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東濟南,“50後”果農劉長嶺用佈滿老繭的手握緊手機雲台,完成了從傳統農人到“短視頻達人”的華麗蛻變。
從對着鏡頭磕磕絆絆“念課文”,到從容講述果園故事,“老劉”硬是將手機磨成了“新農具”,把短視頻拍成了“新農活”。如今,他在多個平台積累了十余萬粉絲。借由一方屏幕,他不僅打破了“農産品出山難”的困局,更構建起消費者與土地的信任紐帶。
無數相似的“鏈結”正在發生。截至2025年6月,我國60歲及以上“銀發網民”已有1.61億人,相當於每兩名老年人中就有一人接入了數字生活。
從掃碼購物到預約就醫,從視頻通話到自我表達,對中國老年人來説,網絡不再只是生活的點綴,而是不可或缺的日常……這是中國正在經歷的一場靜默而深刻的人口流動——上億老年人跨越代際數字鴻溝,從物理世界的熟人圈加速進入充滿希望與未知的數字空間。
生活場景數字化滲透率飆升

回望2010年,全國只有4.9%的老年人有上網經歷,人數不足千萬。那時,互聯網對絕大多數老年人來説是遙遠而陌生的存在。近15年間,老年上網群體人數增長約18倍,達到1.61億人。這組數字並非簡單意味着技術普及率,而是一場關乎老年群體生活方式的巨大改變。
社交,是許多老年人觸網的第一個重要場景。
“早上睜眼先看手機,親友群裏道聲早,朋友圈分享新見聞”,這樣的日常,在老年群體中早已普及。“順其自然”“快樂每一天”這樣的網絡昵稱背後,是無數老年人通過親友群、興趣群,以語音、視頻、表情包構建起的線上親情網絡。
不同於年輕人熱衷陌生社交與圈層探索,老年人的網絡社交更帶有鮮明的“熟人底色”和“情感導向”,本質是線下社會關係的數字化。
一項研究顯示,約97%的“觸網”老年人能夠使用社交通訊工具。他們的網絡社交主要圍繞各類親友群、興趣群等展開,通過發送語音、視頻連線和轉發表情包,編織起一張打破空間隔離、對抗孤獨感的“親情網”。
“這種高頻互動本質上是社會關係的線上延伸。”中央民族大學社會學系副教授范葉超説。
生活服務數字化成為第二大場景。
中國人民大學人口與健康學院教授靳永愛觀察到,老年人在使用即時通信和網絡支付功能上和年輕人相差無幾,在網購、網約車、旅行預約等“進階應用”上的差距也持續縮小。“多元的上網行為正在打破‘老年人只會刷視頻’的刻板印象。”她評價道。
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2024年發布的《互聯網助力數字消費發展藍皮書》顯示,我國老年網民的網購使用率達69.8%,在健康醫療、文娛旅游等方面消費中表現突出。
資訊是老年人數字生活的核心剛需,也是與時代保持同頻的重要方式。
靳永愛調研發現,60至69歲的上網老年人中,67.7%通過網絡聽或者看新聞。即便70歲以上的上網老人,這一比例也接近五成,農村和城鎮相比差距不大。不過相比年輕人而言,老年人對時政新聞、健康養生等信息表現出更高關注度。
中國科學院心理研究所研究員李娟認為,這種偏好在心理學層面被視為“控制感的延伸”——通過了解外部世界的變化,老年人確認自身並未被邊緣化,依然與時代同步。
娛樂,在銀發生活中佔據重要一席。
數字娛樂不再是年輕人的專屬,而成為老年人展現個性、打破年齡偏見的舞&。2024年的一項調查顯示,超七成的上網老年人借助網絡游戲消遣。另一項調查則顯示,休閒、棋牌類游戲最受青睞。
