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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起“事變”,何以讓中國人如此錐心泣血
2017-09-22 07:56:45 來源: 新華每日電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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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年“九一八”。

  中國自1840年鴉片戰爭起,近代史大幕拉開,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一百年間,國恥不斷,但沒有哪一個,像“九一八”這般,更讓中國人錐心泣血……

  一

  “不抵抗”——86年過去了,這三個字,仍然是中國人心頭一根無法拔除的刺,仍然是史書中一頁洇滿了屈辱的紙。

  在86年前的那個晚上,那麼多年輕力壯的中國士兵,就那麼直挺挺地躺在軍營的床上,槍支彈藥就在不遠處,但他們就那麼躺著,任由日軍士兵衝進來,用刺刀一個個捅死他們……他們接到的命令是:“不準抵抗,不準動,把槍放在庫房裏,挺著死。大家成仁,為國犧牲。”

  這哪是為國犧牲?他們用毫無價值、充滿恥辱的死亡,在中外戰爭史上堆砌成了一個罕見的“弱”字。

  這個“弱”,不僅僅是當時相比日本而言,中國綜合國力上的弱,更多的是一種精神孱弱,這是中國人歷史上空前的精神孱弱,中國人的血性,中國人的民族精神,在這一個晚上,以及接下來的日子,沉淪到了歷史最低谷。

  誰都無法否認:當年“九一八”之夜,東北軍並非不能一戰,如果奮起反抗,歷史走向,完全不同。當時中國在東北地區有17個步兵旅,3個騎兵旅,1個步兵師,共20多萬人。另外,在平津地區還有東北軍11萬精銳部隊,隨時可以調用。事變發生的當天夜裏,駐扎在北大營的獨立第7旅,是東北軍戰鬥力最強的一支勁旅。

  當時日軍有多少?在東北,日本人只有兩個旅團和6個守備大隊,大約一萬人左右。即便算上在東北的日本警察、退伍軍人和駐扎在朝鮮的兩個日本師團,也不過兩萬余人,中國軍隊佔絕對優勢。武器裝備,中國軍人也絕對不差,當時東北軍是中國軍隊中裝備最好的。不戰而潰後,日軍僅在瀋陽的兵工廠和軍火倉庫中,就繳獲了東北軍飛機262架,大炮250門,炮彈10萬發,迫擊炮600門,迫擊炮彈40萬發,步槍15萬枝,子彈300萬發……

  就是因為“不抵抗”,北大營逾萬人的精銳部隊,居然被500多人的日軍擊潰。到了9月19日上午8時,日軍幾乎未受到抵抗,便將瀋陽全城佔領,東北軍主力撤向錦州。東北各地的中國軍隊,除個別怒而反抗外,仍然“不抵抗”,還有的變節投敵。旋即,錦州淪陷,哈爾濱淪陷……日軍佔領遼寧、吉林、黑龍江3省。接著,東北軍又丟了熱河,這也是一場屈辱到讓人不堪回首的失敗:聽説日軍進攻,防守熱河的湯玉麟立刻動員全軍二百多輛軍車,搬運鴉片私産,力求完脫。結果湯部潰不成軍,日軍僅以128名騎兵為先鋒,輕取熱河省會承德。

  什麼叫“兵敗如山倒”?看看“九一八”後的東北軍,就明白了。

  東北軍毫無鬥志,當時國民政府的高層,又在做什麼?憤怒,卻畏敵如虎,只能寄希望于國際仲裁。蔣介石在9月23日的日記中寫道:“嗚呼,外侮既急,國內政客官僚非賣國即畏敵,如此民族不亡何待,此次國際聯盟既出面干涉,如我國內不能一致對外,則中國從此無人格矣,憂焚無已。晚與萬福麟詳談外交形勢與東三省地位,與其單獨交涉而簽喪土辱國之約,急求速了,不如委之國際仲裁,尚有根本勝利之望。”

