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沒有宮鬥、不是架空,仿佛洗凈鉛華,她把視線投向了當下的生活。
距離《甄嬛傳》首播已過去了整整10年,流瀲紫被人介紹時,最著名的還是《甄嬛傳》原著小説作者兼編劇。最近,她的首部散文小説集《久悅記》由作家出版社出版。這次沒有宮鬥、不是架空,仿佛洗凈鉛華,她把視線投向了當下的生活。寫糖炒栗子、寫新年穿什麼,寫失眠、寫孤獨,倒是其中的幾個愛情故事依舊犀利,各種關係的男女情感牽絆,熱鬧又荒涼。
在接受中青報·中青網記者專訪時,流瀲紫説:“可能十年、二十年後,等我的孩子長大了,他回頭看到這一本《久悅記》會知道,‘哦,以前我們的人生、我們的生活是這樣的’。我想這就是寫作最大的意義。”
中青報·中青網:新書為什麼沒有延續以前讀者熟悉的主題?
流瀲紫:其實我一直蠻喜歡寫宮廷題材的小説,也一直在創作。萌發創作《久悅記》的念頭比較突然。新冠肺炎疫情期間,生活突然有了改變,心境也會有着難以言説的變化,我想用文字記錄下這一特殊時間裏的種種變化,也夾雜着憂愁的心情。但即使在憂愁裏,每個人的生活還要繼續,還會有點點滴滴的小歡喜、小快樂。我堅信這些快樂會長久地繼續下去,所以就有了《久悅記》。
我寫《久悅記》,家人是不知道的,就好像我寫《甄嬛傳》是在大學寒假勤工儉學時,白天在超市裏打工,晚上寫,媽媽還以為我在網上玩。
回到《久悅記》,書裏更多是對我童年、少年時代的一些懷想,現在我自己也為人母,看著孩子的童年,就好像看著自己的童年又重新過了一遍,會有家人間特別的親情味道。
中青報·中青網:《久悅記》小説篇裏的愛情與婚姻並不完滿,為什麼選擇寫這種類型?
流瀲紫:《甄嬛傳》也好,《如懿傳》也好,都是婚姻和愛情的不完滿。《甄嬛傳》中説,這麼多年的癡情都錯付了,只換得一句“菀菀類卿”。《如懿傳》就更悲傷,而且是更無解的難題:你曾經唸唸不忘的深情的少年郎,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所以如懿死去的時候很平靜,她那句“花開花落自有時”,表明放下了對愛情的執着。
《久悅記》是把古代的愛情故事放到了現代的環境來説。現代的愛情故事怎麼樣呢?支離破碎的愛情,無以為繼的婚姻,比比皆是。很多時候,別人會因為我寫過愛情小説,就把我當作一個傾訴對象。其實我就是一個凡人,也會在婚姻和愛情中遇到各種各樣的難題。所以,我寫不出這難題的良藥,只能寫寫它們的苦澀和痛苦,寫各種光怪陸離的婚姻和愛情的狀態。
《久悅記》中讓我感觸比較深的是《小姨太》。我想表達的是,希望這個世界的女人活得越來越瀟灑,不再被束縛,找到真正的愛情和快樂。
中青報·中青網:架空歷史和把故事放到一段歷史中,你更喜歡哪種創作方式?
流瀲紫:這兩種創作方式我都是嘗試過的。《甄嬛傳》的小説是架空歷史;《如懿傳》的小説是有歷史背景,設置在乾隆時期,講的是乾隆和他的繼後烏拉那拉氏的感情。
我更喜歡架空歷史的創作,寫起來更加天馬行空、行雲流水,加入很多大膽的想象和創意,不需要被朝代背景、服裝和人物的真實命運所束縛。
中青報·中青網:你會根據讀者的喜好去創作嗎?
流瀲紫:很多時候,讀者覺得我寫的小説都是悲劇,説我是個“後媽”。我在創作之初就設定好了人物結局,並不會因為讀者特別喜歡某個人物,比如眉莊、玄清,去改變他們的命運,給他們美好的結局。
於我而言,這樣做恰恰是不真實的、虛幻的,所以我一般不會受讀者的影響去創作,影響我更多的是身邊的一些好朋友。
我走出自己熟悉的小説題材,第一次嘗試散文寫作,就是受到朋友的鼓勵。我平時會寫一些隨筆記錄生活,有時拿給朋友們看,她們説讀來很有意思,建議我試試寫散文,就這樣越寫越多,想不到最終集結成冊。
中青報·中青網:創作長篇和中短篇小説,對你來説最大的不同是什麼?
流瀲紫:創作長篇像一場馬拉松比賽,堅持到最後拼的是毅力;中短篇,尤其是短篇,可以信手拈來。
創作《久悅記》的時候,朋友鼓勵我每天都寫一些,每週寫一兩個短篇,不讓自己的手停下來。我慢慢寫,不拘長短,就有了《久悅記》。我同時也寫一些中篇小説,在較短的篇幅裏抒發對婚姻和愛情的看法,寫起來比較痛快。
中青報·中青網:你因為小説為人熟知,但一直把教師視為本職?
流瀲紫:我學的是師範專業,從學生時代起,目標就很明確,未來要當老師。人一輩子能夠實現自己的願望,從事喜歡的職業,是一件非常非常幸福的事情。所以,儘管我後來從事寫作、編劇等工作,都沒有動搖過我當老師的信念,本職工作一直是教師。
我喜歡跟學生在一起,陪着孩子們成長、學習,感受孩子們帶來的無數驚喜,讓我覺得生活美好,充滿動力,而且教書育人讓我感受到沉甸甸的責任,我非常珍惜現在的工作,更珍視教師的身份。
中青報·中青網:現在你的寫作狀態是怎樣的?
流瀲紫:我是一名老師、一個孩子的母親,每天的生活就是圍着孩子們轉,有空的時候寫作。雖然我寫得比較慢,但是一直堅持在寫,這是我不會放棄的夢想。
寫作對我而言是一種興趣愛好,用來記錄時間裏發生的種種有趣的故事。隨着年齡的增長和社會閱歷的豐富,想法越來越多,也很矛盾,落筆的衝動反而少了,更多的是思考。
中青報·中青網:成為母親後,家庭生活對你的創作産生什麼影響?
流瀲紫:家庭生活的參與會讓我在寫現代小説時更加得心應手。我知道一個主婦的生活是什麼樣子,怎樣一邊工作一邊帶孩子,再把這些生活的瑣碎融入小説裏,讓小説充滿濃重的生活氣息。
我生孩子沒有請月嫂和保姆,一直自己帶孩子。這樣確實非常辛苦,佔用了我絕大部分的時間。但陪伴孩子長大的過程中,我也收穫良多,這種成就感和獲得感是任何獎項都無法比擬的。我平時不太專門寫育兒日記,但是在《久悅記》的幾篇散文裏,我還是情不自禁地寫了一些和孩子相處的生活。
之前考慮過專門為孩子創作作品,尤其是我孩子的同學,他們知道我是作家,提出希望我為他們寫一部童話,我自己也蠻有興趣的。但作為一個一直陪伴孩子閱讀的母親,我深知兒童文學的門檻其實很高。所以儘管我非常願意嘗試,但不會輕易示人,寫好後我會先給兒子讀,也會給他的同學看,如果孩子們非常喜歡,我才會考慮出版。(記者 蔣肖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