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孩子，大人們也需要偶爾當一日農夫，雖役使了身體，卻能放鬆心情。

藺桃

　　在美國生活了五六年，一直有個未了的心願，就是在鄉下租個大農舍，前院種菜，後院養雞，每天傍晚喊女兒去撿一次雞蛋，早上給她煎個荷包蛋再送她去上學。去年春天，因為新冠肺炎疫情突然來臨，我只好放棄了給女兒申請的鄉間特許學校的入學機會，也就相當於放棄了美式鄉村生活的可能。

　　想不到一年半之後，在我們一家離開美國搬來韓國的半個月前，因為好友詹姆斯的機緣，我們得以在美國鄉下過了幾天農場生活。

　　這家叫燕尾蝶的農場是佛羅裏達州蓋恩斯維爾非常有名的農場，在各大農夫市集都有攤位販售生鮮蛋、奶。早在踏足這裡之前，我就經常關注它的動態。疫情爆發之初，我們以慶祝女兒希蔓5歲生日的名義，呼籲身邊的朋友把買禮物的錢用來支持本地的小企業和小餐館，其中就包括燕尾蝶農場。

　　詹姆斯知道我的心願，便積極邀請我們和她一起去農場幫忙。去年年中，燕尾蝶農場遷址到阿拉楚阿縣南部的羅切爾，因為土壤還需要養護，暫停了蔬果鮮花種植，只把禽畜搬到了新農場。趁着工作量減少，農場主一家抓緊時間去旅行了。

　　於是，我們得到了“臨時農場保姆”的工作，且工作量也不大——早起先去喂雞、撿雞蛋、查看奶牛群和三頭豬的狀況，然後就可以出門了；傍晚再撿一次雞蛋、喂豬、查看牛群；晚上住在農場，注意4條牧犬的動靜。

　　我們剛到農場的時候，就被農場門口的一排老橡樹驚艷了。樹枝粗壯虬曲偏向一側，樹冠高聳蓬鬆如入雲間，枝條上垂落的西班牙寄生藤，如楊柳般隨風輕拂，仿佛在歡迎歸家的人。

　　進家門換好耐臟的工作服，詹姆斯就帶着我們一家還有希蔓的好友薩瑪一起去撿雞蛋。農場裏養了200多只雞，每次至少能撿到300顆蛋。

　　生物動力學農場都會採用雞舍鴨籠游動輪牧的辦法，將雞鴨群集中在某塊土地，用爪子耙松土壤，雞鴨糞便則可以自動給土壤增肥。走近移動雞舍，打開外層的木質擋板，就看到一格格乾草上趴着幾隻顏色不一的雞蛋，還有許多母雞會撅着屁股窩在雞蛋上孵蛋。

　　希蔓和薩瑪聽着詹姆斯的指令，一次拿起一隻雞蛋，蛋尖朝下。她們不時發出驚嘆：“這只藍色的雞蛋太美了，我都捨不得吃掉。”“這只雞蛋太完美了，我看不出哪頭才是尖的。”第一次看到孵蛋的雞，她們害怕得不敢伸手，後面兩天習慣了，就一邊跟母雞商量一邊挪開它們的屁股，再伸手去撿雞蛋。

　　另一個鋁合金板材雞舍設計得更便捷，雞蛋被生下來後會隨着坡度滾到外沿，只要掀開擋板就能撿到。但這個雞捨得雞蛋明顯少多了，孩子們説小雞也許不喜歡這樣下蛋。接着給每個雞窩添一層乾草，我們就可以關上籠門，帶着雞蛋回去了。最後寫下産蛋日期，放進冷藏櫃。

　　3頭黑豬生活在一棵大榕樹下。每天傍晚，它們都會吃一頓前一晚就拌好的健康豬食。每天收集的廚余、剩飯也是它們的最愛。

　　有時，詹姆斯晚歸，我們還要帶着牧羊犬去開闊的草場看看牛群，還有落在它們身上的白鷺群，沐浴在晚霞的霞光中，就像置身於一幅優美的油畫。

　　工作完畢，先生慶明帶着兩個女孩去盪鞦千。四五層樓高的大樹上，垂下一根繩子，綁着一個盤狀底座的鞦韆，兩個女孩可以並肩躺在上頭。慶明小跑助力把她倆送入空中，恬淡的空氣中迴響起她們的尖叫，“高一點，再高一點”。我去冷藏櫃拿些食材做晚飯。切根香腸準備炒洋蔥，拿一罐牛奶給孩子們當睡前奶。當天收到的有瑕疵的雞蛋，都擺在灶&上，等着我快快利用。

　　臨時“農場保姆”只需要操心基本農活，不需要去管銷售和經營，確確實實讓我們享受了一個愉快的假期。不只是孩子，大人們也需要偶爾當一日農夫，雖役使了身體，卻能放鬆心情。

來源：2021年9月8日出版的《環球》雜誌 第1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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