  《“中華民國”時期外交文獻匯編》中,有一則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政治會議第290次的速記記錄,時為1931年9月23日上午8時,國民黨大員濟濟一堂,討論如何應對,吵吵鬧鬧,哀嘆不能跟日軍打,但不打,又不甘心,只能寄希望于國際調解。“欣賞”一下時任國民政府實業部長的孔祥熙妙語:“(對國際聯盟)要聲明我們並未抵抗,我們是講道義的。否則我們決不繳械的。”“日本這次襲擊瀋陽,是和強盜一樣的,在黑夜裏殺了起來。普通歐洲人決鬥,也要有一定的秩序,不要説是兩國相爭,要宣而後戰。日本軍隊已不是這樣,自然是不可以理喻的。”

  軍人貪生怕死,文官癡人説夢。

  二

  “九一八”損失到底有多大?“民政機關損失3685萬大洋,軍政機關損失4.69億大洋,官辦鐵路損失6.374億大洋,官辦銀行損失5.889億元,東三省唯一金庫的官銀號被日軍用載重車搬運一空,此外,帥府多年積蓄的古玩、珠寶、玉石不翼而飛……公私方面的損失合計至少200億大洋。”這些數據,出自1932年“九一八”一周年時出版的雜志《國聞周報》中一篇題為《“九·一八”給我們的損失》的文章。這還僅僅是瀋陽一地。

  東北軍的武器裝備,落入敵手後,迅速成為敵人進攻的武器。1931年10月,江橋抗戰爆發,日軍開上戰場的法國雷諾坦克,就是從瀋陽繳獲的。堆積如山的槍支彈藥,日軍除了自己使用外,更多用來裝備漢姦部隊,收買土匪與軍閥。最令人痛心的,還是當時號稱亞洲最大的兵工廠東三省兵工廠之失陷,東三省兵工廠實力較雄厚,一些産品令其他軍火企業望塵莫及,比如它是當時國內唯一生産過加農炮的工廠,榴彈炮也實現了量産。落入敵手後,東三省兵工廠改為關東軍野戰兵器廠,為侵華日軍源源不斷生産武器,史載:99式77步騎槍,月産量最高達6000枝。96式77輕機槍,月産量最高達80挺。92式77重機槍,月産量最高達50挺……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那裏有森林煤礦,還有那滿山遍野的大豆高粱……”這是抗戰名曲《松花江上》的一段,但實際上,東北又哪裏只有森林煤炭與大豆高粱?20世紀20年代末30年代初,東北已經成為中國農業最發達、工業最發達、經濟最具活力的地區,建立起了發達的鐵路網,現代的通訊和郵政係統,有數座國際化很高的城市,還形成了較為完備的工業體係。比如,1929年,遼寧迫擊炮廠開始試制汽車,1931年試制成功載重1.5噸的“民生牌”卡車,並打算批量生産。但是,“九一八”來了。

  今天回望歷史,又怎麼不會悲憤莫名?“九一八”,不僅讓上世紀二三十年代本來就步履蹣跚的中國現代化,舉步維艱,更讓本應成為中國現代化堅實後盾與澎湃動力的東北地區,淪為日寇侵略和榨取全中國的前站,成了日寇發動全面侵華戰爭的武庫、糧倉和錢袋子。

  1932年3月1日,日本扶植的滿洲國正式成立,溥儀擔任國家元首,但誰都知道,他不過是日本人的傀儡。日本人在滿洲國實行經濟統制,憑借滿鐵、滿業(滿洲重工業開發株式會社)等托拉斯集團,掌控了偽滿洲國的各行各業——從銀行、採礦到紡織業、制糖業,幾乎囊括了所有的重工業、軍需工業和基礎工業。盧溝橋事變後,日軍全面侵華。在東北,從全面的殖民掠奪轉變為一切服從戰爭需要,在東北重點發展直接的軍火工業和軍需工業必需的燃料、鋼鐵、鋁等生産,把東北變成日本的軍需基地。那些流亡關內的東北軍將士,陷入何等的悲劇——傾瀉在他們頭上的炮火,竟然産自他們日思夜想的家鄉……

  最悲慘的還是掙扎呻吟于日寇鐵蹄之下的東北人民。1935年7月,東北流亡作家蕭軍的代表作《八月的鄉村》問世,詳細描寫了日軍侵佔東北後,中國老百姓的悲慘與他們風起雲湧的反抗,其中有一句經典的話:“應該打仗的王八們跑了。遭殃的是誰呢?除開我們老百姓還有誰呢?”

