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北京10月18日電 題:聆聽60年前的迴響——從“開業之石”到“中國核城”的奮進之路
新華社記者高敬
今年10月16日,是我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60周年的日子。
穿越一個甲子的光陰,那聲“東方巨響”依然迴響在無數人的心中,激勵着中國核工業人以拼搏鑄造新的時代榮光。
記者近期參加中核集團“大國底氣從核來·重走核工業路”媒體行活動,走進四〇四、五〇四、六〇五這些曾經神秘的代號,感悟核工業從“開業之石”到“中國核城”的奮進之路。
猶記歲月崢嶸
“我親手操作提取了我們國家的‘第一個寶貝兒子’,感到非常榮幸和自豪。下班後,我遲遲不想脫掉我手上這副手套,也不想洗手……”這是劉曉波60年前寫下的一篇日記。
那一天——1964年1月14日,他操作提取了共和國第一瓶合格的鈾濃縮産品。這為我國第一顆原子彈成功爆炸提供了燃料保證。
劉曉波退休前所在的中核蘭鈾(原五〇四廠),在甘肅蘭州的黃河岸邊,是我國第一個鈾濃縮工廠。五〇四廠最初是由蘇聯援建的,正當工廠建設起步的關鍵時刻,蘇聯政府撕毀合同,撤走專家,又趕上三年困難時期,工廠建設遇到了極大困難。
“要爭一口氣,造出爭氣彈”。“在廣大參建大軍中形成了一股濃濃的艱苦奮鬥、刻苦鑽研、忘我工作、拼搏奉獻、勇於登攀的氛圍,朝着造出爭氣彈的目標奮勇前進。”劉曉波回憶説,157項技術難關被一一攻克。
清晨,一列火車從嘉峪關出發,駛向戈壁灘深處的“中國核城”——中核四〇四。這裡一度被人稱為“地圖上找不到的地方”。核城英雄塔、展覽館、“核城記憶”陳列館……向人們訴説着那段激情燃燒的崢嶸歲月。
曾任四〇四原一分廠廠長的王寶鬥回憶:“那時很困難的一項任務就是電解制氟。氟氣最早被叫‘死氣’,可想而知這個氣有多厲害。”老人的聲音充滿力量,“20天時間,我們吃住在廠房裏,睏了就把大衣鋪在地上睡一會兒,起來接着幹,提前完成了任務。”
無數核工業人的付出,換來了1964年10月16日羅布泊上空的一聲巨響。中國人民依靠自己的力量,掌握了原子彈技術。此時,距離1955年1月中國核工業的“開業之石”即第一塊鈾礦石標本被帶進中南海、黨中央作出發展原子能事業的戰略決策僅僅過去不到10年,距離正式啟動原子彈研製工程僅僅8年。
精神永遠閃光
在天津,中核集團核理化院的王承書紀念館裏,收藏着“中國第一顆原子彈爆炸的女功臣”的書信、著作、學習筆記等珍貴資料。
1956年,王承書和家人衝破重重阻撓,義無反顧地回到國內,積極投身祖國核事業建設。
被問到能否開闢熱核聚變這一陌生領域、能否轉行從事高濃縮鈾研製、能否為國家的核事業隱姓埋名一輩子時,王承書三次回答“我願意”,為發展祖國核事業實現三次轉行。
“兩彈一星”背後,有一大批像王承書一樣的科學家,他們幹驚天動地事,做隱姓埋名人。
“隨時聽從祖國的召喚”,周光召回國後開始了長達19年的“秘密工作”;王淦昌説“我願以身許國”,改名“王京”,在國際物理學界消失了17年;郭永懷在從青海基地返回北京時,因飛機失事不幸遇難,他和警衛員把裝有試驗數據的公文包緊緊護在了胸前……
“兩彈一星”背後,還有無數默默無聞的核工業人。王寶鬥等人回憶,建廠初期大家只能住地窩子、幹打壘,困難時期只能以駱駝草籽充饑,很多人因此得了浮腫病。
然而,胸懷偉大的事業,他們的回憶卻並非苦澀,而是擁有生動的色彩——
戈壁灘上的足球賽,被突襲的風沙中斷,人們就趴在坑裏等風沙過去繼續比賽。
廠裏拿出了合格産品,卻由於保密要求不能公開慶祝,他們就編成快板兒似的詞,同事間互相加油鼓勁兒。
歲月無聲,初心永續。
“在為製造第一顆核彈供料的生産線上當了一名小工,我感到很榮幸。”四〇四退休職工王長見説出無數核工業人的心聲——“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到祖國最艱苦的地方去”。
續寫新的榮光
對歷史的最好紀念,就是創造新的歷史。
從東南沿海到祖國北疆,從雪域高原到戈壁荒灘,新時代核工業人正以新的作為,着力推動我國實現從核大國到核強國的跨越發展。
2021年1月30日,中國自主三代核電“華龍一號”全球首堆——中核集團福建福清核電5號機組投入商業運行。如今,“華龍一號”已成為全球在運在建機組總數最多的三代核電技術。
2023年10月16日,科研人員周紅艷帶領團隊首次獲得公斤級豐度99%鉬-100同位素,標誌着我國在高豐度穩定同位素研究領域達到世界領先水平。
“近幾年,穩定同位素産業步入了發展快車道,能為祖國的核事業添磚加瓦,我深感自豪!”周紅艷説,“我們要勇攀科學高峰、探索科學前沿。”
今年1月,在清華大學獲得博士學位3天后,董雪就來四〇四報到。很多人不理解他為什麼放棄大城市,偏要來大西北?
“我國亟需從事強放射性元素化學研究的高水平專業技術人員。我在核燃料循環領域學習了十年,一直深受‘兩彈一星’精神的感召。”這位年輕人話語堅定,“如今,我已兌現‘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的承諾,我將在這片熱土上,做祖國最需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