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蘭赫爾辛基市技術職業學校瓦利拉分校室內裝潢專業的學生在為沙發椅安裝彈簧

    通過近年來的改革，芬蘭職業教育走上了一條以靈活為特色的發展道路。

《環球》雜志記者/陳靜（發自赫爾辛基）

　　對于致力于發展信息技術、機械工業等外向型現代工業的芬蘭而言，職業教育對科技創新和經濟發展的助推作用不可小視。

　　俗話説船小好掉頭。芬蘭只有500萬人口，即便每年有半數初中畢業生在人生第一次教育分流中邁進了職業教育的大門，該國整體接受職業教育的人數仍然是一個相對較小的數字。統計顯示，2019年，芬蘭職業教育覆蓋的學生人數為32萬。通過近年來的改革，芬蘭職業教育走上了一條以靈活為特色的發展道路。

終身職教體係

　　芬蘭職業教育分為三大類：中等職業教育、高等職業教育和成人職業教育，三者組成一套終身職業技術教育體係，為芬蘭社會和企業培養了大批技術工人及高級技術和管理方面的專門人才。

　　基礎教育階段（初中）結束後，學生進入教育體係的第一次分流，一部分進入普通高中，另一部分會選擇中等職業教育學校以獲得初級職業資格，因此中等職業教育也被稱作初級職業教育。

　　初級職業教育機構會根據義務教育階段的成績來挑選學生，有些還會舉行專門的入學考試。今年春天的職業技術大學入學考試就首次引入情商測試，申請就讀社會、健康、體育、美容、人文和教育等相關專業的學生都必須接受測試。

　　芬蘭的高等職業教育興起于上世紀90年代初。為適應社會對人才越來越高的要求，芬蘭教育部門開始把職業教育的重點放在發展高等職業教育上。在芬蘭，職業技術大學的學生有兩個來源，一是普通高中畢業生，二是初級職業學校的畢業生。具有這兩種畢業資格之一的學生都可以參加應用科技大學的招生考試，擇優錄取。從2002年開始，芬蘭的職業技術大學可以授予研究生學位。

　　在一些國家，接受職業教育的學生平均年齡較小。而在芬蘭，許多成年人中學畢業後，會尋求獲得高級甚至專家級職業教育，因此成人學生多也是芬蘭職業教育的特點之一。最受成人學生歡迎的職業資格課程包括管理與領導、産品開發和創業。

　　如何理解不同級別的職業教育呢？以馬匹看護和管理職業資格為例，初級資格要求學生能夠應付日常馬廄維護、馬匹照顧，以及與馬匹有關的其他維護工作。此外，學生還可以發展馬匹美容或騎術教練等方向的專長。高級資格則包含了8項與馬匹看護和管理有關的技能，學生可任選一項，包括馬匹飼養、馬匹健康養護和馬具制作等。專家資格則包含4個方向，包括馬廄運維、蹄鐵專家、馬術運動管理等。

職普雙軌互通

　　經合組織曾在2020年一份報告中指出，芬蘭提供的職業教育資格證書與普通教育的畢業證書具有同等的繼續深造的資格，這是增強芬蘭職業教育地位的一個重要因素。

　　芬蘭女孩米拉高中畢業後進入高等職業院校哈加-赫利亞應用科學大學的國際商務係，畢業後不久，就被芬蘭國家商務促進局錄用為實習生，在該局設于中國廣州的辦事處工作了6個月。回芬蘭後，繼續在該局工作至今。今年年初，24歲的米拉又報考了芬蘭著名的商學院漢肯經濟學院的研究生，並被錄取。

　　米拉説，當年報考哈加-赫利亞應用科學大學就是為了能學習更實用的知識。“在哈加-赫利亞學習時，同學中有很多是工作若幹年後再來學習的，還有一些是從職業學校考過來的，像我這樣高中剛畢業就直接考過來的學生並不多。”

　　在芬蘭，義務教育之後，普通教育與職業教育雙軌道並行。職業學校的畢業生和普通高中的畢業生一樣，考試合格後即可進入職業技術大學，也可報考綜合性大學。這就形成了芬蘭的普通高中、中等職業技術學校與綜合性大學、高等職業技術院校之間，既可橫向流動，也可縱向流動的格局。同樣，高等職業院校的畢業生也和傳統大學的畢業生一樣，可以繼續深造，攻讀碩士和博士學位。

　　經合組織這份報告認為，這種雙軌互通的制度適應了技術飛速發展的時代變革，滿足了日新月異的社會對高層次人才的需求，高效、創新的職業教育與培訓體係也提升了芬蘭職業教育的地位。

個性化的模組教學

　　芬蘭職業教育的靈活性與不斷改革密不可分。最近一次職業教育改革是在2018年，改革的核心是“基于能力及以客戶為導向”，旨在使職業教育和培訓可以準確有效地滿足企業及個人職業生涯中日新月異的能力需求。

　　自2018年改革後，有意接受職業教育的學生可以隨時申請職業技術教育培訓並在全年任意時候開始學習。每年春季是針對應屆初中畢業生的申請時段。如果有初中畢業生想在高中階段接受職業教育但擔心自己還沒準備好，也可以選擇職業學前教育來作為過渡。