  中國人淪為偽滿洲國的賤民。偽滿洲國《米谷管理法》規定:只有日本人能夠吃大米,中國人吃大米就是經濟犯罪!同時規定中國農民的余糧一律上繳,稱為“出荷”。東北老百姓,只能吃橡子面、玉米面和谷糠的混合物。除糧食外,棉花、棉布、棉織品也都屬于統制品,實行“配給”。日本侵略者強迫農民上交糧食,還強迫農民上繳棉花。棉花棉布被徵作軍用,老百姓穿什麼?“更生布”。所謂“更生布”,是用破棉絮、廢舊棉花、破衣服等破爛纖維,經過水洗,重新紡織成粗線再織成的粗布,有的還是用植物秸稈的纖維織成的。這玩意兒當然不能久穿,不能淋水,也不能洗,被稱為“坑人布”。小説《林海雪原》中有這麼一段描寫:“至于穿的,更加淒慘吶,偽滿配給的更生布做的衣服,早已穿得稀爛,像是雨涮過的窗戶紙。有的人身上穿著一個牛皮紙的洋灰袋子,有的穿著破麻袋片,補了又補。”

  整整14年,東北,中國人在自己的土地上,卻只能穿著更生布,吃著橡子面,那是何等悲慘的歲月?當年有句民謠:“日本鬼子是惡狼,抓勞工要出荷糧,老百姓遭了殃,穿的是更生布,吃的是糟糠,好像沒爹娘。”

  不是沒了爹娘,而是他們的國家過于孱弱,沒法保護自己的人民。

  三

  今天反思“九一八”事件時中國精神孱弱之背後,能夠看到很多沉痛的教訓,比如國民心中國家意識的淡漠,比如中央政府權威的匱乏,比如軍閥擁兵自重的痼疾,比如那時國家的決策層缺乏戰略思維,整個國家,也缺乏應對突變的能力……

  “九一八”事變爆發前,在東北的日軍早已摩拳擦掌、蠢蠢欲動,中日官方、民間衝突不斷,連普通百姓,都知道有大事發生。但是,“九一八”當夜,東北的軍政大員基本不在崗位上,甚至不在瀋陽,一個個處于悠閒的休假狀態:東北邊防軍司令長官張學良當夜在北平請朋友們看戲,梅蘭芳的《宇宙鋒》,他長期駐留北平。東北邊防軍司令長官公署參謀長榮臻,正忙著給他父親做壽。黑龍江省主席兼東北邊防軍副司令長官萬福麟也在北平,黑龍江的軍政大權交給了他的兒子。吉林省主席兼東北邊防軍副司令長官、東北軍輔帥張作相,因為久病的老父親去世,正在錦州操辦排場的葬禮,軍政大權由他的參謀長熙洽代理。北大營駐軍中,東北軍第七旅旅長王以哲,也不在軍營裏……

  當晚,聽到日軍進攻北大營的消息後,張學良沒當回事,以為只是普通衝突,沒有料到日軍野心那麼大。後來他追悔莫及,説早知如此,當時肯定要抵抗一下。但歷史無法假設,今日再看“九一八”,只能嘆息,丟了東北的張學良,“崽賣爺田不心疼”。

  張學良在皇姑屯事件後,毅然易幟,完成了中國形式上的統一。但只是形式上的統一,東北,華北,仍然是他的私人地盤。即使丟掉了東北,他還有一支人數龐大的軍隊,有人有槍,還愁沒有資本?

  在張學良晚年的回憶錄中,有這麼耐人尋味的一段,當時日軍要進攻錦州,張學良還是不想抵抗,南京國民政府急眼了,第二號人物汪精衛跑到北平,讓張學良抵抗,回憶中寫道:

  “(汪精衛)他到北平來,跟我講:‘現在山海關的問題了,你要抵抗一下。’我説:‘政府是不是有準備?’他説:‘你要不打,現在的政治,就是政府玩不下去了。’我説:‘您是不是要我犧牲我的部下來維持你們的政治生命?’他點點頭有這個意思。我説:‘要是政府真有準備我就打,既然這樣你就下命令吧。’他當時帶了一封蔣先生的信。蔣先生是政府軍事首領,蔣先生下命令,叫我怎麼打我就怎麼打。那就不是我的事情了。給我命令呀,那我就得打呀。他來和我商量,就是咱倆可以談。你説不打不能維持你的政治生命,那我絕不肯犧牲我部下的生命來維持你的政治生命,我做不到。我這下子把汪精衛得罪了。他説,‘我來一趟和你説這事’,我説絕不肯犧牲我部下的生命來維持我的政治生命,我這個人從不做這個,而且還是為人家的政治生命,我更不做呀。汪先生説我既然來了這一趟你給我這麼個大釘子,他回去辭職就為這事了……”

  今日再讀這段文字,除了嘆息,還是嘆息。

  沒有國家意識,只知保存個人實力,誰給甜頭,就跟誰幹,管他是蔣先生還是日本人,只要有利可圖,哪管國家民族?這也是14年抗戰期間漢姦多如牛毛的重要原因。事實上,“九一八”之後,東北漢姦遍地:東北邊防軍駐吉林省副司令長官公署參謀長熙洽率部投敵,東北軍黑龍江洮南鎮守使張海鵬投敵,且奉日軍命令派出3個團進攻齊齊哈爾,東北軍獨立第27旅吉興投日,東北軍騎兵第7旅常堯臣投日,東北軍騎兵第8旅程志遠投日,東北軍騎兵第21旅趙芷香投日,東北軍騎兵第22旅蘇德臣投日,東北軍騎兵第23旅李桂林投日,東北軍騎兵第25旅張作舟戰敗被俘投日……那個在“九一八”當夜奉命發出“不準抵抗,不準動,把槍放在庫房裏,挺著死。大家成仁,為國犧牲”命令的榮臻參謀長,後來也淪為了漢姦,且多處擔任偽職,先在華北,後來加入汪偽政權,在日寇投降前,他做到了偽河北省省長。

  稀裏糊涂而又自以為聰明、“活著就是一切”的軟骨頭!

  相比之下,當年日本人對中國、中國人、中國人性又是何等透徹的了解!“九一八”事變元兇板垣徵四郎,1931年8月在對關東軍做戰鬥動員時,講過這樣一番話:“從中國民眾的心理上來説,安居樂業是其理想,至于政治和軍事,只不過是統治階級的一種職業。在政治和軍事上與民眾有聯繫的,只是租稅和維持治安。因此,它是一個同近代國家的情況大不相同的國家,歸根到底,它不過是在這樣一個擁有自治部落的地區上加上了國家這一名稱而已。所以,從一般民眾真正的民族發展歷史上來説,國家意識無疑是很淡薄的。無論是誰掌握政權,誰掌握軍權,負責維持治安,這都無礙大局。”

  兩相比較,板垣徵四郎飄蕩在歷史中的這番話,讓人不寒而栗。

  四

  放在“九一八”孱弱精神灰暗色的背景下,後人重溫當年東北抗聯14年的絕地死戰,怎不熱淚盈眶!

  “九一八”事變後不久,正規軍奉命不抵抗,但各種形式的武裝抗戰,風起雲湧。不肯投降也不肯撤入關內的東北軍將士,熱血青年,愛國鄉紳,甚至嘯聚山林的土匪,都打起義勇軍大旗,一度嚴重打擊了日軍。但缺乏組織,各自為戰,且外無援軍、內無裝備,先後陷入失敗。另一支武裝,由弱到強,即使艱苦卓絕,始終一直在堅持戰鬥。這就是中國共産黨領導的東北抗日武裝,最盛時,從只有十幾人的遊擊隊,發展為11個軍3萬多人。據統計,東北抗聯對日作戰達10余萬次,有力地牽制了關東軍,動搖了侵華日軍的大後方。

  日軍恨之入骨,調集大部隊瘋狂“討伐”,並用殘酷的“集團部落”模式,來封鎖和孤立抗聯。1939年到1940年,是東北抗聯極端困苦時期,地方黨組織遭到毀滅性破壞,與上級黨組織又失去聯繫,山上密營損失殆盡,糧食、藥品、鹽等給養完全斷絕,許多優秀的指戰員犧牲……今人很難想像,當年在東北,在自己的土地上,東北抗聯卻陷入了無處藏身的絕境,這是何等的絕望?