令人驚嘆的是,一些老人把游戲玩到“極致”。B站九旬UP主“骨灰級游戲玩家_楊老頭”,在分享游玩《黑神話:悟空》等3A游戲中收穫了30多萬粉絲,並在今年8月得到吉尼斯世界紀錄“ICON傳奇人物”的榮譽。他的評論區裏,常見年輕網友的點讚和鼓勵。
創作,是老年人在網絡世界獲取話語權的新體驗。
如果説“刷視頻”是老年人進入數字世界的“入門級”表現,那麼短視頻創作則意味着他們從信息接收者向內容生産者的跨越。北京師範大學一項基於對2000名55至83歲中老年網民的調查發現,他們當中超過75%的人有短視頻創作經歷,超27%經常發布短視頻。他們的創作主題主要是記錄家庭日常、分享烹飪技巧、傳播養生知識、展現才藝特長等。
“短視頻平台影像傳播門檻低、操作簡單、分享容易,娛樂性強又兼具社交性。”中國老齡科學研究中心研究員王莉莉認為,這種自我表達打破了老年人沉默、被動的舊有形象,賦予了他們新的話語空間和自信。
多位專家認為,在數字空間,老年人不再是被定義、被照顧的對象,他們中的部分人成為創作者,通過鏡頭講述自己的故事,獲得他人的認可與尊重,這種價值感的重塑對晚年心理健康具有積極意義。
同時,受年齡階段、教育程度、經濟收入、居住環境等因素影響,上網老人群體的興趣偏好呈現多元樣態。
從“不會用”到“離不開”、再到“主動創作”,豐富、立體的銀發數字生活圖譜正在展現。
構建新的精神家園

“一步步跟着做,沒看明白的‘家人’們記得先點讚關注……”
在西安市新城區的家裏,63歲的范英芳正對着手機屏幕,跟着短視頻博主學做一道新菜。兩年前,她從河南農村來到西安幫女兒帶娃,城鄉生活差異讓她一度不適,“整天不出門,心情也不好,常常衝家人發脾氣,甚至想回老家”。
改變始於手機。在女兒幫助下,范英芳學會用微信、刷短視頻、地圖導航。如今,她的手機裏裝了20多個App,買菜群、遛娃群、廣場舞群成天新消息不斷。“每天都有事幹,心情也暢快多了。”她説。
專家認為,隨着老年人逐漸跨越數字鴻溝進入“適應期”,其上網動機也從功能性的工具使用轉向更深層的情感與精神需求。
“隨着家庭結構小型化和退休後社交圈的收縮,互聯網成為老年人對抗孤獨、維持社會連接的重要通道。”范葉超説,除了便利生活,上網更是為了重新確認自我價值。
一些研究表明,適度上網對老年人身心健康具有保護作用。李娟等人發現,使用手機上網能有效延緩認知衰退,降低患癡呆症的風險。香港大學與香港城市大學對23個國家近9萬名中老年人的分析也表明,使用互聯網與更高的生活滿意度、較少的抑鬱情緒有關。
國外也有類似發現。美國研究人員對涵蓋40多萬中老年人的57項研究進行綜合分析發現,經常使用電腦、手機和互聯網的人,與認知障礙風險降低58%有關,且認知退化的速度也更慢。
網絡對老年人的改變不止於個體層面,還悄然滲透家庭關係,一定程度上彌合代際縫隙。隨着城市化進程加速,“退居人生二線”的老年人與忙碌的子女之間形成一面無形的墻,共同話題日益稀缺。而網絡為許多家庭提供了新的交流紐帶,改變了疏離關係。
家住西安市雁塔區的董萱,最近收到一份生日禮物——一條圍巾。這是她的媽媽跟着網絡教程自學編織的。
“有一段時間我覺得她沒事愛嘮叨,母女關係很緊張。”後來董萱發現媽媽對編織感興趣,就網購了材料,母女倆一起看手工達人的直播、討論配色和造型。“現在我們有了共同話題,常常談個不停。”
“數字反哺”改善了不少家庭成員的相處模式。復旦大學老齡研究院教授申琦説,家庭成員往往是老年人上網遇到困難時的第一求助對象。在教與學的互動中,子女成了“老師”,父母成了“學生”,這種角色互換打破了傳統家庭關係的固化模式,增加了深度、親密的互動,讓疏離的親情重新緊密起來。
