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萊詩選》:將生命賦予詩歌

  • 2022-08-06 17:10
  • 來源: 人民日報

  《雪萊詩選》:江楓譯;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出版。

  距今整整200年前,1822年7月,意大利附近的拉斯佩齊亞海上迎來一場夏季的暴風雨,一葉小舟不幸傾覆,英國浪漫主義詩人雪萊的生命也隨之消逝。盡管只有短短三十載生命歷程,雪萊的人生飽滿而熱烈,伴隨挫折又飽含希望。一個將生命賦予詩歌的人,懷著“眾心之心”,匆匆走過人世,留下了傳世的詩篇。

  守護內心之光的“少年”

  “最為不幸的人被苦難撫育成了詩人,他們把從苦難中學到的東西用詩歌教給別人。”1792年8月4日,雪萊出生于英格蘭一個貴族家庭,作為家中長子,他12歲進入伊頓公學,18歲進入牛津大學,從世俗意義上講,已擁有最為優質的教育資源。然而,他的求學路並不順利。自打8歲開始嘗試寫詩,雪萊就展現出深刻而前衛的思想狀態,為此,他先後在伊頓公學受到霸淩、被牛津大學開除、被墨守成規的家人逐出家門。

  離家的雪萊開始四處旅行,一邊走一邊寫。19世紀初,英國國內工人鬥爭和歐洲民族解放運動如火如荼。1813年,21歲的雪萊完成敘事長詩《麥布女王》,抨擊宗教的偽善、封建階級與勞動階級之間的不平等。1818年年底,雪萊搬到意大利居住,明媚熱烈的地中海給了他豐富的創作靈感和熱情。人生的最後4年,雪萊進入創作旺季:27歲寫出《西風頌》和《解放了的普羅米修斯》,持續關注社會現實,展開人生哲思;28歲創作《致雲雀》,舒展精神境界、美學理想和藝術抱負……高産的雪萊用200多首詩歌為英國詩壇留下精彩卓絕的人性之美與思想之光。

  恩格斯曾在他的《英國工人階級狀況》中寫道,雪萊是天才的預言家,他和拜倫滿腔熱情地、辛辣地諷刺現今社會,他們的讀者大多數是工人。年少的雪萊曾經立誓,要把“內心的光”傳遞給世人。他站在時代之前,用悲憫的眼光觀察當時的社會,卻從未失去過希望。雪萊的作品極大推進了浪漫主義詩歌的發展,被譽為最出色的英語詩人。

  雲雀的歡樂和西風的氣勢

  英國詩人大都熱愛歌頌自然,浪漫主義詩人更是如此。華茲華斯、柯勒律治等第一代浪漫主義詩人風格溫婉清麗,不滿于資本主義的發展,向往鄉村的恬靜生活。雪萊、拜倫和濟慈等第二代浪漫主義詩人更為積極向上,對資本主義現實有更深刻的反思,對美好的理想社會有更明確的展望。

  “他曾消沉,但不萎靡;也曾情緒低落,但不頹廢。”可貴的樂觀精神貫穿雪萊一生的詩歌創作。他繼承了現實主義傳統,疊加與生俱來的敏銳洞察力和旺盛充沛的想像力,雪萊的詩作充溢著迷人的浪漫主義色彩。他描寫自然的手法自由,語言精巧又奇妙無窮,令他的抒情詩具有復雜多變的美學特徵。

  雲雀是19世紀英國詩人經常吟咏的題材,雪萊《致雲雀》的靈動與銳氣鮮有人及。他筆下的雲雀是歡樂、向上、光明、美麗的,他在寫雲雀,也在寫自己。雪萊將自己的精神境界、美學理想和社會抱負傾注在雲雀的意象上,寄情自然,以詩咏志。

  “冬天已經到來,春天還會遠嗎?”這一家喻戶曉的名句出自雪萊的另一代表作《西風頌》。這首詩是其浪漫主義詩歌的巔峰之作,氣勢雄闊,將詩人的思想與大自然中的景物相結合,向世人吶喊,為人們帶來希望。如今,《西風頌》中的願望與精神仍具啟示意義:人不應滿足于世俗,應渴望不斷完善自我,保持崇高的理想。

  在馬克思看來,雪萊是革命與頑強的,描繪、歌頌自然而遼遠的神話,反對不合理的社會制度及不平等的社會關係。“在一個偉大民族覺醒起來為實現思想上或制度上的有益改革的奮鬥當中,詩人就是一個最可靠的先驅、夥伴和追隨者。”雪萊以積極浪漫主義的態度,嘗試在西方重新構建社會、文化和道德價值觀念的基礎,在詩意的想像中尋找通往自由平等之路,以及心靈的安棲之所。在中國,最早推崇雪萊的是魯迅,他希望借助雪萊激情昂揚的詩句喚醒沉睡著的國人,催發新文化的誕生。

  詩是想像的表現

  雪萊被譽為“詩人中的詩人”,或許與他為詩歌和詩人強烈辯護不無關係。1820年,英國詩人兼小説家托馬斯·皮科克發表了一篇《詩的四個時期》,認為詩歌伴隨歷史發展存在周期性,當時正值衰落期。雪萊不同意如此觀點。1821年,他開始創作《詩辯》,幾乎將全部詩歌理念傾注其中。這部最終未能完成的作品寫于離世前一年,被視為雪萊一生詩歌創作的總結、英國積極浪漫主義的宣言。

  在雪萊的理想世界中,詩歌包括所有為世界帶來美麗和善良的藝術,以及為此做出的創造性努力。詩歌並未趨于沒落,而是隨著時代發展進入一個新的時代。詩歌創作不屈從于歷史變遷,高存于思想領域,超越時間,是富有想像力的詩人智慧之美的體現。在《詩辯》中,雪萊強調了詩歌和詩人承載的社會功用,對詩歌的未來發展充滿樂觀。

  雪萊特別談到詩的心理基礎。他提出:“詩是想像的表現。”想像是一種能夠指導現在、憧憬未來的心理活動,詩人不僅能深入看到眼前的真相,還能從現在展望未來,詩人的思想是後代“花朵的幼芽”。與華茲華斯、柯勒律治一樣,雪萊認為想像及詩歌都是果實累累、生命力旺盛的大樹。在他眼中,詩人的心靈是等待被撥動的琴弦,風不僅是自然現象,也是詩人頭腦活動的催化劑之一。

  雪萊被安葬在他鐘情的意大利,他為自己選定的墓志銘是以拉丁文寫就的“眾心之心”。“道德中最大的秘密是愛……要做一個至善之人,必須有深刻而周密的想像力;他必須設身于旁人和眾人的地位上,必須把同胞的苦樂當作自己的苦樂。”終其一生,雪萊都在努力用自己的作品喚起人們的希望,啟發和改善人的思想。他的逝去,正如莎士比亞在《暴風雪》中所寫:“他並沒有消失什麼,不過感受了一次海水的變幻,他成了富麗珍奇的瑰寶。”(邢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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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楊騰格爾 李國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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