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斯潘警告折射美國困局
美國經濟的困境本質上是由其內在缺陷所導致的，要改變現狀，唯有進行徹底的改革。如果只是一門心思想著給別人使絆子，只怕擺脫不了相對衰落的前景
格林斯潘又發警告了。
日前，這位90歲高齡的美聯儲前主席公開&&，美國經濟存在“全球性的生産率增速不足問題”。因此，相比較於短期的經濟衰退問題，他更擔心的是“意義深遠的長期經濟增長問題”。
此番言論是這位美國金融大佬三個月內第二次就美國經濟發出警告。今年3月，格林斯潘對媒體&&美國經濟“遇到了麻煩”，原因同樣是“生産力猶如一潭死水”，並且“由於企業界人士對前景十分不確定，實際資本投資一直低於平均水平。”
格林斯潘作為美聯儲前主席，説話風格一貫含混晦澀，如今卻兩次三番直陳美國經濟境況不佳，足見他認為形勢嚴峻。
這似乎也印證了那些外界的懷疑——美國經濟並沒有如美國官方所描述的那樣“樂觀”。
按格林斯潘的解釋，由於美國現行社會福利制度正擠壓儲蓄，繼而擠出資本投資，而資本投資是生産率增長的關鍵，生産率增長又是經濟中增長的關鍵問題。因此，他認為，除非扭轉這一局面，否則美國經濟就會陷入災難狀態。
有分析認為，這樣的解釋雖不無道理，但有些本末倒置，畢竟高福利制度並不是當下才有的。因此，與其説是高福利制度拖累了美國經濟，不如説是低迷的美國經濟已經無法承載高福利。
事實上，美國經濟現存的問題還需更多從其自身來尋找。縱觀多年來美國經濟的發展，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現象是，在美元霸權的支撐下，美國輕易獲得了大量的壟斷利潤，但與此同時也留下了實體經濟“不思進取”的後遺症。換言之，美國製造業嚴重的空心化現象並沒有得以改觀，經濟增長依然倚重虛擬經濟。儘管從部分數據看，當前美國經濟似乎有種種復蘇景象，但有觀點直言，其背後實際上更多的還是股市泡沫、房地産泡沫、風險投資泡沫這三大泡沫的疊加。
以股市為例，從2008年美國爆發金融危機以來到2016年，七年之間納斯達克指數從1265點一口氣漲到了5200點左右，漲了三倍多，早已經突破了2000年美國互聯網泡沫破滅時候的高點。而從2008年到2016年的這七年間，美國的GDP增長大致在23%。
基本的共識是，虛擬經濟雖能造就一時的繁榮，但失去了實體經濟支撐，終究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難以長久。而且虛擬經濟的發展，往往伴隨着經濟泡沫的吹大，而消費主義的盛行也意味着債務的不斷上升，隨之而來的經濟金融風險也越來越大，2008年開始爆發的全球金融危機就是一個深刻的教訓。
形勢是不是嚴峻，美國人應當心知肚明。2009年奧巴馬總統上&後，號召美國製造業回歸，並誓言要重振美國的製造業，但響應者有多少？如今幾年過去了，成效又如何呢？結果並不讓人感到奇怪，畢竟製造業的興衰要依賴於成本、市場、産業鏈配套等多重因素，産業規律使然，並非一句口號就能改變的。
然而，明知難為也必須要為之。因為對美國而言，製造業空心化所導致的後果，不僅僅是失去大量的製造業就業機會，更是失去未來進行創新的産業依附。正如英特爾創始人安迪·格羅夫所説：“我們不僅失去了數不盡的就業機會，我們也打破了對技術革新至關重要的經驗鏈條，放棄今天的商品製造業就把你鎖定在明天的新興産業之外。”