對一些老年人來説,互聯網甚至意味着人生“二次開源”。
陜西蒲城的“三根蔥”團隊,三名核心成員都是年過花甲的農村老人。種了一輩子地,他們誰也沒想到晚年竟然成了短劇演員。他們拍攝的農村題材短劇,以真實的生活場景、質樸的表演風格打動了無數網友,在全網播放量累計達150億次。
“從沒想到後半輩子還能這麼活!”團隊成員陸萬榮説。今年10月底,他們受邀參加中國文明鄉風大會,被當地幹部讚揚“能耐大”,還帶動了村裏的産業發展。
互聯網為老年人提供了打破年齡標籤、重新發現自我的舞&。“互聯網讓老年人有機會調動學習能力、滿足情感需求,進一步參與社會活動。”北京大學人口研究所所長陳功説。
數字紅利背後的迷茫和煩惱

截至2024年末,我國60周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已達3.1億。儘管數字生活帶來諸多便利,但老齡化與數字浪潮的交匯,仍不可避免地帶來困難、迷茫與煩惱。
“請大家長按桌面上這個圖標……”在太原開放大學的智能手機培訓課堂上,當教師楊曉琴指着投屏上的軟體圖標講解上網操作時,幾名老人遲疑地將手按在了面前的課桌上。
在年輕人看來直觀簡單的觸屏操作,對許多老年人而言,卻意味着一套由抽象符號、陌生邏輯與全新規則構成的“異質語言”。
“不敢點”“不會用”“不明白”“不好意思問”——許多老年人正在進行一場艱辛的“網絡突圍”。靳永愛團隊的研究顯示,82.9%的中老年網民存在各類互聯網使用障礙,在70歲及以上群體中,這一比例高達87.9%。
這並非中國獨有的挑戰。根據韓國《中央日報》報道,韓國教育部今年發布的“首次成人數字素養調查”顯示,韓國60歲及以上群體中,約80%的人在日常生活中存在使用電子設備困難;歐盟統計局2024年發布的數據顯示,在歐盟27國中,65至74歲的老年人裏,僅有28%具備基本數字技能;日本移動社會研究所今年初發布的數據顯示,日本75至79歲老年人中,能夠下載刪除軟體、使用信息拒收等功能的佔比不足四成,而80至85歲的佔比約為三成。
阻礙首先來自不可逆轉的生理衰老。
人們常説數字化讓世界變平了,但對老年人來説,世界卻因此變得“陡峭”。北京協和醫院老年醫學科主任康琳説,老年人網絡生活的痛點源自身體機能衰退。老花眼看不清屏幕上的小字,聽力下降聽不清語音提示,手指觸覺遲鈍導致無法精準點擊。不少年輕人習以為常的操作,對老人卻是一道道難關。
深層阻礙則來自大腦的老化。
多項研究顯示,隨着年齡的增長,神經元和突觸可能出現丟失和變化,會一定程度影響神經網絡的功能。這意味着老年人反應能力變慢,接收與處理新信息的速度變緩。
生理機能下降的同時,心理上的不安全感也構成一重屏障。
中國老齡科學研究中心老齡社會與文化研究所所長李晶在調研中發現一個現象:部分老年人使用兩部手機。一部不插卡,專門用來刷視頻、看新聞;另一部插卡,用來聯絡親友,只綁定小額銀行卡。
“他們認為不插手機卡就能切斷騙子竊取財富和隱私的路徑,是一種保護性的物理隔離。”李晶説,在網絡與現實間設置一條“楚河漢界”,反映了老年人對網絡安全缺乏信任。
“防禦性上網”源於不少老年人的科技恐懼——怕誤觸扣費、怕誤操作損壞手機,更擔心遭遇網絡詐騙。中國人民大學聯合抖音發布的一份調研報告顯示,我國60至69歲上網老年人中有超四成遭遇過網絡欺詐。
