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是獸嗎-新華網
新華網 > > 正文
2023 02/01 10:24:05
來源:光明日報

兔子是獸嗎

字體:

梧桐雙兔圖 冷枚

  提及“獸”,我們一般會想到威猛兇狠的老虎、獅子之類,但東漢文字學家許慎卻説“兔,獸也”,即將兔子視為“獸”中一員,這似乎與我們腦海中溫順可愛的兔子形象相去甚遠,不禁使我們感到詫異:兔子是獸嗎?是許慎錯了,還是我們對“獸”的理解出了問題,抑或對“兔”與“獸”的認識古今不同?

  為此,我們首先要搞清楚何謂“獸”。關於“獸”,許慎《説文解字》是這樣解釋的:“守備者也。一曰兩足曰禽,四足曰獸。”所謂“守備者”,即需要守候時機,以備行獵的獵物。而後一句則顯然延續了《爾雅》中的解釋:“二足而羽謂之禽,四足而毛謂之獸。”以上是古人的定義。今天是怎麼定義的呢?《辭海》(第七版)是這樣解釋的:“四足而全身長毛的哺乳動物。”可見,關於“獸”的定義,古今相差不大。如此看來,兔子是“獸”無疑。那為什麼我們起初會對將兔子視為獸感到詫異呢?這引起我們進一步的反思。

  一番思考之後,我們意識到,我們之所以會感到詫異,在於我們所理解的“兔”與“獸”,並不簡單得只是生物學意義上的動物,而是滲透着我們文化傳統的文化意象。

  先看“獸”。今天我們提及“獸”,往往會想到“野獸”“猛獸”“怪獸”,這也即意味着“野”“猛”“怪”成為我們對“獸”的主要印象。其中,“野”與“文”相對,“猛”與“柔”相對,而“怪”與“常”相對。“文”“柔”“常”三者意味着合乎理性、規範與中道,而“野”“猛”“怪”意味着有悖於或不合乎理性、規範與中道,進一步而言即意味着不合乎理性文明與道德教化,不溫文爾雅,以至有悖於人性與人道。正因如此,提及“獸”時,我們還會想到“獸性”“獸欲”“人面獸心”“毒蛇猛獸”“衣冠禽獸”“率獸食人”等等。可見,今天的我們對於“獸”的理解更多持一種否定的態度。與許慎對“獸”的印象相比,顯然後者要客觀、更中立一些,在他那裏,“獸”似乎還無關乎人倫道德,還未被賦予這麼多負面的意義。當然,需要補充説明的是,對於“獸”賦予何種意義與人類的自身利益有關。正因為許多獸類會威脅人類的生存,或者説對人類不友好、與人類不“合作”,所以有“野獸”“猛獸”“怪獸”之類的稱謂。但如果反之,則也會被賦予“瑞獸”“神獸”的美譽,如月宮裏的“玉兔”。而有此美譽的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兔子對人類沒有攻擊性。

  再看“兔”。提及“兔”,我們腦海中呈現的多是一種溫順可愛的形象,儘管我們也都聽過“兔子急了會咬人”的俗語。此類形象的形成跟我們的文化傳統密不可分。兔很早便進入我們祖先的生活世界,在甲骨文中已可見象形的“兔”字。兔子給我們祖先留下了繁殖力強、生命力旺、性情溫順、身形柔軟、靈活機敏等深刻印象。而這些特點多是女性化的,為此,他們很自然地將兔子與女性、母親以及月亮等&&起來,進而有了兔子為西王母搗不老藥、與嫦娥相伴等神話傳説。加之兔子溫順純潔,所以與溫潤的“玉”相類比而有“玉兔”之稱,這與“玉女”之謂如出一轍。就此類意象而言,今天的我們與許慎是有相通之處的。但與許慎有所不同的是,我們的兔子印象主要是基於家兔而形成的,許慎的兔子印象則基於野兔。野兔是通過捕獵獲得的,正如《兔罝》所描述的那樣:“肅肅兔罝,椓之丁丁”,“施於中逵”,“施於中林”。韓非子“守株待兔”的寓言故事也反映了當時對兔子的獵捕。或許,類似的生活經驗也使許慎自然地將兔子歸為獸。此外,我們腦海中溫順可愛的兔子形象,其實還受到兒歌、卡通形象等的強化,如那首家喻戶曉的兒歌“小白兔白又白,兩隻耳朵豎起來,愛吃蘿蔔愛吃菜,蹦蹦跳跳真可愛”,正是以“真可愛”為落腳點;再如,兔八哥等經典動畫形象,以及成為很多中國人童年記憶的大白兔奶糖商標裏的兔子形象也都非常可愛。

  顯然,這些溫順可愛的“兔”形象無疑與威猛兇狠的“獸”形象相去甚遠,前者更多與女性化氣質相關聯,而後者則更多與雄性化氣質相關聯,無形中深化了二者間的對立與衝突。為此,我們之所以會對將兔歸為“獸”感到驚詫也就不足為奇了。(作者:張騰宇,繫上海應用技術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講師)

【糾錯】 【責任編輯: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