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2月2日拍攝的俄羅斯太平洋艦隊“俄羅斯鱘-1”深海救援裝備
深海戰場空間的獨特性和超前性引發了深海軍事發展與變革,並不斷通過新技術新手段成為現實。
包宇
深海,是指與淺海相對應的海域。深海包括海床、底土及上覆水體,是一個連接世界各大陸、具有複雜法律屬性的巨大空間。儘管在資源、環境、科技、軍事等不同領域,對深海的界定和劃分標準不盡相同,但世界各國均充分認識到深海空間蘊藏的巨大的政治經濟價值、軍事科研價值和生態環境價值。
當前,各海洋強國針對深海紛紛“圈地劃界”、厲兵秣馬,科考行動“軍事化”、作戰&&“實用化”、對抗行動“白熱化”等趨勢日益明顯,這也使得深海這片約佔全球面積65%(海洋佔地球總表面積的71%,其中約90%的海域水深超過1000米)的“多事之地”戰略地位進一步凸顯,成為陸、海、空、天、電磁後的第六維重要戰略空間。
軍事價值巨大
深海相對於淺海具備天然的優勢,這些特點也成為深海軍事化的現實驅動力。
一是空間範圍大。在深海空間,搜索探測和攻防作戰&&從水平廣度和垂直尺度方向可構成立體、多層、廣域部署態勢,實現力量聚焦;
二是活動自由度高。相較於海面、陸地、空中受到氣象、地形等環境條件的限制較低,在深海環境下,作戰&&和攻防武器的使用具有較高的自由度;
三是行動隱蔽性強。深海特殊的海洋環境對作戰武器具有天然的偽裝作用,從而能大大降低兵力、兵器信號暴露和遭受攔截打擊的概率,戰場生存力高;
四是威懾易於達成。特種核潛艇、深海母艦和深海預置兵力等作戰力量,可在深海區域實現先期部署、快速打擊和隱蔽突襲。
目前,還沒有國家能夠對水深400米以下的深海作戰&&發起有效攻擊。可以説,深海是一國軍事力量“保存自己,消滅敵人”的“安全屋”。同時,與空中作戰通過“居高臨下”搶佔高度優勢如出一轍,深海作戰能通過“居深臨上”搶佔“深度優勢”,進而通過“自下向上”的打擊模式對水面、空中、陸地,甚至太空構成非對稱作戰優勢,以此打破戰略平衡,贏得主動。
長遠來看,隨着作戰理論和武器裝備技術的發展,“以深制淺”“以深制陸”“以深制天”很可能成為未來戰爭的制勝模式。從這個意義上講,深海空間將為進攻行動,尤其是戰略進攻作戰行動提供得天獨厚的“屬性加成”,成為實現戰略突襲的“倍增器”。
軍事化步伐加快
隨着海上(水下)作戰理論的發展和偵察探測、搜索跟蹤、火力打擊性能的不斷提升,對於水下作戰&&而言,淺海空間將“愈加擁擠”,行動蹤跡容易暴露。
在這種情況下,各海洋強國都在加緊研製深海科技並深化其在軍事領域的運用,意圖搶佔深海新空間的制高點和主動權,力求通過深海對抗戰、深海設施防禦戰、深海特種戰等多種攻防作戰的理論與實踐,來實現保障己方安全、威懾競爭對手的目的。
進入21世紀以來,為了能夠迅速對行進路線和目標作戰區域敵方布設的水雷、UUV(無人潛航器)和海底作戰等設施進行識別和清除,美國海軍有針對性地提出了深海對抗戰作戰概念,力求通過集群化部署使用UUV,來查找、標記和清除目標區域內存在的威脅。在作戰中,50~100艘UUV在無人機母艦(UCAV-M)的指揮、控制和保障下,採取“察打一體”的梯隊編組模式(每個UUV編隊可攜帶16~32枚小型魚雷),在距海底15~20米的深度以12~20節的航速整體推進。而一支150艘規模的UUV編隊,每天可完成約20000平方公里海域的水下目標偵察和清除任務。
2008年,鋻於海底基礎設施對掌控深海空間意義重大,美國海軍提出了深海設施防禦戰作戰概念。實際上,早在冷戰時期,美海軍就着眼於遏制主要戰略對手日益增長的水下威脅,開發了“大比目魚”級等擔負水下竊聽、滲透、偵察任務的特種核潛艇。其中“鯛魚”號核潛艇就曾在1979~1986年間,參與了蘇聯彈道導彈核潛艇殘骸的搜尋打撈工作;1999年,美海軍基於後冷戰時期深海戰場“前沿存在”的需要,更是不惜重金,將技術水平最為先進的“吉米·卡特”號核潛艇(“海狼”級)改裝為特種任務核潛艇。
