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3月31日拍攝的視頻直播畫面顯示，美國總統拜登在賓夕法尼亞州匹茲堡市發表講話

    盡管美國兩黨極化嚴重，但基建成為兩黨少有的共識。然而從市場的反應來看，大多數資本市場對該計劃前景並不看好。

馬雪

　　美國總統拜登日前在匹茲堡發表演講，宣布“美國就業計劃”，聲稱該計劃將重建美國基礎設施，促進美國經濟復蘇，創造高薪就業機會。這是拜登“重建美好”執政方案的重要組成部分。目前還沒有最終確定支出總額，但經濟學家估計該計劃將支出2萬億~4萬億美元。

覆蓋廣、特點突出

　　從拜登匹茲堡講話及更早美國媒體披露的資訊，該計劃分為四個部分。

　　第一，投資橋梁、道路、公共交通、港口、機場和電動車開發等交通基礎設施，預計投入6210億美元。

　　第二，投資寬頻、水、電力、住房和建築等基礎設施。將投入逾3000億美元改善飲用水基礎設施、擴大寬頻接入和升級電網。投入超過3000億美元用于建造和翻造平價房、建設和升級學校設施。

　　第三，投資老年人、殘疾人和社區護理。該計劃將直接撥款4000億美元用于改善對老年人和殘障人士的護理。

　　第四，投資制造業、高科技研發、高品質勞動力發展、關鍵供應鏈。該計劃將在美國制造、研發和職業培訓方面投資5800億美元，其中500億美元專門用于國內半導體制造，而1800億美元的非國防科研項目將達到美國歷史上的峰值。

　　從公布的基建細節來看，該計劃有以下幾個特點。

　　“寬財政”是主基調。該計劃的財政刺激金額前所未有，估計將佔美國GDP的25%以上。高盛預計，基建設施方案將至少增加2萬億美元基建支出，若拜登將該方案擴大到兒童看護福利、延長兒童稅收抵免等政策，總金額或達4萬億美元。

　　力促就業。基建計劃包括了就業和家庭部分，這是為了應對新冠肺炎疫情對美國經濟的衝擊，及其帶來的貧富分化加劇等問題，幫助中産階層擺脫困境，自下而上地重建經濟。穆迪估計，如果就業計劃通過，將帶來1900萬個工作機會，如果沒有通過，將少創造270萬個工作崗位。

　　注重綠色基建。基建計劃主要體現民主黨“癡迷”的可再生能源、生物等高新科技領域的投資。拜登表示將投入1740億美元用于推動電動汽車發展，重組工廠、增加國內材料供應、對電動汽車購買者提供稅收優惠、電動校車改造、在全美建設50萬個電動車充電站。

　　此外，該計劃還將用1000億美元建設更具彈性的電網，對風力、太陽能和其他可再生能源項目的稅收優惠政策延長10年，要求更多電力來自低碳能源，目標是到2035年消除電網中的碳排放。拜登聲稱將此作為支撐美國經濟，並應對氣候變化廣闊藍圖的一部分。

　　最後，確保對中國的競爭優勢。該計劃將改善美國在晶片、生物科技、能源方面的地位，並保持競爭力。拜登在演講中聲稱，“美國基礎設施正在崩潰，增加了我們的脆弱性，令我們在與競爭對手的競爭中落後”。特朗普在任的大部分時間將中國視為美國最大的政治和經濟對手，拜登上臺後仍視中國為“靶子”，以動員國內力量，可見其對華政策是特朗普的“升級版”和“改良版”。

錢從哪來

　　前有1.9萬億美元疫情紓困法案，後有數萬億美元大基建計劃，問題是錢從哪來？

　　一是對企業增稅。基建計劃與稅收計劃綁定，為了給如此龐大的開支提供支撐，將加稅逾3萬億美元——將公司稅從21%提高至28%；削減有限責任公司和合夥企業等公司的稅收優惠；提高年收入超過40萬美元人群的個人所得稅；擴大遺産稅范圍；對年收入超過100萬美元的人群徵收更高的資本利得稅。