特別是網詐風險已從“廣撒網”,發展到AI加持的“精準圍獵”。近日,湖北省黃石市黃石港區人民法院審結一起利用AI擬聲技術對老年人實施的詐騙案,不法分子利用AI模擬孫輩哭腔,導致陷入慌亂的三名老人共計被騙6萬元。被告人吳某以詐騙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兩年一個月。
此外,在“掃碼領雞蛋”等詐騙活動的誘導下,不少老年人個人隱私在黑産市場“裸奔”,遭受財産損失。
這類現象已成為全球老齡人口面臨的共同挑戰。美國聯邦調查局互聯網犯罪投訴中心的調查數據顯示,2024年美國老年群體因網絡欺詐等遭受約49億美元經濟損失,較前一年激增43%;日本的一項調查數據顯示,超六成日本老年人&&遭遇過網絡或電話詐騙,70歲及以上的比例最高。
“年齡越大,老年人的信息甄別與風險防範能力越低,使得他們對精心設計的網絡騙局、‘標題黨’新聞、網絡謠言等缺乏抵抗力。”南開大學經濟學院教授原新説。
根據最新一次中國城鄉老年人生活狀況抽樣調查基本數據公報顯示,我國獨居或僅與配偶居住的老人佔比已近六成。他們對數字連接需求迫切,但獲得的技術支持卻往往有限。
“媽,點那個紅色按鈕……不是挂斷,是旁邊那個!”
“把攝像頭對準屏幕……你手指擋住鏡頭了!”
…………
這樣的對話,發生在無數個父母和子女之間。
傳統生活經驗在數字規則面前失效,身邊又無人可依。楊曉琴認為,這種“技術性斷供”的後果,令老年人産生“失控感”。
美國人類學家瑪格麗特·米德認為,當社會進入一個嶄新時期,年長者不得不向孩子學習他們未曾有過的經驗時,其權威勢必逐漸喪失。
在生理老化、心理失衡、家庭結構變遷等之外,數字環境的不友好構成對老人上網另一重阻礙。比如,儘管一些App推出“長輩模式”,但往往止步於“大字體、大圖標”的淺層次適老化改造,老年人在數字迷宮中依然步履維艱。
值得關注的是,關於老人觸網的輿論,日漸形成一些並不符合事實的刻板印象。在各社交平台上搜索“老年人上網”,自動聯想的詞條往往關聯“成癮”等負面詞彙。但有關研究數據顯示,老年人平均每天上網時長約3.3小時,低於全體網民的4.16小時。所謂的“網癮”更多時候是孤獨的代名詞。
徘徊於網絡世界之外的老年人,面臨的是被邊緣化的困境。其中,農村老年人在未“觸網”老年人中佔比更多,面臨更為嚴重的“技術供給”不足。
“技術發展的價值導向,要以增進人類福祉、促進社會公平、保護個人權益為目標。”申琦認為,科技不該是冷冰冰的硬體和代碼,而是能夠尊重、賦能老年人的工具和橋梁。
擁抱有溫度的數字世界

幫助老年人融入數字社會,不僅要教他們點按鍵,更在於共同營造一個包容、尊重的數字生態。王莉莉等專家提出,這是一項需要系統推進的社會工程,以政府為主導、多元主體協同發力。
政策的頂層設計,是築牢包容性數字生態的基石。
近幾年,我國相繼&&多項政策,着力建設兼顧老年人需求的智慧社會,推進智能化適老服務,開展防範網絡詐騙宣傳教育,提升老年人的數字素養和網絡安全意識。
《中共中央國務院關於加強新時代老齡工作的意見》提出,保留老年人熟悉的傳統服務方式,加快推進老年人常用的互聯網應用和移動終端、App應用適老化改造;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於切實解決老年人運用智能技術困難的實施方案》要求,堅持傳統服務方式與智能化服務創新並行,切實解決老年人在運用智能技術方面遇到的困難;反電信網絡詐騙法專門提及加強對老年人反電信網絡詐騙宣傳教育。
陳功認為,政府扮演着“定規矩”和“強引導”的核心角色。例如,通過立法保障數字權益、制定強制性的網絡改造標準、構建激勵與約束並存的生態系統等,為企業和社會力量劃定清晰的行動框架。