與此同時,繼承蘇聯海軍的俄羅斯海軍,為打破戰略對手水下固定水聲監聽系統(SOSUS)的“鉸鏈式”圍堵,針鋒相對地發展了AS系列核動力深海工作站(2019年7月在巴倫支海發生事故的就是該系列深海工作站,代號“AS-31”),使SOSUS系統的對潛預警偵聽效能明顯削弱。俄羅斯著名深海作戰問題專家庫茲米恩曾&&,“核動力深海工作站不是潛艇,而是在執行潛艇無法企及的任務”,他所説的這些任務就包括科考、情報、探測等內容。
目前世界上只有中國、美國、俄羅斯、法國和日本掌握了2000米以下深潛技術,真正具備了深海進入能力,但真正具備大噸位、多載荷、長時間駐留和作業能力的只有美俄兩國。俄羅斯更是唯一擁有“深海艦隊”的國家,其海軍裝備了4型9艘核動力深海工作站。俄羅斯甚至參照航天員培養模式來培訓深海艇員,以執行茫茫深海中的特殊任務。
未來發展方向
當前,深海軍事化步伐不斷加快,制深海權理論日臻成熟,深海攻防作戰體系化、基地化和無人化的發展趨勢輪廓逐漸顯現。
一是偵察預警體系化。
首先,針對有人/無人潛航器降噪技術不斷進步、信號輻射大幅降低、被動聲吶等傳統手段跟蹤定位愈加困難的實際,大力發展非聲化感知探測技術裝備,力求在深海戰場構建起“單向透明”的信息優勢;
其次,採取艦潛機等有人&&布設與無人潛航器自主布放相結合的方法,實現預警監視自主化,為作戰決策提供連續、準確、不間斷的威脅位置信息和可靠的頻譜圖像;
最後,將水下網絡結構和水下武器決策支持系統直接接入深海作戰&&,在保持隱蔽性的情況下,利用水聲信道構建起深海指揮通信網絡,實現與其他海、陸、空、天及水下作戰&&之間高速、持續、可靠的信息交換。
二是作戰&&無人化。人體生理和心理機能在面對深海環境時都面臨嚴峻挑戰,隨着AI技術的迅猛發展,無人化成為深海作戰&&發展的目標指向。尤其是隨着以 “波塞冬”號為代表的無人潛航器逐漸列裝,深海無人潛航器朝着實戰化方向又邁出了堅實的一步。在未來,深海無人潛航器將執行探測戰場環境、目標跟蹤識別、欺騙襲擾和定點清除等水下任務。同時,其還可作為網絡傳輸節點,在無人機、水面無人艇、無人潛航器等&&之間搭建數據交互鏈路,能夠在共享信息實現跨域聯合作戰的同時,整合作戰力量單元,提升海洋作戰系統的可靠性和風險承受能力。
三是要素集成基地化。為實現對深海區域的有效控制,一些國家參照防空識別區模式設立海底防禦識別區,建立擁有海底預置武器、UUV自主作戰&&、作戰物資貯存設施的固定深海作戰基地。當前,美國海軍已着手在900米水深的大西洋海底建立深海基地,擔負對其他國家深海目標進行探測、分類,保衛己方海底關鍵基礎設施、重要港口,控制戰略咽喉要道等任務。
按照相關規劃,深海基地將包括1套海底預置武器系統和1~2套移動武器系統,能夠對敵方UUV、水雷和傳感器等水下系統進行有效壓制和摧毀。其中,海底預置武器系統是一種新概念水下武器,它結合了導彈和魚雷的特點,具有較大的打擊範圍和快速響應能力。在此基礎上,深海基地還將擁有一支由UUV和UCAV-M組成的分遣隊在其附近區域巡邏,能夠持續保持對基地周邊300&&範圍的深海控制能力。
這種以深海基地為中心、以深海武器為主要戰鬥力、以深海後勤體系為保障、以隱蔽突然的綜合打擊為手段的體系力量,將使深海作戰效能得到充分發揮,徹底顛覆傳統海戰模式。
(作者係軍事評論員)
來源:2022年3月23日出版的《環球》雜誌 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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