  即使身處絕境,他們也沒放棄反抗。東北抗聯主要將領楊靖宇犧牲前,已經斷糧五天,孤身一人與敵偽周旋,身患重感冒,雙腳嚴重凍傷,右臂受傷……他陷入日寇和漢姦的重重包圍,面對誘降,他的回答是槍聲。日本人在《滿洲國治安小史》一書中,描述了楊靖宇的最後時刻:當日軍指揮官西谷喜代人指揮日軍和偽滿警察向楊靖宇將軍靠近時,下令部隊停止前進,然後開始喊話:“君是楊司令否?”試圖勸降,楊靖宇凜然回答:“不必多説,開槍吧。”他手持雙槍還擊,槍聲響了將近半個小時。書上寫道:“西谷一聲令下‘打死他’,隨著機槍射手勾動了扳機,楊倒下了。”

  楊靖宇殉國後,日本侵略者無法理解:他憑什麼支撐了五天五夜?他們殘忍地剖開了楊靖宇的胸腹,發現他的胃裏,盡是枯草和棉絮,竟無一粒糧食……日寇震驚,連參與圍剿的偽通化省警務廳長岸谷隆一郎也不得不承認:“雖為敵人,睹其壯烈亦為之感嘆,大大的英雄!”

  強敵當前,有人匍匐跪拜,有人聞風而逃,但有人不屈抗爭,要死,也要站著死,用自己的生命與血性,來洗刷同胞的恥辱,來證明中國,還有希望。

  楊靖宇之犧牲,源于漢姦出賣。他在最後時刻,一個上山砍柴的農民曾勸他投降,他沉默了一會兒,對這人説:“老鄉,我們中國人都投降了,還有中國嗎?”學者金一南在《全民抗戰是百年沉淪中的民族覺醒》一文中寫道:“這句話真是震人心魄。冰天雪地之中,四面合圍之下,共産黨人楊靖宇用整個生命,大寫出一個頂天立地的中國人。今天之所以還能有中國,就是因為有這樣驚天地、泣鬼神的英雄,在最黑暗、最困難、最無助、大多數人萬念俱灰的時候,用自己的靈魂與血性,支撐起中華民族的脊梁。”

  五

  説起“九一八”,很多人愛用一句話:落後就要挨打。

  需要警醒的是,對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來説,落後的精神,比落後的物質,更能導致挨打。

  張學良未曾沒有過熱血時刻,1929年中東路事件,他與蘇聯開戰,信心滿滿,卻遭遇慘敗。此役的挫敗感,對他影響嚴重,一直延續到“九一八”。從自大到自卑,未戰而先怯敵。

  近代以來,自大與自卑的兩種極端心態,一直困擾著中國人。還有一種心態,就是忍讓退縮,希冀對手見好就收、良心發現。“九一八”之後,很多人的心態是:此後至少可保半個世紀以上的和平,因為日本要“消化並開發”吞下的廣袤疆域,至少需耗時50年。中國的步步退縮、忍痛割讓,能換來對手的滿足與悲憫嗎?絕無可能,反而讓對手因為看透了中國的孱弱,有了敢于一再冒險的信心,更習慣以極小的成本,獲取極大的收益:甲午戰爭,日本人利用天價賠款,迅速拉大了與中國的距離;“九一八”,日本人得來全不費功夫,獲得了全面侵華的基地……假如沒有“九一八”的輕易得手,沒有日寇因此産生的對中國的輕蔑,還會有全面侵華的野心和妄想嗎?

  中國最後勝利了,雖然是慘勝,也是偉大勝利。作惡者終有惡報,這不是因果輪回,而是作惡者逼出了被壓迫者的血性,中國人的精神,不再孱弱,“九一八”之後14年抗戰中,中華民族的精神逐漸強健,雖然這種民族精神的成長,代價太過沉重,但成長,畢竟是成長。

  國恥令人錐心泣血,但不能僅僅停留在痛苦悲憤層面,而是要讓國人記住,一個精神孱弱的民族,是落後的,只能挨打,只能被羞辱,在敵人刺刀下直挺挺躺著,淪為刀俎下的魚肉。(關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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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錯】 責任編輯: 張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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