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裏的“精釀”，天然就透著比工業啤酒更優越、更高級的“范兒”。其實，蹲在街頭嘬一口物美價廉的“大綠棒子”，又有什麼不好呢？

宿亮

　　又“菜”又愛玩，説的就是我這樣的。因為我酒量不咋地，偏偏又喜歡喝，尤其是名字奇奇怪怪的精釀啤酒。

　　前陣子，住在美國加州小城蒙特雷，當地有家啤酒屋叫“灰盆”，英文是Dust Bowl。這個詞在美國是個專有名詞，指的是1930年代北美大平原上從得克薩斯州一直蔓延到內布拉斯加州的沙塵暴。環境史學家唐納德·沃斯特曾經將這個詞用作相關專著的書名，中文譯成《塵暴》。

　　既然有這樣的名字，這家啤酒屋自然就有一款啤酒的名字叫做“骯臟的30年代（Dirty 30s）”。這是一款淡艾爾啤酒，店家號稱會有水果和松果的香氣。不過，這款酒的苦度（IBV）只有35，雖然也不算太低，但要反映沙塵暴的狂虐，似乎差點勁兒。

　　于是，我總是選另一款名為“治療師”的苦度100的啤酒。據説，人的舌頭是無法體會到苦度超過80的味道的，所以這款酒留下的就是濃濃的啤酒花的終極苦楚。第一口喝到這杯酒，再看看“灰盆”的店名，一切都“對上”了。

　　累了一天之後，在“灰盆”喧鬧的吧臺邊上，看看電視裏四分衛的肱二頭肌，悶上一口苦度100的啤酒，讓10%的酒精度稍微醞釀一下，渾身都覺得放松了。這可能就是“治療師”名字的由來吧。

　　在新西蘭工作時，常買的一款本地啤酒叫“鸚鵡狗”，酒標是一條長著鸚鵡翅膀的狗。今年已是這家小啤酒作坊成立的第10個年頭了，當時，兩個創始人還在讀書，在學校附近租住的小公寓裏釀酒。公寓附近常年有一只鸚鵡，于是就有了“鸚鵡狗”中的鸚鵡。狗是從哪裏來的呢？原來，兩個室友互相給對方的昵稱就是“狗”。

　　如果你覺得這個名字離譜，那是沒見過這家作坊主打的另一款酒。這款酒是印度淡艾爾啤酒，名叫“兇悍潑婦”，它充分體現了啤酒花的苦味，苦度達到70。作為新西蘭本地啤酒，“兇悍潑婦”因為簡單粗暴的啤酒花強度，居然獲得了當地啤酒節的“人民選擇獎”。

　　聽到這個消息，我腦子裏的畫面就是一個紋著花臂的毛利肌肉大叔從超市開車回到家，燙著爆炸頭的妻子隔著窗戶大聲問：“買了什麼啤酒？”大叔心有戚戚焉：“兇悍潑婦……”

　　喝酒就要開心，不管是什麼名字，只要能讓人樂呵，就達到了效果。美劇《致命毒師》裏，緝毒局探員漢克的業余愛好是在車庫裏自釀啤酒，還把自己的大頭像印在酒標上。不管怎麼樣，開心就好。

　　精釀啤酒小作坊如此，拼配烘焙咖啡豆也如此，還有許許多多類似的小愛好，從商業上看未必一定能成功，但成就感是一定有的，特別是還能自己做主起個“壞壞的”名字。

　　在中國，人們起名字都喜歡賦予優美的意義。比如啤酒裏的“精釀”，天然就透著比工業啤酒更優越、更高級的“范兒”。其實，蹲在街頭嘬一口物美價廉的“大綠棒子”，又有什麼不好呢？塑膠袋裝的散啤，一樣承載了上百年技術發展和匠心，怎麼就不精致了？

來源：2021年4月21日出版的《環球》雜志 第8期

《環球》雜志授權使用，其他媒體如需轉載，請與本刊聯繫

本期更多文章敬請關注《環球》雜志微博、微信客戶端：“環球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