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11月13日，在比利時布魯塞爾歐洲理事會總部，歐盟外交和安全政策高級代表莫蓋裏尼（前排，右九）與歐盟各國外交部長和國防部長在簽署“永久結構性合作”聯合協議後合影。

　　新華社發

　　“歐盟防務將更加獨立于美國。”奧地利《新聞報》做出這樣的判斷，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剛剛簽署的一項聯合防務協定。

　　11月13日，歐盟內的23個成員國簽署“永久結構性合作”防務協定，以進一步深化歐盟成員國之間的防務合作，幫助歐盟應對在安全領域面臨的各種挑戰。一些分析認為，這是歐盟防務政策數十年來邁出的最大一步。

　　防務政策一大步

　　近一年來，歐盟對加強安全防務能力建設一直頗為上心。11月13日，歐洲防衛發展又迎來一個“歷史性時刻”。

　　在當天舉行的歐盟外長理事會期間，23個歐盟國家的外交部長和國防部長簽署一項聯合協議，達成在防務領域的“永久結構性合作”。歐盟外長理事會發布新聞公報稱，簽署協議的國家將共同發展防務能力、投資防務項目以及增強軍事實力。

　　法國國際廣播電臺在報道中進一步指出，根據簽署的協議，歐盟不僅應當建立防衛協調機制，成立防衛協調指揮機構，還需要組建軍事行動的實體，從人員到武器，從軍需到後勤，以及歐盟共同的軍醫院都在歐盟防務合作協議框架內。

　　據悉，28個歐盟成員國中，丹麥、葡萄牙、愛爾蘭、馬爾他以及正在“脫歐”談判的英國沒有簽署協議。新聞公報稱，一些未簽署協議的成員國可能在晚些時候加入。

　　作為曾經歐洲一體化進程中的敏感話題，防務建設近一年來進入快車道。

　　去年年底，歐盟公布了新防務行動計劃。今年6月，歐盟宣布設立每年55億歐元的歐洲防務基金。如今，23個成員國將組防務聯盟的消息更被視為具有裏程碑式的意義。

　　歐盟外交和安全政策高級代表莫蓋裏尼稱，建立永久結構性防務合作框架開啟了歐洲防務合作的新篇章。德國外長加布裏爾也稱讚道，該決定是歐盟“朝著獨立、加強安全和防務政策邁出的一大步”。

　　目前，成員國已經提交50多個涉及軍事能力領域和軍事行動領域的具體項目。根據歐盟規定，具體協議必須得到歐盟外長理事會及歐盟峰會的批準後，才能進入實施階段。就目前情況來看，即將于今年12月舉行的歐盟峰會很有可能予以批準。

　　歐盟政策期刊《歐洲動態》評論稱，長期以來，歐洲國家不斷削減防務開支，歐盟缺乏一個共同的防務戰略，並依賴北約解決所有軍事問題，“永久結構性合作”防務協定可能成為歐盟數十年來防務政策的最大進步。在美國《華盛頓郵報》看來，這一合作機制將打造一個在防務事務上更加強勢的歐盟。

　　原有靠山難依賴

　　一直以來，共同防務建設始終是歐洲一體化的軟肋。歐洲曾多次嘗試建立更加緊密的軍事聯盟，但由于各國不願交出在軍事事務上的職責，諸多嘗試都以失敗告終。

　　如今，歐盟各國的合作意願和行動力為何變強了？

　　來自外部的威脅更加明顯可見是一個直接原因。“外部威脅的出現，最早可以追溯到烏克蘭危機。對歐盟來説，這次危機意味著傳統安全威脅以新的形式可能對歐盟邊界構成威脅。”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歐洲研究所所長崔洪建在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分析稱，近兩年的難民危機以及與之相聯繫的恐怖主義威脅，則提出一個更為迫切的問題：歐盟應該如何加強防禦？

