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天然鑽石的形成，需要自然的力量與漫長的時間。在地殼岩層深處的碳單質，經過長時間高溫高壓形成礦物，還要被火山爆發等熔岩活動帶到淺層地表，被勘探、採挖後再細細打磨設計，才能出現在消費者面前。經過廣告商的包裝，鑽石逐漸成為人們心目中愛情的象徵。

  人工培育鑽石則是從實驗室裏“長”出來的，以天然鑽石或石墨粉為原料，在人工模擬的鑽石生長環境中，通過特定技術實現生長。這個過程通常只需數周時間，成品品質毫不遜色，甚至更好。

  目前，中國在培育鑽石領域已處于世界先進水準。以往在珠寶領域，國産品牌話語權不高。培育鑽石這一新興行業，讓國産品牌看到了新機遇。從原料生産到加工切割再到下遊銷售，産業鏈逐漸完善，國産培育鑽石也出現在越來越多的消費者視野中。那麼，國産培育鑽石和培育鑽石品牌是如何“長成”的？

  “可持續發展的綠色珠寶”

  “從網店裏看了多款培育鑽石，價格真‘香’！”忙著準備婚事的北京市民朱睿峰忍不住感慨。

  “鑽石恒久遠，一顆永流傳”。這句經典廣告詞，讓鑽石成了不少人心目中愛情的象徵。朱睿峰也想選一枚鑽戒，在婚禮那天親手為自己美麗的新娘戴上。

  為此，小兩口跑了不少珠寶店，可數萬元的售價和有限的佩戴場景讓他們一直沒舍得出手。“性價比有點低。”朱睿峰告訴記者，他偶然了解到培育鑽石，“和天然鑽石同樣的重量、成色，培育鑽石價格便宜好幾萬元。”

  啥是培育鑽石？跟天然鑽石有啥區別？

  “培育鑽石是通過人工模擬天然鑽石生長環境而培育出來的鑽石，是從實驗室裏生長的。”鄭州磨料磨具磨削研究所有限公司(簡稱三磨所)功能金剛石負責人吳曉磊説。

  “從材料的角度來講，培育鑽石與天然鑽石沒有任何區別，都是純碳構成的晶體，物理、化學和光學性質都一致，區別就在于形成過程不同。”吳曉磊説。

  打個比方，如果説天然鑽石是自然條件下結成的冰塊，那麼人工鑽石就是在冰箱裏凍成的冰塊。“兩者也無法通過肉眼或簡單設備鑒別，必須借助精密儀器。”吳曉磊表示。

  據吳曉磊介紹，目前人工培育鑽石有兩種技術路徑，一種是高溫高壓法(HPHT)，即通過六面頂壓機在1300-1600攝氏度、60億帕以上的高溫高壓環境下，以石墨為原材料，在催化劑的作用下將石墨轉化成鑽石原石。另一種是微波電漿化學氣相沉積法(MPCVD)，簡單來説就是在充滿氫氣和含碳氣體(例如甲烷)的真空室內，能量源(通常是微波束)分解氣體分子，碳原子向較冷、平坦的鑽石種子板擴散、結晶，實現金剛石晶體的生長。

  “‘生長在實驗室裏的鑽石’通常只需幾周時間即可成型，可以批量生産，品質穩定，對環境更友好，被稱為可持續發展的綠色珠寶，同時也給消費者帶來更實惠的價格。”人工培育鑽品牌凱麗希創始人郭升告訴記者。

  2015年成立的凱麗希，是國內最早涉足人工培育鑽石的品牌商之一。“最初參加珠寶展會時，絕大多數消費者對培育鑽石缺乏了解，甚至有人質疑‘不是假鑽石嗎？怎麼拿到展會上來了？’”郭升説。

  近些年，隨著生産技術的提升，國內培育鑽石産量不斷增長，2021年中國培育鑽石産量已超400萬克拉，接近全球産量的“半壁江山”。郭升告訴記者，國內越來越多消費者認可和接受培育鑽石，讓他感到振奮。如今凱麗希已在廣東深圳、廣東廣州、江蘇南京、浙江杭州開了4家門店，今年還會在一、二線城市布局更多網點。

  “與超硬材料産業相互促進”

  在日漸火熱的培育鑽石背後，是規模巨大的工業金剛石産業。

  普通人眼裏亮閃閃的鑽石，其實在工業領域還有著廣泛用途。鑽石的原石金剛石，是工業生産中的超硬材料，被稱為“工業牙齒”。航空航太、國防軍工、光伏、電子資訊等行業裏，加工打磨各種高難材料都離不開這顆堅硬的“牙齒”。

  2022年，中國金剛石産量超160億克拉，佔全球産量九成以上。國內培育鑽石起步較晚但發展迅速，這與在金剛石等超硬材料領域的深厚積累分不開。

  新中國成立初期，百廢待興，“工業牙齒”卻完全依賴進口。為了突破國外封鎖，當時第一機械工業部設立代號為“121”的攻關課題組，向三磨所等機構下達了研究人造金剛石的命令。

  歷經1000多個晝夜的奮戰，1963年12月6日夜，研究團隊發現合成棒中有閃閃發亮的晶體出現，用這種晶體刻劃玻璃時，能聽到清脆的吱吱聲，成了！

  這是中國金剛石産業的起點。

  第一顆人造金剛石的合成，就像一粒種子，在鄭州生根發芽，又在河南各地開枝散葉。今天，河南已成為中國超硬材料研究開發中心和技術人才輻射源，擁有200多家超硬材料及其制品生産企業，形成了包含原輔材料、工業金剛石、金剛石單晶、培育鑽石制品等産品的完整産業鏈。

