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只要走進大自然，到處都可以取材，隨手便能做出玩具。快樂和美好也無需刻意營造，只在某一時刻自由生發。

藺桃

　　2021年12月18日，首爾下了這個冬天的第一場大雪。我們一家沒有忙着去買炸雞和啤酒（韓劇《來自星星的你》裏的初雪“美食”），反而興衝衝地撐了傘，穿着雪靴，戴上手套，衝向了社區公園。這對我們一家人來説，都是難得的人生體驗。

　　女兒希蔓6歲半了，從4個月大就在美國佛羅裏達州生活，從沒見過下雪，來韓國前，她最大的心願就是能看一場真正的雪；先生慶明是福建泉州人，第一次見到雪已經26歲了，其實也只是杭州冬天的雨夾雪；我成長於湖南瀏陽鄉間，對南方的濕冷深惡痛絕，小時候踩着齊小腿肚的積雪去上學的經歷並不美好。

　　女兒扔掉雨傘，拿掉帽子，感受雪花飄落在發間、眉梢的冰涼綿密，甚至想摘掉口罩，嘗嘗雪的味道。各自玩了一會兒雪後，我們開始默契地蹲到一塊兒，合作堆雪人。我搓了一個小雪團，爸爸接力“夯實”，女兒負責運雪。然後我和女兒分別去找樹枝、樹葉、小果子準備裝扮小雪人。最後用樹枝做手，楓葉梗做鼻子和嘴巴，小木塊做眼睛，女兒還找來葉片做眼睫毛，又放上一片楓葉當帽子，一個水靈靈的雪女孩就誕生了。女兒給她取名蕾拉，圍着她又轉又跳，手凍得通紅也一直要去摸摸她的臉，就像她創造出了一個小夥伴。

　　不知道誰先開始丟雪塊，一家三口在開闊的羽毛球場地上追着打起了雪仗。社區公園裏前前後後來了好幾個家庭，也都跟我們一樣，抓緊時間感受冬天獨有的快樂。

　　第二天趁積雪未化，我們又到家附近的道林川和安陽川公園散步。溪邊漫步道上的積雪還沒來得及清掃，就已被單車和行人壓上了重重疊疊的車轍和腳印，“雪面”也變得緊致了，一家三口踩在路上，腳下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沐浴着冬日的陽光，那感受竟像置身於浪漫電影。

　　女兒一邊觀察欣賞路邊茅草上的積雪、半結冰的川面、在流動水域裏鳧水覓食的野鴨、路人的“冬雪創作”，一邊嘰嘰喳喳問個不停、發出感嘆。

　　無論是在哪，我們都盡量創造條件，和孩子一起跟隨季節在大自然中自由地創作。在佛羅裏達州生活了6年後，我們於2021年7月底暫時搬到了韓國首爾。9月底天氣轉涼，我們三個南方人第一次感受到北方秋天的魅力。

　　趁着秋意濃，帶女兒去有着韓國“中央公園”之稱的汝矣島公園玩耍。她興奮地在路邊、樹下撿拾各種形狀和顏色的葉子，口中不停感嘆，“這片葉子太美了！”“看，這個山茱萸果子還有粉色的，還有橘紅色的！”我和她隨手找了根樹枝，一寸寸掃過厚厚的落葉，找她想要的野山楂果。她説，“媽媽，沙沙的聲音就像樹葉在唱歌，我好喜歡這個聲音。”

　　我們在公園一處方圓不過10米的地方玩了3個多小時，始終興致盎然。她早早準備好的盒子裏，裝滿了她覺得“美得不得了”的各種果實、樹葉和小花。她玩得不想去吃午飯，我們不得不在公園裏找了一張木桌椅，陪她一起玩“主廚”游戲。她把最愛的果子、樹葉放在更寬大的樹葉或者撿來的松樹皮上，擺出美麗的造型，説這是她剛做好的甜點和沙拉。直到我餓得快要低血糖了，堅決要求去吃飯，她才把一個個“珍寶”重新裝回盒子裏，小心翼翼地捧着去餐廳。

　　看著眼前這個對大自然全情投入、發自內心熱愛的女兒，我想起那個1歲時、坐在橡樹底下、慢悠悠撿拾橡果的小孩；2歲多時，在菜地用紫茉莉和酢漿草花裝點我頭髮的小孩；3歲時，在炎炎夏日，頂着一頭汗，用沙子、泥土和野花野草做蛋糕，玩過家家的小孩……很多時候，只要走進大自然，到處都可以取材，隨手便能做出玩具。快樂和美好也無需刻意營造，只在某一時刻自由生發。

來源：2021年12月29日出版的《環球》雜誌 第2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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