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館是保護和傳承人類文明的重要殿堂,也是連接過去、現在和未來的橋梁。5月16日,記者走進寧夏固原博物館,跨越時空與文物對話,探尋文明起源,感受時間厚重。
打開青銅大門,邁進青石鋪設的展廳,一股厚重滄桑的氣息撲面而來。柔和的燈光下,石器、骨器、陶器、青銅器、瓷器、鐵器……一件件文物在展櫃中整齊陳列,銘刻其上的紋飾,或古樸或典雅。
出土的文物中,有古人生活用過的陶斝、瓦罐、瓷壺、青銅鼎等器皿,也有石鏟鐵犁等生産工具。開疆擴土的銅弩鐵矛,雖歷經歲月消磨,仍然鋒利如初……每一件文物都是一段濃縮的歷史。
固原市位於黃河中上游的寧夏的南部地區,地處黃土高原西緣,六盤山縱貫南北,境內有清水河、涇河、葫蘆河和茹河,是中華文明的發祥地之一。商周以來,不絕於史書。
“固原是我國早期人類活動的地區之一,特殊的自然環境和地理位置,為人類的棲居繁衍和民族的交往聚合提供了理想的場所,豐富多彩的史前文化遺存也為絲綢之路的開通創造了條件。”寧夏固原博物館副研究員張強介紹。
進入新石器時代,作為黃河中上游人類活動的重要區域,固原地區文化遺存豐富,呈現出多樣性的特點。仰韶文化之外,還有馬家窯文化、菜園文化以及新石器時代晚期的齊家文化,具有濃郁的地域特徵,是中華文明多元文化源頭之一。
2002年,彭陽縣的嶺兒、劉河舊石器時代遺址是固原市境內首次發現如此早的古人類活動遺跡,它的發現填補了寧夏南部地區舊石器時代考古的空白,將固原地區有人類活動的歷史向前推進了2萬年左右。
歷史上的固原,既是歷代的西北邊防重鎮,又是古代絲綢之路東段北道的必經之地。歷史上中原農耕民族、草原游牧民族以及西域各族於此雜居相處,形成固原不同歷史時期獨具特色的地域文化,在博物館裏,這一切均可得到追尋。
從史前文明始序到先秦華戎交響,再到秦漢蕭關紀頌、南北朝至隋唐金石鴻篇、宋夏金至元明清邊塞咏嘆……不同時期的文物,以同一形態延續文脈。人們也在這裡感受時光積澱的文明氣息,追尋傳承不斷的文化根脈,聆聽千年故事。
用作佩飾的玉環,從新石器時代開始流行,一直至明清,在長達1萬多年時間裏,基本形狀從未改變;用於縫製衣物的針,從古人類用骨頭磨制到現代工業化製作,除了材質不同,功能和大小始終如一。
寧夏固原博物館現藏的2萬多件文物,串起了上下數萬年曆史根脈。其中,國家一級文物123件組,二級文物2008件組,三級文物3816件組,國寶級文物3件。璀璨如星的藏品中,以春秋戰國時期北方係青銅器和北魏、北周、隋唐時期絲路文物最具特色,北魏漆棺畫、北周鎏金銀壺、凸釘玻璃碗為國之瑰寶。鑲寶石金戒指、環首鐵刀、波斯銀幣、羅馬金幣等均為中亞、西亞傳入我國的外來品,為中西文化交流的實物依據。
“20世紀70年代以來,以隴山為中心的周邊地區發掘出大量戎人墓葬,出土的青銅器既有中原文化元素,又具有鮮明的游牧文化特徵,與歐亞游牧民族青銅器有一定&&,説明在張騫‘鑿空’之前,西戎是中西交往的中介者,為絲綢之路的貫通奠定了基礎。”張強介紹。
秦漢時期,固原地區進入統一王朝版圖。為加強帝國西北邊防,確保交通暢通,秦始皇下令修築馳道,在下轄的烏氏縣設瓦亭關,朝那縣設蕭關,始皇二十七年(公元前220年)出巡隴西郡、北地郡,過雞頭山(今六盤山)和回中宮。
漢武帝拓展了回中道,數次巡視安定、北地,固原西北重鎮的地位愈加顯著,到光武帝時被譽為“高平第一城”。張騫“鑿空”後,途經蕭關古道的絲綢之路東段北道貫通,極大促進了當地的中西文化交流和民族遷徙融合。
南北朝時期,鮮卑、羌、匈奴、羯等游牧民族紛紛內遷,形成民族和文化大融合的局面。北朝以降至隋唐,絲綢之路空前繁榮,固原是重要樞紐所在,東西方往來的商人、僧侶和使者匯聚於此。
“當時,途經固原的絲路有兩條,一條是經原州(今固原)連接平城(今大同)與涼州(今武威)的鄂爾多斯南緣路,另一條是從長安經固原通往西域的絲路東段北道。”張強説。
絲綢之路上,固原佔據兩條幹道的中心位置,一躍而成絲路上重要的國際都市,與歐亞大陸往來密切。20世紀80年代以來,固原一系列墓葬考古發現證明了這一歷史事實。
1983年,在原州區南郊鄉深溝村北周李賢夫婦合葬墓出土的鎏金銀壺,壺把上鑄一深目高鼻戴盔形帽的人頭像,紋飾的主要部分是壺腹浮雕人物圖像,共有6人分為3組,每組各有一對男女,為具有希臘風格的連環故事畫面。
“鎏金銀壺是波斯王朝的酒具,薩珊時代在中亞的巴克特利亞地區製造,是薩珊工匠模擬希臘圖像的産物。壺形制完全沿用薩珊王朝金銀器風格,但壺把上的人頭形象與薩珊波斯人形象有別,屬中亞巴克特利亞人。”張強介紹。
這件薩珊風格製品的問世,為中西文化交流增添了一份重要的材料,其在全世界現存的薩珊系統的金銀器當中,無論是工藝水準還是表現內容都是絕無僅有的。
與鎏金銀壺一起出土的凸釘玻璃碗,呈淡綠色,基本上保留了原有玻璃的色澤和光亮度,腹部上下錯位排列兩周凸起的圓形裝飾,係用燒吹技術製成,再用雕花技術進行整形,經科學檢驗屬鈉鈣玻璃。
“這件玻璃碗,體現了薩珊玻璃器形和紋飾上的獨特風格和精湛的磨琢工藝,是我國出土的薩珊玻璃器的代表,説明當時西方玻璃器經絲綢之路輸入中國,而古埃及、羅馬、波斯的高級玻璃器皿價值高於黃金,中國南北朝時期上層人士鬥富,往往用玻璃器皿顯示其豪華,這表明該時期的中國出現了中原漢族文化、少數民族文化與來自中亞、西域的異域文化兼容並蓄的局面。”張強説。
“一片土地的歷史,就是在她之上的人民的歷史。”固原大地上眾多的文化遺存和出土文物,見證了千百年來不同民族的演變、發展和融合。不同民族在這片土地上共同書寫着中華民族團結奮鬥、自強不息的民族精神,共同創造着美好幸福的生活。(記者 剡文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