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3日拍攝的科威特城穆巴拉克市場

　　新冠肺炎疫情與原有矛盾的疊加效應，使阿拉伯地區面臨重大危情。與此同時，此次疫情也給該地區帶來了一定的機遇。

周明

　　第五屆中阿博覽會不久前落下帷幕。博覽會成果豐碩，總計簽約成果277個，開創了中阿合作新局面。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博覽會也將外界的目光投向阿拉伯國家的總體境遇。

　　新冠肺炎疫情與原有矛盾的疊加效應，使阿拉伯地區面臨重大危情。與此同時，此次疫情也給該地區帶來了多個層面的影響。

危情環環相扣

　　總體而言，阿拉伯地區局勢動蕩，戰亂導致平民流離失所或集聚于高風險的惡劣環境之中，並且導致人道主義援助受阻，新冠肺炎疫情又使戰亂中受損落後的醫療衛生係統更無力招架。

　　和全球其他很多地區情況類似，眾多阿拉伯國家經濟脆弱、面臨困境，政府不得不復工復産，許多民眾在感染風險與麵包之間也只能選擇後者，疫情因此出現反彈。其中，突尼西亞、伊拉克等國疫苗供應存在較大缺口，加之病毒變異頻繁，傳染力度和死亡病例同步增加。此外，阿拉伯地區宗教氛圍濃厚，信眾難以長期禁足，宗教集會加大了疫情傳播風險。

　　與人身健康層面的威脅相伴隨，疫情使阿拉伯國家的重要財源如油氣、旅遊、運輸等行業遭受嚴重衝擊，挫傷了地區經濟發展勢頭。聯合國西亞經濟社會委員會2021年最新數據顯示，2020年阿拉伯地區經濟萎縮6%，在經歷此番深度衰退之後，雖然除黎巴嫩外其他阿拉伯國家2021年度經濟增長前景樂觀，但疫情對阿拉伯國家經濟造成的顯著負面影響短時期內難以平愈。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總裁格奧爾基耶娃預計，2022年底阿拉伯地區生産總值才能恢復至2019年水準。疫情帶來的經濟衰退，不僅使阿拉伯國家短期內面臨預算赤字、債務上升、外援減少等財政困難，也為其既定中長期經濟、社會願景的如期實現蒙上了陰影。

　　與此同時，疫情引致阿拉伯地區糧食安全危機凸顯、通貨膨脹加劇、失業率高企、貧困人口激增等社會問題。雖然阿爾及利亞等國民眾不滿政府與生活現狀的街頭抗議因疫情有所緩和，但這種不滿情緒隨即向網絡分流。疫情發生以來，突尼西亞、沙特等國的遊行示威時有發生。

　　疫情對政府施政管理水準提出了更高要求，疫情防控不力就會導致經濟、民生等危機得不到有效紓解，進而街頭抗議就難以休止，反過來這又加劇疫情反彈風險，引發新一輪的經濟、政治危機，從而形成惡性迴圈。

　　另有一重威脅不容忽視。疫情分散了國際反恐精力，一些極端或恐怖主義組織借機生事，比如“伊斯蘭國”叫囂新冠病毒為“真主的士卒”，欲趁此次衛生危機卷土重來。疫情導致失業和貧困人口增加，也成為極端組織獲取新鮮血液的有利因素。

機遇藏于無形

　　新冠肺炎疫情在對阿拉伯地區造成破壞性衝擊的同時，還在多個層面産生影響。

　　一是為地區局勢降溫。新冠肺炎疫情使域內外力量多無暇他顧，這在客觀上對地區熱點問題有一定的抑制作用。例如，疫情肆虐期間，利比亞民族團結政府的停火呼吁得到了國民代表大會的響應，沙特聯軍與胡塞武裝表達了停火抗疫意願，巴以雙方也曾暫釋前嫌進行抗疫合作。

　　盡管尖銳甚至固化的矛盾難掩停火的脆弱性，但衝突各方表現出的積極立場為日後的和談與政治重建帶來了曙光。就沙特在葉門的軍事行動而言，地緣戰略的結構性矛盾使沙特不容許伊朗構築對自己的什葉派包圍圈，但沙特當前騎虎難下，適時“妥協”似乎成了必要之舉。在一些觀察人士看來，面對自身軍費開銷巨大、戰果不佳、國內遭襲的不利處境，承受國內外壓力的沙特欲體面地走出戰爭泥淖，胡塞武裝採取以攻為守戰略也意欲迫使沙特退出葉門戰場，進行和談對雙方來説不失為最優選項。