平台企業的主動作為,也是破解適老化困境的關鍵。
在互聯網發展的前半程,許多産品設計以年輕用戶為中心,老年人長期處於被忽視的邊緣。在新的互聯網發展階段,老年人的需求應被更多地“看見”。
多位專家認為,作為老年人上網的主入口,互聯網平台必須打破“年齡偏見”,邀請老年人直接參與産品設計,使其成為真正的“用戶體驗官”。在推出“長輩模式”時,不能僅滿足於放大字體與圖標,更應優化信息推薦機制,避免陷入單一內容的“信息繭房”,並從根本上精簡交互流程,降低操作複雜度。
改變已在諸多場景中發生。
數字銀行與網購流程的驗證環節逐步簡化;打車軟體增設行程分享功能,讓子女實時知曉父母出行動態,增添一份安心;部分手機廠商及軟體企業推出“遠程協助”“親情關懷”功能,獲得授權後子女可遠程操作父母手機界面,實現“手把手”教學……
截至2024年末,全國已有超過3000家與老年人、殘疾人生活密切相關的網站及App完成適老化與無障礙改造;基礎電信企業設立“一鍵呼入人工客服”尊老專線,累計服務近6.5億次;針對新型詐騙手法發送的公益提醒短信更超過200億條。
社區的基層支撐,為老年人搭建了“觸網”之橋。
太原開放大學等機構的實踐證明,社區的“互助式學習”能讓老人在熟悉、放鬆的環境中卸下心理負擔,逐步掌握數字技能。對於子女不在身邊的老年人,社區志願者和社工成為填補“教學空白”的重要力量。
目前,全球不少國家幫助老年人上網也都是從社區入手。
在德國,社區學院提供老年信息技術課程,並提供線上問答平台、線下網絡學習“咖啡會”,讓“不愛上課”的老人也能慢慢學起;在智利,老齡服務部門在16個大區建立了老年人數字中心,資源下沉社區開展教學。
近年來,我國多地探索“時間銀行”互助養老模式,低齡老人和年輕人作為志願者,為高齡老人提供智能手機教學等助老服務,服務時長以“時間幣”形式記錄於區塊鏈或數字平台,未來可兌換相應服務或實物。這一機制既促進代際融合,也激發了社區內生動力。
家庭的情感賦能,則是老年人“敢上網、愛上網”的底氣。
61歲的短視頻創作者“重慶鄧孃孃”來自四川達州農村,曾經以擺攤為生,如今在抖音擁有超86萬粉絲。
2021年起,在兒子楊洋鼓勵下,她開始嘗試製作以體驗新潮事物為主題的短視頻,內容覆蓋奶茶、壽司、JK制服乃至cosplay等年輕人文化。至今已發布近500條視頻,獲讚超2600萬。
據楊洋的觀察,絕大多數老年網紅賬號背後,幾乎都有年輕人的深度參與。“老一輩在前&展現魅力、年輕一輩在幕後支持。”
當然,數字包容並非“全民數字化”的強制捆綁。
一些專家提醒,上網並非所有老年人的需要。有的老年人因身體機能退化無法適應屏幕,也有人更喜歡線下社交和休閒方式。對他們來説,強行“數字化”非但不是賦能,反而可能是一種負擔。
“就像ETC普及後,高速路口依然保留的人工通道。”原新説,無論技術進化到何種程度,都應當保留現金支付、人工窗口以及面對面的溫情。這套“人文備份系統”,平時是可選項,在老人遇到困難時,便是不可或缺的扶持與溫暖。
每個人都終將老去。構建更有溫度的數字世界,要求技術不斷向善,創新具備人文關懷。應倡導多元協同,讓政策、企業、社會、家庭形成合力;要重視個體選擇,讓“上網”與“不上網”都能獲得尊重和便利。願我們每個人銀發漸生之時,都能在更有安全感、溫度與尊嚴的數字世界從容前行。(記者朱高祥 魏冠宇 吳燕霞 李亞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