  正是這種深厚積淀，讓中國企業迅速抓住了培育鑽石的産業風口。

  柘城惠豐鑽石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是一家專注于高品級金剛石微粉研發、生産和銷售工作的高新技術企業，2021年該公司的人造單晶金剛石微粉被工信部確定為制造業單項冠軍産品。

  去年8月，惠豐鑽石也成功研發出培育鑽石，目前已實現多規格高品級培育鑽石毛坯的批量生産，並全部銷往海外市場。“工業用金剛石出廠價1克拉只有幾毛錢，而作為消費品的鑽石原坯可以賣到幾百元，豐富了公司産品線，與工業用金剛石産品形成互補，對于提升公司盈利能力有重要意義。”惠豐鑽石副總經理韓敬賀表示。

  韓敬賀還提到“蹺蹺板效應”：“培育鑽石行業迅猛發展，許多以傳統工業金剛石為主要産品的企業開始提升培育鑽石産能，可能擠壓工業金剛石産量，導致工業金剛石供不應求，價格上漲，因此，培育鑽石的發展除了豐富超硬材料産品之外，還可以進一步推動整個超硬材料産業的進步，培育鑽石與超硬材料産業可以相互促進。”

  “傳遞‘讓愛成長’的理念”

  背靠規模龐大、技術積淀深厚的工業金剛石産業，面對不斷擴展的市場前景，中國培育鑽石産業迅速成長。“在培育鑽石與天然鑽石物化性能並無差異的情況下，更低的價格、更高的品質以及更強的設計感，無疑是培育鑽石能夠進一步拓展國內珠寶市場份額的有力支撐。”郭升説。

  凱麗希、小白光和三磨所孵化的黛諾等新興人工培育鑽石品牌爭相入局，傳統鑽石廠商也紛紛推出培育鑽石産品，賽道競爭日益激烈。

  “近幾年，培育鑽石相關企業如雨後春筍般相繼出現，國內人工培育鑽石品牌蓬勃發展。年輕消費群體環保意識不斷提升，愈發注重‘悅己’‘個性化’和‘高性價比’等消費需求，這為培育鑽石提供了新機遇。”韓敬賀説。

  不過，在珠寶産業鏈中下遊環節，中國品牌的話語權還不高。“珠寶業是一個很傳統的行業，由于較高的産品價格和專業復雜的産品知識，消費者更加趨向于信任品牌，而構建品牌是一個長時間積累的過程。過去，天然鑽石市場無論是供應鏈還是品牌都由歐美企業主導，現在培育鑽石把機會給了中國。”郭升説。

  日前，第二屆中國國際培育鑽石産業發展與創新大會舉行。廣州鑽石交易中心董事長張雄志在會上表示，中國作為培育鑽石生産大國，貢獻了全球培育鑽石一半以上的産量，在生産端具備強有力的競爭優勢。如何借助生産能力優勢與國內消費市場潛力，實現從培育鑽石生産大國向培育鑽石産業強國的跨越，推動行業可持續健康發展，成為培育鑽石業界關注的問題。

  “三磨所是中國培育鑽石産業的重要一員，擁有自主研發、生産毛坯原石的能力，具有強大的供應鏈優勢，孵化出自有品牌，就是為完善中下遊産業鏈、促進行業發展出份力。”吳曉磊説，該品牌已入駐天貓、京東等平臺，多渠道培育下遊消費市場。

  有別于其他珠寶品牌，黛諾專注于異形鑽作品研發和設計。不同于常見的圓形鑽石，異形鑽石採用花式切割方式，工藝考究，外形多變，切割難度高，成品率低。“常見的有橢圓形鑽石、方形鑽石、水滴形鑽石、馬眼形鑽石等，希望給消費者帶來更多新穎獨特的産品。”吳曉磊説。

  郭升認為，品牌認知的關鍵在于差異化。“結合人工培育鑽石的特點，我們希望向消費者傳遞‘讓愛成長’的理念。”郭升説，“愛情就像一顆小小的鑽石種子，只有精心呵護，經過時間的沉淀才能不斷成長。培育品牌也是如此，絕不能以犧牲品質來換取低價走量和快速擴張。”

  延伸閱讀

  鑽石的4C等級

  鑽石等級4C指的是從重量(Caratage)、凈度(Clarity)、顏色(Color)和切工(Cut)4個方面來判斷鑽石等級，4C是衡量一顆鑽石價格的標準，既包括培育鑽石，也包括天然鑽石。

  鑽石的重量一般以克拉為單位來計算，鑽石的價格是隨著克拉重量來升值的。一般來説，同等凈度、顏色、工藝的鑽石重量越大，鑽石的價格就越高。

  顏色指的是鑽石的無色程度。鑽石的顏色被分為D-Z級，最高的顏色為D級，所代表的是完全無色。一般而言，顏色加深，鑽石等級也會隨之下降。鑽石以無色透明為最好，不過紅鑽價格也較高。

  鑽石的凈度指的是鑽石內含物和表面瑕疵標準，鑽石是碳元素在高溫環境下形成的，內部可能會含有一些雜質，表面也會産生一些裂紋。鑽石的內部雜質越少，表面瑕疵越少，凈度越高。

  把原石加工為成品鑽石需要復雜工序和切割技藝，這就是鑽石的切工。切工直接關係鑽石的價值和外觀，在4C當中最為復雜，有很高的技術要求，被分為極優、優良、良好、尚可、不良。(記者 康 樸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