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敦煌已是傍晚。正值9月初,碧空如洗,斜陽熱辣,風沙嗚咽,白楊挺拔,好一派邊陲大漠奇景!
晚上8點太陽才徐徐落下,仿佛還沒有看盡這西域風情。長夜清冷孤寂,但星河輝煌壯觀,我也早早睡去,憧憬着第二日莫高窟的霞光。
(一)洞窟
宕泉河從祁連雪峰流淌而來,滋養着挺立河邊的白楊。燦爛的陽光照耀在嶙峋的三危山上。
樸實無華的山崗間,洞窟猶如蜂房一般,層層疊疊,看似不起眼,卻保留了千年佛教藝術的燦爛遺影,也書寫着中華民族千年的苦難與輝煌。
這便是享譽世界的莫高窟。
從公元4世紀到14世紀,持續不斷的營建讓莫高窟成為世界上現存綿延時間最長、保存最完整、規模最宏大的佛教石窟藝術群。
色彩絢麗的壁畫,天衣飛揚、滿壁風動、精美絕倫。
栩栩如生的佛像,閃爍奪目、形態各異、幻化靈動。
2024年6月7日,在敦煌石窟文物保護研究陳列中心,游客參觀莫高窟複製洞窟第276窟壁畫。新華社記者 郎兵兵 攝
這個大漠深處的陡坡,千年來包容、借鑒、吸收着東西方文明的優秀成果。一鑿一斧、一筆一畫,鋪陳出偉大瑰麗的凈土梵音、夢幻佛宮。
無論是鮮卑、粟特、吐蕃、回鶻、党項、蒙古,抑或是印度、波斯,都給石窟帶來獨特風貌。
文物工作者精心保護着一座座佛窟,科技工作者為它們進行數字化存檔,藝術家演繹了《絲路花雨》《又見敦煌》等創意産品,讓敦煌文化傳承萬家,走向世界。
石窟興衰與國運緊密相連。國家強大時,絲路興盛,石窟亦光彩奪目;國家羸弱時,絲路阻隔,石窟或掩埋於黃沙,或洗劫於盜匪。
如今,國運正盛,宏大的“一帶一路”倡議讓敦煌重煥漢唐光芒。
游客在甘肅省敦煌市鳴沙山月牙泉景區游覽。張曉亮攝
(二)大漠
山聚鳴沙,泉映月光。
天長路遠,夢魂關山。
鳴沙山上黃沙橫亙&&,綿延不斷。山腳,月牙泉靜靜倒映着日月,山泉共處,沙水共生,時光仿佛停滯。
如今,這裡少了悲壯和苦難,成了一處滑沙、騎駱駝、開越野車,縱情自我的休閒之地。
牽駱駝的西北漢子也成了攝影高手,手機攝影20元一位,也是相當不錯的營生了。
駕車繼續向西,便是戈壁灘了。廣袤的無人區是紅柳、蘆葦、羅布麻、胡楊樹、駱駝刺的天堂。高速路上信號微弱,導游便兜售起了絲巾、自家種的大棗,讓人感慨這真是無處可逃的商業社會。
蒼涼的玉門關、鬼斧神工的雅丹魔鬼城,我們慨嘆歷史的無情,也驚訝造物者的神奇。
從前的西陲,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如今身在千里外,卻也並無鄉愁。日益改善的交通將時空壓縮,春風不度的邊關,早已不再遙遠。
2024年9月4日,游客在莫高窟數字展示中心觀看球幕電影《夢幻佛宮》。新華社記者 陳斌 攝
(三)書院
袈裟紅的上衣,沙粒黃的褲子,小西服的設計,敦煌東街小學生的校服顯得格外洋氣。
周一清晨,稚氣未脫的小學生們在這所歷史悠久的小學舉行升旗儀式。
遠超想象,這所邊陲小學有着媲美一線城市的現代化設備,以傳統文化為綱的教學理念,國際化視野的校長和自信大氣的孩子們。
正當驚訝之時,校長為我答疑解惑。
原來,這所小學的前身是創建於清乾隆年間的鳴沙書院,敦文教化,樂育人才。道光年間,頗有才名的蘇履吉到任敦煌後,帶頭捐資重修了鳴沙書院,“並置義學多處”。敦煌學興盛後,學者紛至沓來,數代人扎根於此,也讓黃沙漫天的敦煌成為文化高地。
文明如積流成海,看似沉滯寂靜、波瀾不驚,卻最有力量。
唐朝後期歸義軍期間,盛唐文化如磁石一般,吸引激勵着駐紮在敦煌的數萬歸義軍浴血奮戰,一句“回歸”便是他們的全部動力。
如今站在敦煌的大地上,更能感受中華文明的曲折盤桓,包容並蓄,生生不息。
汽車駛過敦煌市中心,反彈琵琶的舞者雕像溫柔矗立,彈撥着絲路古今。黨河靜靜流淌,撫摸着這座千年小城。河西走廊盡頭,沙洲早已不再寂寞,正重新張開雙臂自信擁抱世界。(任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