製造業要想在競爭中立於不敗之地，就需要不斷地推出新産品、新工藝、新材料，以提高質量，降低成本，這就需要不斷地推動技術進步與創新，就需要用很大的力量投入研發。但當一個經濟體單向轉往虛擬經濟和服務業時，創新便失去了載體，而所謂的“創新”往往更多局限於商業模式的變化。
種種跡象顯示，近年來美國科技進步的步伐並沒有真正加快，其標誌是，包括信息技術、生物技術、新材料技術、新能源技術、空間技術、海洋開發技術和航天技術等在內的新興技術群，都沒有轉化為現實的生産力。在日本、中國、印度、韓國等紛紛加大科技投入的同時，美國在全球研發支出中所佔的份額持續縮小。在高水平的研究方面，美國一家獨大的格局開始改變。
美國學者帕德里克·布坎南説：“上升到世界強國地位的每一個國家，都是通過保護和培育自己的製造業基礎來實現的。從英國、美國、日本、德國到中國都是如此，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僅靠自由貿易就能上升到世界強國的地位。自由貿易一直把消費優先於生産，這使我們自己處於外國商品的包圍之中。美國將變成全球最大的旁觀者和潛在的最大的被淘汰者。”
怎麼辦？正道走不通，就只能在“旁門左道”上打主意。外界看到，近一段時期以來，不斷有美國官員在各個場合釋放出即將開啟加息甚至是縮表進程的聲音。如果美國經濟向好，這一舉動或許還可以理解，但現實卻並非如此。最新的例證是，美國勞工部日前公布，5月新增非農就業人口只有3.8萬人，是預期16.4萬人的零頭還不到。就業指標一直是美國政府最為看重的核心經濟指標之一，這一指標表現不佳，説明美國經濟的復蘇是不那麼強勁的。在這種狀況下選擇加息或縮表，可能等於一盆冷水澆下去，會把美國經濟那一點熱氣都澆滅。
因此，對於一些美國官員的上述論調，只好理解為是在刻意“製造”美元升值的預期，引誘全世界的美元回流美國，來當美國股市樓市的“接盤俠”。而接下來，美國資本便可以金蟬脫殼，從本國高估的資産中高位脫身，最終完成對他國資産破滅後的洼地收購。
如果説粉飾經濟，以引誘資本回流這一招還算比較“文明”的話，那麼更赤裸裸的一招恐怕就是搞亂全世界、轉嫁經濟危機、削弱他國的“搞亂”戰略。簡言之，就是通過搗亂、挖墻腳、抹黑、挑釁、破壞、造謠、偷襲、干涉甚至戰爭等超常手段，來達到惡化他國經濟，搞亂他國政局，挑起地區衝突，使他國的情況比美國更加糟糕（比醜效應），最終“迫使”外來資金和人才流入目的。
從早年日本樓市泡沫的破滅，到最近的歐洲主權債務危機，本質上都擺脫不了這套路數影子。尤其在當下，世界經濟增長乏力，經濟競爭進入到所謂存量博弈階段，似乎只有搞垮對手才能分得更多的杯羹。如今沒有人會懷疑，在經濟領域尤其是製造業領域，中國已是美國最大的競爭對手。結果便是，近年來中國周邊一直不得安寧。半島危機、東海問題、南海博弈……處處都能見到美國人或隱或現的身影，甚至在香格里拉對話這樣的平台，美國也不忘忽悠幾個“小弟”圍攻中國。其目的無非是詆毀中國這個多年來的全球資本“磁石”。
外界已然注意到，美國還欲另起爐灶，通過推動TPP、TTIP來重新樹立一套游戲規則，從而將其認為的對手排除在外，打亂“對手”的發展路徑，或者至少削弱“對手”的發展優勢。
不過，這些招數真的能改變美國的命運嗎？哲學上説，內部矛盾才是主要矛盾，美國經濟的困境本質上是由其內在缺陷所導致的，要改變現狀，唯有進行徹底的改革。但看看近來美國內部調整的狀況，只能感慨大作為“渴望而不可即”。這種狀況下，如果只是一門心思想著給別人使絆子，只怕擺脫不了相對衰落的前景。□
文/《瞭望》新聞周刊記者尚前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