　　值得一提的還有重視個性化教學的做法。職業學校在學生入學後的幾周內，會給每位學生分配一位專門的老師，老師們對每位學生進行評估，包括之前學過哪些與即將就讀專業相關的知識，具備哪些經驗，有哪些需求，每位學生都會得到一份個性化的學習指南。這就意味著，學習同樣課程的學生，因為此前的經歷不同，學習的時長也會不同。這種學習就像拼圖一樣，他們只需找到缺少的那些部分就可以了。此舉被認為提高了教學的有效性。

　　對于學習結果的評估，學生也無須懼怕“一考定乾坤”。首先，評測的時間不固定，根據每個學生的學習進度而有所不同。其次，每項職業資格被劃分為不同的模組，完成一項考核一項，所有模組都完成後，方可獲取相關職業資格。考評過程中，學校讓學生處于一個完全真實的工作環境，最好是公司或企業，如果無法實現，許多學校也都有自己經營的企業，如餐廳、發廊等，學校通過這種方式對學生學以致用的能力進行實際檢測。參與考核的人除了老師，還有經過挑選的經驗豐富的行業從業者。

“技能預報”體係

　　就像天氣預報一樣，芬蘭有個技能預報體係，預測國家和地區層面的技能和培訓需求，這些數據用于開發教學內容並制定教育相關政策，對學生和老師進行個人職業教育學習規劃也很有用。不過，這種對技能和培訓需求的預測是長期任務。時間跨度短則幾年，長則三四十年。

　　近年來，經濟衰退、勞動力人數逐漸減少以及人口老齡化等社會經濟因素增加了對技能供需更好匹配的需求。為此，芬蘭在技能預期方面進行了大量投資。其目的是引導教育係統，包括職業教育和培訓以及普通高等教育，更好滿足勞動力市場的需要。

　　為使技能預測更加全面，政府（中央、地區和地方）以及包括雇主、工會、勞動力市場中介機構以及教育機構及其工作人員和學生在內的多個利益攸關方都會提供意見和反饋。技能預期會考慮到部門、職業和地域差異，內容包括技能評估、技能預測、技能預見和雇主調查。

　　主要負責預測的國家組織是教育和文化部、經濟事務和就業部以及芬蘭國家教育局。區域預測則由當地議會和經濟發展研究中心等部門負責。教育機構、高等教育機構，商會、勞工市場組織，還有一些研究機構和公司也會有各自的預測。

　　預測技能和培訓需求是芬蘭國家教育局的一項法定任務。該機構專門負責預測長期的勞動和教育需求(定量的預期)和技能需求(定性的預期)。教育和文化部還任命了一個國家技能預測論壇，以提供國家層面的長期預測和預期觀點和數據等。預見和預期結果將用于教育政策決策和教育發展。

　　芬蘭政府表示，為更好地應對職業生涯的變化和數字化的挑戰，將不斷發展這一預測及相關方法和實踐。

技術人才的引進

　　芬蘭的勞動年齡人口正在減少，與此同時，老年人口的數量卻在增加。出生率下降固然需要仔細分析並作出應對，然而直到幾十年後，勞動力市場上才能看到出生率的變化。將來，芬蘭明顯需要從國外招聘更多的技術人才。

　　芬蘭工業聯合會于2018年年底公布的一份報告稱，技能人才的短缺將阻礙芬蘭經濟增長。芬蘭需要在各個職位、各個領域和各種規模的企業中都儲備技能人才。到2023年，芬蘭需要吸引2萬至3.5萬名外國熟練工人。

　　這種需要引進“外援”的狀況可能在保健和服務行業更為突出。有統計顯示，如果將來幾十年內保健服務行業的勞動力缺口必須全由芬蘭人填滿的話，那麼4個芬蘭年輕人裏就有一個須被培訓成為護士。芬蘭衛生和社會護理服務工會不久前表示，芬蘭護士的嚴重短缺甚至迫使多家醫院減少了空置床位。由此，芬蘭社會上發出了更多希望引進外國人才的聲音。

　　不過，相比普通技術人才，高端技術人才顯然更吃香，芬蘭在簽證方面還有優惠政策。為吸引更多高端人才，芬蘭的法律規定，除了以工作為由獲得居留證外，申請人還可以申請作為專家獲得特殊居留證。根據芬蘭移民局的定義，專家是指來芬蘭從事需要專門知識的專業工作的高技能工人。專家身份的主要好處有，一旦進入芬蘭，他們可以在不需要居留許可（有簽證就可以）的情況下工作3個月。如果他們的工作超過這個時間，獲取居留許可證的時間相比其他群體會更短，僅需一個月。

　　誰可以被認為是專家？根據移民局的説法，這意味著你需要擁有高等教育學位，你的工作要求很高，你的薪水高于平均水準，“每月至少有3000歐元的凈收入”。

　　如果你是顧問、教師或者你屬于公司的高層或中層管理人員，並且與在芬蘭經營的雇主有雇傭合同或接受了有約束力的工作邀請，你也可以申請這種居留證。移民局指出，如果不滿足這些要求，那麼你就需要作為一個普通就業者申請正規的居住許可了。

　　此外，對高級技術人才來説，除了特殊專家的居留許可，還可以申請歐盟藍卡。歐盟藍卡使人們更容易從一個歐盟國家轉至另一個歐盟國家工作。不過，也是有較高門檻的：你需要有高水準的工作能力或專業知識；具有高等教育學位；每月得到4663歐元的最低工資；在芬蘭的工作至少要持續一年。

　　（徐謙對本文亦有貢獻）

來源：2021年6月2日出版的《環球》雜志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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