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石家莊8月31日電(記者蘇凱洋)“月亮升起來,院子裏涼爽得很,乾淨得很……女人坐在小院當中,手指上纏絞着柔滑修長的葦眉子。葦眉子又薄又細,在她懷裏跳躍着。”作家孫犁《荷花淀》裏描寫的這段場景,讓“水生嫂”這一極具代表性的抗戰時期白洋淀婦女形象深入人心。
初秋時節,記者來到白洋淀,尋覓“水生嫂”的身影。記者第一站先到荷花淀派文學館,求證文學作品中的“水生嫂”。
文學館幾棟建築中間,有一座孫犁先生的雕像,他端坐在椅子上,手捧書本,望向前方。館內藏品記錄着他的生平,特別是他在白洋淀生活、工作期間的故事。
坐落於白洋淀荷花大觀園的荷花淀派文學館(無人機照片)。新華社發
1936年暑假過後,祖籍河北安平縣的孫犁經人介紹到安新縣同口小學任教。雖然在同口鎮教書不過一年時間,教過的學生也就三十多人,但孫犁與白洋淀人民相互影響着。
白洋淀人民也影響着孫犁。據記載,“教學之餘,除了苦讀,經常在白洋淀邊散步,長堤、垂柳、春水、煙雲……深深烙在他的心底,為以後寫作白洋淀風土人情打下很好的基礎。”
談到《荷花淀》的創作,孫犁曾説:“我離開家鄉、父母、妻子,已經八年了。我很想念他們,也很想念冀中。打敗日本帝國主義的信心是堅定的,但還難預料哪年哪月,才能重返故鄉。”
愛國之心與思親之情結合在一起,便誕生了“水生嫂”這樣的角色:她擔心丈夫安危和家庭興衰,卻又不斷學習進步,最終端起槍與敵人作鬥爭。
如今,雄安新區安新縣圈頭鄉一支頗具水鄉特色的隊伍——“水生嫂”志願服務隊,在當地已小有名氣。
在西街村一個農家院裏,49歲的郭艷娟正和村民們交談,她是“水生嫂”志願服務隊的組織者之一。記者一提到“水生嫂”,她便打開了話匣子。
郭艷娟説,“水生嫂”志願服務隊目前有十幾名主要成員,年齡在30歲至50多歲不等,隊員們都是農家婦女,心直口快,有着熱心腸,把自己的小家照顧好了,富餘時間就用來服務大家。
“我平時在工地扛鋼管,丈夫起早貪黑去縣城賣魚,家人都挺忙的,但一有時間,我總想著得為大家做點什麼。”郭艷娟快人快語,講話時總帶着熱情的笑,“孫犁的小説我也讀過,我們和‘水生嫂’特別像,健談、潑辣……孫犁寫過採蒲&,我就是從那個村嫁過來的。”
一邊説着,郭艷娟一邊拿出手機,自豪地給記者看她的幾張證書,“河北雄安新區最美農民工”“三八紅旗手”“優秀志願者”……
“我們這兒還有‘最美河湖衛士’呢,讓她給你講講。”郭艷娟指了指坐在一旁的隊員陳雪飛。
“那不光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很多事情都是大家一起做的。”陳雪飛趕忙説,她平時在飯店裏做服務員,業餘時間就和隊員們劃着小船,到淀裏打撈垃圾。
“水生嫂”志願服務隊的隊員們在淀邊清理垃圾。新華社發
寒來暑往,她們堅持了多年。2022年,在水利部、全國總工會、全國婦聯聯合開展的第二屆“尋找最美河湖衛士”主題實踐活動中,陳雪飛被評為“最美河湖衛士”。
“村裏的奶奶輩兒,抗戰時給雁翎隊送過信,個個都是‘水生嫂’。聽她們講,那時候淀裏的水是‘甜’的,可以捧起來直接喝。”陳雪飛望著水面説,“無非就是多動動腿,多伸伸手,咱得讓這一淀水接着‘甜’。”
你一言,我一語,大家聊得火熱,人也越聚越多。
“為了講好黨的政策,我們可沒少下功夫。”這時,隊員張小莉開了口:無論是環境保護,還是發展鄉村游,必須人人響應起來,她們走村串戶忙個不停。在政策宣講的過程中,“水生嫂”們的思想也在不斷進步,服務隊中有3個人提交了入黨申請書。
“她們的貢獻可不止這些。”西街村黨支部書記張少華走了過來,“比如幫孤寡老人理髮、買藥,教娃娃剪紙、畫畫等,‘水生嫂’們為村民解決了不少‘急難愁盼’的事兒。西街村常住人口1400多人,基層治理任務多、難度大,她們是一股重要的力量。”
在安新縣圈頭鄉西街村的一面墻上,噴塗着歌曲《水生嫂》的歌詞。新華社記者蘇凱洋攝
“水生嫂”們一個一個講述着自己的故事,有説不完的話題。記者不禁想:雖然“水生嫂”是文學作品中的人物,但並非“無源之水”。正是因為在白洋淀這片水土上,世世代代生活着“水生嫂”一般的人,才有了孫犁筆下那樣生動鮮活的人物故事。
如今,圈頭鄉的“水生嫂”們成了村民的“貼心人”,無論大事小情,村民都願意找她們商量。正如歌曲《水生嫂》中唱的,“淀知道,葦知道,咱街坊鄰居都知道。”“裏裏外外一把手哇,提起你的大名,都把那拇指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