　　二是為拓展合作提供契機。為應對新冠肺炎疫情及其帶來的次生危機，阿拉伯國家積極拓寬合作思路，在阿拉伯國家聯盟（阿盟）、海灣阿拉伯國家合作委員會（海合會）、伊斯蘭合作組織（伊合組織）等框架下就醫療衛生、糧食安全、金融、就業、旅遊、運輸等諸多領域展開磋商，如計劃搭建農産品應急平臺、設立阿拉伯危機應對基金、為成員國提供借貸便利、提高貿易的自由化便利化等，計劃的實施將有助于強化區域應急合作機制、提高多邊合作水準。

　　抗疫合作渠道在緩和阿拉伯國家內鬩、拓展未來合作方面發揮的先導作用不容忽視。卡塔爾與其他阿拉伯國家的關係自2017年“斷交危機”後逐步恢復，雖然這與該國面對被阿盟“拉黑”的孤立處境、阿拉伯國家尤其是“領頭羊”沙特聯手美國施壓等密切相關，但在疫情面前，各方的合作顯然不只是由這些因素促成的。疫情發生以來，卡塔爾與其他阿拉伯國家保持抗疫溝通合作渠道暢通，這種命運與共的意識和舉動或許會在面對其他爭議性問題時發揮效用。

　　三是推動經濟發展模式重塑。新冠肺炎疫情肆虐期間，石油需求驟降和價格大戰導致油價斷崖式大跌，封鎖禁令加劇全球産業鏈斷裂危機，阿拉伯地區經濟遭受巨大衝擊，這再次凸顯了地區工業體係不健全、過度依賴進口、産業結構失衡等積弊，從而驅使地區國家發展民族工業、加強現代産業體係建設。如埃及嘗試落實“停止進口擁有本國替代品的産品”的內閣決議，利用紡織業基礎發展口罩制造業。疫情還刺激了埃及網絡通信、電子商務、遠端教育、線上醫療等信息技術産業的需求和增長，促使政府更加重視綠色、智能經濟的發展。

　　雖然短期的經濟困境使阿拉伯地區經濟轉型升級的進程有所放緩，但該地區推動經濟多元化、數字化發展的前景依然可期。

內外聯動化危為機

　　盡管阿拉伯地區地緣環境復雜、經濟發展總體滯後、社會矛盾叢生，新冠肺炎疫情又使該地區境況雪上加霜，但疫情帶來了化解地區矛盾、改善結構性弱點的契機。阿拉伯國家要想總體化危為機，仍需地區各國及國際社會多方面付出努力。

　　第一，守望相助，攜手抗疫。當今世界各國更加命運休戚與共，面對重大公共衛生突發事件，任何國家和地區都難以獨善其身。包括廣大的阿拉伯國家在內，全世界和各地區都需秉持“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理念，在此基礎上不斷完善全球衛生健康治理體係，在資訊經驗分享、衛生資源配置、疫苗技術研發、病毒科學溯源等方面加強合作，同時以合作來應對疫情帶來的貿易阻滯、失業加劇等次生危機。全人類聯防聯控、勠力同心是化解疫情危機的必要之策。

　　第二，對話協商，因勢利導。新冠肺炎疫情疊加地區局部衝突給疫情防控帶來極大挑戰。在疫情這一人類公敵面前，衝突各方更要摒棄仇恨、加強政治互信，通過對話協商的方式達成解決衝突的長期方案。同時，國際社會應抓住時機、因勢利導，在勸和促談、停戰監督、人道主義援助等方面發揮積極作用。衝突各方停火止暴、一致抗疫是化解疫情危機的重要保障。

　　第三，民為邦本，發展為要。為減輕新冠肺炎疫情的衝擊，各國需秉持以人為本的理念，增加醫療衛生投入，擴大社保覆蓋范圍，開拓多元化市場，實行寬鬆的貨幣政策，加大對勞動密集型企業和中小企業的扶持力度。如實施減稅降費、放松信貸與延期還款等經濟刺激計劃，統籌做好疫情防控與人民生活、就業等保障工作。同時，堅定實施科教興邦和可持續發展戰略、優化産業結構、加強技術創新與應用，以此助力民生保障和社會穩定。對阿拉伯國家而言，保障民生、推動發展是化解疫情危機的根本要務。

　　面對一個世紀以來最為嚴重的全球性的流行病大危機，空間上的防控距離不能延伸為心靈層面的無形距離。遏制新冠肺炎疫情，既需阿拉伯國家內部放下紛爭、團結互幫，國際社會也應提供必要援助。

　　人們欣慰地看到，在全球公共衛生事業中，不少國家正身體力行，比如中國，在疫情發生以來為世界多個國家和地區提供醫療物資與技術援助，並積極斡旋地區衝突、促進世界經濟復蘇，為全球抗疫合作樹立了典范。全人類惟有同舟共濟、密切合作方能化危為機、共克時艱、贏得未來。

　　（作者單位：天津外國語大學亞非語學院）

來源：2021年9月22日出版的《環球》雜志 第1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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