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西寧6月28日電（記者張龍、齊芷玥）六月盛夏，祁連山深處依然山風料峭。清晨，61歲的牧民萬卓緊了緊藏袍，拎起一壺奶茶，翻身上馬，一聲吆喝，引着三百餘只羊爬上山坡。坡頂，他的外甥先巴尖措一身同樣裝束，站在晨光中，趕着牛群緩步前行。

  6月25日清晨，先巴尖措走在轉場路上。新華社記者 張龍 攝

  每年此時，是青海省海北藏族自治州祁連縣的牧民們轉場的日子。數千戶牧民趕着牛羊，陸續告別冬牧場，跋涉數百公里，幾經休整，最終在海拔3700多米的夏季牧場紮下帳篷，開啟夏牧生活。待到八月中旬天氣轉涼，他們將再次踏上轉場路，帶着羊群回到冬牧場上的家。

  萬卓的家，就在祁連縣默勒鎮才什土村。算起來，這大概是他第五十次走上轉場的路。雖年逾花甲，但萬卓依舊樂在其中，每年夏天重返草原，他總感到分外自在。

  天色微亮便出發，行進了三十公里，越過七八個埡口，眼前豁然開朗，一條筆直的公路通向遠處。

  6月25日清晨，在轉場路上的萬卓。新華社記者 齊芷玥 攝

  萬卓招呼先巴尖措，在鐵絲網上拴了馬，又將牛羊驅到路邊。高原正午的太陽明晃晃，把草原照得發亮，萬卓和外甥席地而坐，倒上奶茶，打開一袋子饃饃，這就是轉場路上的午飯。

  人吃飯，牛羊也在不遠處吃草。萬卓盯着羊群，一隻羊羔步態搖搖晃晃。“這只走不動了，需要坐車了。”萬卓打電話叫來了女婿，小心翼翼地把羊羔抱上車輛，而後女婿扎西尖木措開着車，轉運前行。

  寒來暑往，這片土地上的牧民，始終恪守着隨季輪牧的傳統，但千年未曾斷絕的牧歌如今也在發生新變化。“近年來，隨着基礎設施和牧民們生活的改善，機械化的轉場方式逐漸普及，過去依靠畜力舉家搬遷的場景已難覓蹤影。”默勒鎮鎮長房世榮説。

  下午五點，儘管艷陽高照，但萬卓依舊決定紮營，“一天不能走太多，不然羊群太累，淋了雨撐不過去。”半世紀的牧業生涯讓他經驗豐富。

  兜開篷布，撐起架子，萬卓掄石將鉚釘釘入土中，一座簡易帳篷便立在了原野。日影漸斜，暮色初合，先巴尖措支起便攜爐具熬茶做飯，藍色火苗舔舐着鍋底。帳外，牛羊安臥，四野漸寂。

  6月25日夜間，先巴尖措在帳篷內休息。 新華社記者 張龍 攝

  翌日清晨，萬卓與外甥又驅着牛羊向夏牧場行進，直到正午時分終於抵達。高原天氣善變，抵達時，疾風驟雨倏然而至，不一會兒又是艷陽高照。牧場上，一座簡易板房為舅甥二人抵擋了風雨。

  “現在夏牧場上也建了板房，比帳篷更暖和，好多大件的物品也不用搬來搬去了。”萬卓説。

  板房內，沙發、碗櫃、火爐一應俱全。走了兩天，萬卓微微有些累，倚在沙發上盯着窗外。雨過天晴，牧草上還挂着雨珠，“今年雨水好，草長得好，牛羊能吃個飽飯了”。

  6月25日清晨，萬卓與先巴尖措趕着牛羊在轉場路上（無人機照片）。新華社記者 張龍 攝

  未來40余天，與萬卓一樣的數千戶牧民將在草原深處放牧，對綿延的祁連山而言，這不僅是一次季節性的遷移，更是草原休養生息、生態恢復的關鍵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