　　為此，去年，歐盟組建了新的邊防部隊。他們的任務是在大批移民涌入時，協助站在移民入境潮第一線的國家。然而，要讓歐盟真正感到安全，僅僅這樣顯然不夠。

　　就在自身“不安全感”加劇之時，盟友美國的“變心”，讓歐盟更加意識到，靠人不如靠己。

　　事實上，在烏克蘭危機爆發之後，由于美國當時不願從亞太回撤，歐盟不得不在很大程度上獨立承擔自身安全利益的維護。美國新任總統特朗普上臺之後，對歐盟而言，情況變得更糟。

　　在競選期間，特朗普就曾大談“北約過時”、“北約無用”、“美國吃虧”，讓歐洲盟友充滿擔憂。上臺之後，特朗普繼續施壓，要求北約盟國的軍費預算達到GDP的2%。

　　今年5月，德國總理默克爾表示，現在是德國和歐洲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時候了。英國《金融時報》直言，默克爾發表此番言論前，特朗普剛剛拒絕為北約共同防務條款第五條提供支援。

　　“我們可以依賴別國的時代，某種程度上已經結束了。”默克爾的這番話或許説出不少歐盟國家的心聲，也讓歐盟近一年來加強自身安全防務能力建設的舉措不難理解。

　　“英國‘脫歐’也是一個刺激因素。”崔洪建指出，作為歐盟內部的軍事強國，英國的離開對歐盟的安全防務能力無疑是一個很大削弱。與此同時，相比建立相對獨立的歐洲防務能力，英國此前實際上更傾向于追隨美國，依賴于北約框架，因此英國“脫歐”減小了歐洲安全防務建設的障礙。

　　法新社也稱，英國長久以來一直強烈反對任何可能導致建立一支“歐盟軍隊”的方案。現在，英國即將“脫歐”為加強歐盟防務合作提供了新的動力。

　　歐洲會更獨立嗎

　　在歐洲一體化進程近來頻頻受挫之際，“永久結構性合作”防務協定的簽署，意義或許不只局限于單純的安全防務能力建設范疇。

　　“自2009年以來，從歐債危機到難民危機，歐洲一直處于危機管控階段。這次協定的簽署表明，歐盟希望更有所作為。”崔洪建認為，這是自歐債危機以來，歐洲一體化的一個較大舉措，標誌著歐洲一體化仍在向前走。

　　一段時間以來，隨著盟友美國將重心轉回國內，歐洲似乎表現出一種越來越強的“獨立性”。未來，世界會看到一個更加獨立的歐洲嗎？

　　目前看來，至少在防務能力建設方面，歐盟的態度仍然相對謹慎。莫蓋裏尼在談到歐盟為何建立安全聯盟時稱，加強歐洲防務將是幫助北約，並使同盟可以更加依靠歐盟力量的一種方式。換言之，“永久結構性合作”機制與北約互為補充，而非替代。

　　此外，根據歐盟的説法，各國合作的具體項目除了軍工體係整合之外，主要包括人員培訓在內的後勤方面的合作，這也暫時不會和主要聚焦于集體安全的北約形成直接衝突。

　　專家認為，接下來歐盟在安全防務建設方面的步子能走多遠，主要取決于歐美關係如何發展以及歐盟內部有關安全威脅認知的共識可以維持多久這兩個因素。

　　“如果美國就北約盟友‘欠費’等問題繼續向歐盟施壓，那麼會刺激歐洲防務能力建設步子更大；反之，如果美國回心轉意，那麼歐盟步子會放慢一些。”崔洪建説。

　　歐盟內部的共識也可能隨著外部環境的變化而出現變數。畢竟，處于不同地緣位置的成員國有著不同的安全關切。究竟是靠自己還是靠美國，在這個問題上，歐盟內部也仍有分歧。

　　法新社稱，即使作為推進“永久結構性合作”防務協定的兩個主力，法國與德國之間也存在不同觀點：法國主張建立較小的國家集團，致力于雄心勃勃的計劃，而德國則希望建立較為廣泛的聯盟，盡可能多地將除英國之外的歐盟27個成員國包括在內。

　　“歐洲安全防務能力建設將繼續往前走，這是毫無疑問的。但能走多遠，如何協調與北約的關係，還待觀察。”崔洪建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