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務人員在伊朗德黑蘭的一所醫院照看新冠患者

　　新冠肺炎疫情下，美國的制裁使伊朗民生陷入多重困境。缺醫少藥、藥品天價，是當下伊朗民生艱難的一個側影。

《環球》雜志記者/高文成（發自德黑蘭）

　　伊朗高中生阿卜杜拉希4年前被診斷出多動症，大約一年前開始服藥控制病情。可她最近的學習成績還是越來越差，令她發愁的不僅是病情，還有市場上越來越貴、越來越難買到的治療藥物。

　　藥難買不只是阿卜杜拉希一家的苦惱。新冠肺炎疫情下，美國的制裁使伊朗民生陷入多重困境。缺醫少藥、藥品天價，是當下伊朗民生艱難的一個側影。

一藥難求

　　阿卜杜拉希告訴《環球》雜志記者：“由于美國制裁伊朗，很多治療多動症的藥無法進口，伊朗國産藥的藥效卻僅是進口藥的十分之一。”她抱怨説，因為沒有接受有效的藥物治療，她的注意力大大下降，學習能力也受到影響。

　　買不到進口藥，阿卜杜拉希只能服用國産替代藥，可這些藥的價格也變得非常昂貴。阿卜杜拉希的媽媽是一名護士，看過太多伊朗人“求藥無門”。有些人甚至需要在疫情期間長途跋涉來到首都德黑蘭，在看到藥價後，絕望地搖搖頭，轉身離開。

　　“最貴的藥，僅一粒就賣到約3000萬裏亞爾（約合120美元）……但許多病人都是低收入者，對他們來説這是天價。”她説。

　　受美國制裁影響，伊朗大量外匯儲備被凍結，這限制了伊朗向境外匯款採購藥物。此外，不少藥品和醫療器械公司因為忌憚美國的“二級制裁”，根本不敢與伊朗有業務往來。西安外國語大學伊朗問題專家蘇欣分析説，雖然美國對伊朗的制裁法案豁免了部分醫療藥品和醫療設備，但制裁對貿易、金融、企業、銀行係統等的廣泛限制，使國際上的藥品和設備很難進入伊朗市場。

　　69歲的糖尿病患者禮薩也深受制裁之苦。“美國制裁限制伊朗從國外進口藥品，但我的命全靠藥物維持。”禮薩説他每天都要注射胰島素，但現在獲取這種救命藥越來越難了。像他一樣的許多病人，正處于死亡的威脅中。

“致命組合”

　　新冠肺炎疫情與制裁成了不少伊朗病人口中的“致命組合”。受新冠病毒變異毒株德爾塔加速傳播等因素影響，伊朗遭受第五波疫情衝擊已近3個月，單日新增確診和死亡病例居高不下。全國累計確診病例已超540萬例，累計死亡病例超11萬例。蘇欣説：“制裁和疫情就像刺向伊朗的兩把劍，伊朗政府一方面要從美國制裁中挽救本國衰退的經濟，另一方面要從疫情蔓延中挽救生命。”

　　這雙重壓力壓得禮薩一家喘不過氣來。他説，為了給自己買藥，他的孩子不得不走很遠的路，去那些擁擠不堪的藥店裏買藥。“有些人告訴我，他們的親人在買藥和注射針劑的過程中感染了新冠病毒。美國限制伊朗進口藥物的做法，實在太邪惡了！”

　　沙阿是德黑蘭的一名護士，已經兩次感染新冠病毒，現在還是一名孕婦。受疫情和制裁影響，伊朗醫院的藥品、醫療器械短缺，醫務人員在缺少防護設備的情況下，不得不持續加班。沙阿説：“我們的工作壓力很大，醫院裏幾乎所有工作人員都感染了一到兩次新冠病毒。”隨著患者明顯增多，沙阿工作的伊瑪目侯賽因醫院原有的病房已經無法容納患者，門診部和注射室的部分空間也被改造成了病房。

　　她告訴記者：“我們一度沒有藥品，也沒有足夠的器械。後來才逐漸找到國産器械來替代進口器械。藥品短缺了，就只能使用功效相近的藥品。”她説，醫院裏治療呼吸係統疾病的藥物和抗生素尤為短缺，有時不得不根據患者的年齡和病情決定給藥順序。

“制裁是美國新的戰爭方式”

　　聯合國伊朗人權狀況特別報告員賈韋德·拉赫曼在今年早些時候發布的一份報告中指出，美國對包括伊朗銀行業在內的制裁措施使伊朗衛生部門出現藥物和醫療用品短缺。很多醫護人員持續加班，防護設備有限，不少醫院處于超負荷運作狀態，數百名伊朗醫護人員死于新冠病毒。

　　《德黑蘭時報》援引了伊朗駐聯合國大使馬吉德·塔赫特·拉萬奇今年7月在一次聯合國會議上的發言，出于政治目的危害公眾健康和安全不僅是非法的，而且相當于“戰爭罪和反人類罪”。

　　伊朗總統萊希9月21日在第76屆聯合國大會一般性辯論中發言，抨擊美國隨意退出伊朗核協議以及繼續在疫情期間對伊朗實施制裁的行徑，強調這是美國霸權主義的體現。萊希説，制裁是美國對世界其他國家新的戰爭方式。在疫情期間對醫藥實施禁運屬于反人類罪。“我代表伊朗民族和我國收容的數百萬難民，譴責美國持續的非法制裁，尤其是涉及人道主義領域的制裁。”

　　遭受層層加碼的制裁後，伊朗當地貨幣不斷貶值，物價上漲。沙阿每月收入僅折合450美元。她説：“現在我們每月的收入只夠當月開銷，我們無法為未來做任何規劃。”

　　沙阿家的遭遇在伊朗並非孤例。年輕的父親馬蘇德説，他很少在孩子面前討論經濟狀況，因為他不想把壓力帶給孩子們。公務員萊拉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她説：“我和丈夫都有工作，但我們的收入仍然難以維持這個小家庭的開支。”

　　雖然反覆感染上新冠病毒，但只要檢測結果轉陰性，沙阿就會重新回到醫護的工作崗位上去，直到最近，她才得以回家養胎。她説：“我必須和我的同事們一起渡過眼前的難關。”沙阿和她的丈夫現在有一個共同的心願：他們的孩子能夠成長在一個沒有疾病、沒有恐懼的世界。

來源：2021年10月06日出版的《環球》雜志 第2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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