　　白宮稱聲，該計劃是“一代人僅能看到一次”的歷史性投資，總統提議從根本上改革公司稅法，以激勵公司在美國投資、創造就業機會，阻止不公平和浪費，防止利潤轉移到“避稅天堂”，並確保跨國公司向美國交稅。估計未來10年，提高企業所得稅能增加7300億美元財政收入，向富人資本收益加稅則能增加3700億美元財政收入。

　　二是增加債務。過去一年，美國連續推出幾輪財政刺激法案，聯邦政府債務已高達21.9萬億美元，與美國經濟産出規模相當，為二戰結束以來最高。

　　根據美國國會預算辦公室的預測，未來40年中，美國國債佔GDP比重將翻一番。美國財政部長耶倫認為，盡管債務大幅增加，但利息支出仍相當低。原財政部長薩默斯表示，未來10年，只要凈利息支出佔GDP比重在2%以下，美國仍可輕松應對背負的債務。

　　由此可見，在債務水準高企的情況下，為防止惡性通脹和財政危機的到來，勢必要寄希望于美聯儲維持低息政策。巨額的債務，最終需要美聯儲買單。

資本市場不看好

　　20多年來，美國兩黨對基礎設施建設均持強烈支援態度。盡管兩黨極化嚴重，但基建成為兩黨少有的共識。然而從市場的反應來看，大多數資本市場對該計劃前景並不看好。

　　首先，巨額的基建計劃，加劇了市場對通脹上升的預期。市場認為，拜登計劃可能引發“我們這一代人從未見過的通脹壓力”，威脅美元和金融穩定。

　　如果通貨膨脹起飛，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美聯儲允許通脹大幅上升，另一種是美聯儲收緊貨幣政策。這兩種情況均不理想——大幅收緊貨幣政策將抵消20年來美國貨幣政策的積極作用，並使得未來貨幣政策更難發揮作用。而利率大幅上升，將導致美國金融市場出現問題。

　　其次，綠色基建對美國經濟的拉動作用或不及傳統基建。此次基建計劃相比特朗普政府初期提出的基建計劃，不同之處在于其注重綠色基建，而後者主要集中在傳統基礎設施項目上。由于建設全國電動車充電網絡的需求不足、安裝費用昂貴、多方面協調困難等難點，綠色基建對經濟的拉動作用可能不及傳統基建。此外，由于加稅對經濟的抑制作用，基建的正面效應將進一步打折扣。

　　最後，該計劃將面臨立法挑戰。原本民主黨期望將所有方案都納入一項巨大的預演算法案中，在參議院以簡單多數方式通過，但某些支出不符合該規則，這種做法變得十分困難，因此民主黨現在更傾向于將該計劃拆分成多個小方案，分別經兩黨協商和預算調節程式通過。

　　但該基建計劃帶有強烈的黨派色彩，寬財政、大政府、注重綠色基建，因此在立法程式上將面臨共和黨的阻力。

　　共和黨人已明確表示，他們不讚成增稅和對可再生資源的大規模支出。共和黨認為，該計劃加入了很多與基礎設施無關的氣候變化項目，橋梁、公路、港口等基建所需資金佔比不到30%。而30%的預算就能完成的基建卻要大支出和大增稅。

　　參議院共和黨人麥康奈爾更是將該計劃比喻為“特洛伊木馬”，即民主黨在基礎設施法案中暗藏大幅加稅、氣候變化等其他有損就業的左翼政策。因此，該計劃的談判或僵持數月。

　　此外，由于帶有明顯的黨派色彩，項目的真正推進階段也將受到地方政府的約束和掣肘。徵收超級富豪稅將涉及對房産徵收聯邦稅，這超出了聯邦政府的許可權，或難以得到支援。

　　（作者係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美國所副研究員）

來源：2021年4月21日出版的《環球》雜志 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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