説,這些無疑已構成對原有以東盟為中心的地區合作機制的衝擊。
拜登政府熱衷於“炮製意識形態對立”也與東盟的意願背道而馳。去年美國舉辦所謂“民主峰會”,東南亞僅有三國參加。對於美國利用意識形態差異大做文章、為對華競爭背書的做法,印尼前副外長迪諾·帕蒂直言,“沒有一個東南亞國家會認為中國是意識形態的敵人”。今年4月初,新加坡總理李顯龍在訪美時公開&&,不應將俄烏衝突及與之相關的態度描述為“民主主義”與“專制主義”的鬥爭。
東南亞國家的核心需求是發展經濟。在這方面,美國卻欠缺實質性的利好動作。原定今年初推出的所謂“印太經濟框架”,將推遲至明年亞太經合組織領導人非正式會議時正式成型。美方稱,這一框架將無需國會批准。這意味着美國不會通過該框架向亞太國家進一步開放市場。沒有國會批准的承諾更易受到政府更迭的影響。
拜登政府的支持率維持在低位,執政第三年才推出經濟框架,前景堪憂。更何況,這份“印太經濟框架”擺明要排除中國,這顯然不符合東南亞國家的利益。李顯龍4月訪美時強調,“印太經濟框架”應保持開放、包容和靈活,以促進地區合作和相互依賴為目標。這一態度在東南亞具有很強的代表性。值得一提的是,據媒體報道,當時李顯龍雖&&歡迎美國的“印太經濟框架”,但在會談開場及後來的記者會中提到本區域時,則多次使用“亞太”一詞。
美國誘惑拉攏東南亞的大網已然拉開,但東南亞已不再如冷戰時期那般脆弱無力,經過數十年發展,東南亞國家已經成為亞太經濟繁榮的重要貢獻者和地區和平的堅定支持者,對美國利己主義的本質和地緣政治操盤手的真實身份有着清醒的認識。美國企圖操控東南亞開展地緣競爭,實難得逞。
(作者係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國際戰略研究所副所長、副研究員)
來源:2022年5月4日出版的《環球》雜誌 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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