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居山村,崔懷蘭的日子在洗洗涮涮中悠然而過。
太陽西沉的時候,龜蒙頂的輪廓在晚霞映襯下更加雄偉,這也意味着崔懷蘭該做晚飯了。等龜蒙頂上亮起燈光,夜爬者的手電若隱若現,崔懷蘭會想起年輕時她只用個把小時就能爬上山頂。
站在崔懷蘭老宅的庭院,西眺是宛若雲端的龜蒙頂,耳畔響着潺潺水聲。當溯溪而上的游客,從婆娑樹影中發現這處猶如世外桃源的石屋,好奇心驅使他們走進這裡,撞見崔懷蘭的恬靜生活。
圖個涼快、清凈
古稀老人獨居蒙山深處
“山上涼快,從嫁到這裡就沒離開過,住習慣不想走了,等下雪天冷了再下山。”沒有路、不通電,循着亂石砌成的&階,面對游客好奇為何要獨居在這大山裏,74歲的崔懷蘭重復着這個説辭,在多個短視頻&&上播放着。
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以齊魯第一大山著稱的蒙山,從來不缺秀美風景。海拔1156米的主峰龜蒙頂,為山東第二高峰,與泰山遙遙相望,被譽為“岱宗之亞”。
龜蒙頂正東不足兩公里,是被當地人稱為“十里驚天河”的金線河,沿河散佈着沂蒙古村落李家石屋所屬的多個自然村。其最上游的廣崮堯自然村,因地勢險峻,沒有路、不通電,村民都搬遷到了山下。
還未被開發成蒙山人家景區之前,這裡就因奇峰連綿、澗溪縱橫,在“驢友”群中小有名氣。據考證,這裡還曾是古顓臾國國王避暑之地。景區建成後,越來越多的游客涌入李家石屋。移步異景中,在路的盡頭,翻越金線河亂石灘,溯流而上的游客抬頭看見樹叢後有多間石屋若隱若現,那裏正是崔懷蘭的老宅。
茅草頂、石頭墻、木頭窗,崔懷蘭嫁入廣崮堯時三間房就已建成。風吹雨淋留下的歲月印記,讓游客遠遠看到時以為這裡已經廢棄。散養的家禽和牲畜蹤跡,以及時不時傳出的雞犬聲,讓他們好奇到底誰住在這裡。這樣的好奇,往往伴着各種視角的短視頻,被分享到網絡&&。
熱情的崔懷蘭總會大聲招呼一探究竟的游客進院坐坐。為了招待這些幾乎每天都能遇到的游客,她還在院墻邊支起一個遮陽棚,擺上了桌子和馬扎。“讓他們有個地方喝口水、歇歇腳、拉拉呱。”獨居深山,除了做些家務,空閒時間崔懷蘭就坐在院子樹蔭下看著雲卷雲舒,獨自打發時間的她樂意有游客上門陪着解悶兒。
山下並非沒有住的地方,可崔懷蘭中意山上老宅“涼快”“清凈”。每年開春後,她總要回到山上居住,順便料理那片山上的花椒樹,喂些家禽和牲畜。只有等到降下初雪,她才搬到山下。親人們擔憂老宅沒電生活不方便,就買來一個太陽能電燈,另有游客送給她一套功率更大的太陽能發電板。
“一天兩頓飯,天黑透了就睡覺,屋裏有亮了就起床。”與大山為伴,崔懷蘭的日子過得簡單。為了讓她生活更便利些,子孫們從山上的泉眼接來水管,還時不時整修一下門口的&階,孫子每天上山一趟,&&喂豬、帶些補給品。
閒置民房改成精品民宿
城裏游客在這裡尋一份安寧
多年前,侄女結婚時,崔懷蘭曾去過一趟臨沂城區。“住在樓上跟在籠子裏似的,不自在。”她對城區生活的感受,正是游客爭相涌入蒙山的原因。
在龜蒙景區周邊,靠着景色比肩泰山的影響力,發展起多個民宿聚集區。其中在李家石屋,沿金線河分佈着十余家用村民閒置房屋改造的精品民宿。
盛夏的7月下旬,來自江蘇鹽城的游客徐波帶着父母入駐沂蒙山舍。“租了一套院,兩間房,一天一千多塊錢。”精品民宿價格高於城區賓館,卻讓徐波在山澗戲水、林下摘果的恬靜裏感覺物超所值。“來這裡住之前夜爬了一趟龜蒙頂,早上看雲海日出,整個過程有大的運動量和壯觀的景色,屬於動態,到這邊後是極度的寧靜,對比強烈。”徐波説,住進李家石屋當晚,拉開窗簾,看到彎月爬上山頭,大山輪廓成為連綿的線條,那一刻他愛上了這個地方。
這樣的愛並非獨有。即便沒有路又不通電,就連手機信號也時有時無,崔懷蘭還是接待過很多打算租住她老房子的游客。對方有的是想體驗崔懷蘭恬靜的生活,有的想改造成民宿做生意。
“山裏的景還沒看夠,等什麼時候我爬不動山了再説。”剛嫁到廣崮堯時,為了尋回走失的家犬,崔懷蘭曾只用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順着現今早已荒廢的小路,登上過龜蒙頂。站在山巔俯瞰大地的壯闊讓她至今難忘,每當夜幕下點點手電筒的光線從龜蒙頂閃現,她總會想起那趟行程。
獨居深山,崔懷蘭中意的是在那裏留下的數十年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