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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初心不忘——追記心繫群眾的優秀縣委書記廖俊波
2017-06-07 19:15:08 來源: 新華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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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華社福州6月7日電 題:唯有初心不忘——追記心繫群眾的優秀縣委書記廖俊波

  新華社記者

  當接到去市裏工作的通知時,他和妻子商量,盡快辦一件大事——買房。

  于是,他把家安在了南平市一棟普通居民樓裏,融進了這座閩北山城的萬家燈火之中。

  小區裏的人,偶爾會碰到他,但幾乎沒人知道他是誰,也沒人在乎他是誰。

  直到那個大雨滂沱的夜晚——

  3月18日,一場車禍,終止了他鮮活的生命。

  廖俊波,福建省南平市委常委、副市長、政和縣原縣委書記,在一個周末的晚上,走完了他年僅48歲的一生。

  當地幹部群眾在南平殯儀館為廖俊波送行(3月24日攝)。 新華社記者 張國俊 攝

  “一只好碗,打掉了!”消息迅速傳開,街頭百姓説;

  “感覺沒了依靠,今後工作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工作搭檔説;

  “請你們好好寫寫他,對他是種告慰,對基層幹部是種激勵!”老領導説;

  ……

  這個人都做過哪些事,會讓他人惋惜、不舍?照片中那謙恭的微笑背後,曾有過怎樣的人生風景?

  新來的“省尾書記”

  入夜,村民鄧奕輝剛吃過晚飯,就聽見一陣敲門聲。

  登門者指著身邊一位面帶微笑的中年人説:“這是縣委廖書記,今天專門來看望您。”

  石屯村,地處南平市政和縣石屯鎮山腳邊,平時外來人不多,村民大多沒見過縣委書記。鄧老伯既感意外,又不免有些緊張。

  “老伯,身板還硬朗吧?能不能請各組的老鄉過來,一起聊聊?”縣委書記柔聲道。

  很快,幾名村民小組長、輩分高的人,聚在了鄧家廳堂。

  “大家放開説,不要管時間。”縣委書記説。

  喝茶、遞煙、寒暄,不一會兒,話語就熱了。“縣裏搞開發區,我們支援,可廖書記,山上有我們600多座祖墳,怎麼辦?”

  “鎮裏打算建一座公墓,咱讓老祖宗也住住新房,好不好?他們樓上樓下的,不也熱鬧嘛。”大家聽了,笑了起來。

  “廖書記,以後徵地標準提高,我們第一期被徵的,不就吃虧了?”

  “決不讓老百姓吃虧,一定會補齊。”

  “行!行!就衝廖書記您到家裏來,我們一定大力支援,不算小賬。”大家紛紛表態。

  3個小時過去,大家意猶未盡。

  政和,地處閩浙交界,武夷山脈縱貫全境。每人平均綜合實力全省倒數第一,長期是福建省長挂點的幫扶縣,被形容為“全省之尾”。縣委書記,也被戲稱為“省尾書記”。

  “當官當到政和,洗澡洗到黃河”,這是當地幹部茶余飯後的自嘲。每次省裏市裏開會,政和幹部都坐在角落,輪到發言時一般快到飯點,説者無心,聽者無趣。幹部調離政和,有時還會收到“恭喜脫離苦海”的祝賀。

  2011年6月,廖俊波走馬上任。

  “郡縣治,天下安。”縣委書記官不算大,但領導著數十萬乃至上百萬人,掌管一方土地,權力很大,責任和事務似乎也無限,還會面對不少誘惑。這是個幹事創業的重要職務,也是考驗意志品格的關鍵崗位。

  窮家難當!環顧政和,大山連綿,河川密布。縣城老舊破敗,連一個紅綠燈都沒有。縣裏沒有幾家像樣的工廠,連縣委大樓的墻上都有很多裂縫。

  上任後,他與時任縣長黃愛華作了一次深談。“依我看,政和相對落後,反倒是個幹一番大事業的平臺。想想,咱們一起努力,在全國率先趟出一條縣域經濟改革發展的路子,打它個翻身仗,這是一件多麼有意義的事啊!”他微笑著,眼裏放著光。

  “不怕窮,就怕窮慣了。咱來個大戰役,把信心士氣提起來!”

  開頭兩個月,廖俊波很少待在辦公室,帶著人馬下鄉、進廠、家訪、夜談……這位新來的縣委書記,兜裏會掏出什麼牌呢?

  當年8月18日,一個政和歷史上從未有過的會議,在縣城隆重召開。參加人員:全縣200多名副科級以上幹部;會議主題:政和怎麼辦;會議形式:務虛。

  “神仙會”一開3天,每個人都要發言。

  “落後地區,觀念也可以領先!”廖俊波最後開了腔,“政和落後,主要是觀念、幹勁問題。”

  “浙江也有山區,人家發展得怎麼樣?政和向東,過了寧德就是大海、港口,向北就是浙江、長三角,很快高速公路、高速鐵路就會修過來,我們條件一點不差。”

  此時,他點起了“三把火”:一是深挖傳統農業優勢,抓好扶貧;二是全力突破工業、城市、旅遊、回歸“四大經濟”;三是把原先分散的園區“三合一”,完善配套、提升檔次。

  何謂“回歸經濟”?大家聽著新鮮。廖俊波解釋:“光在上海,就有3萬多政和人創業經商,他們想為家鄉出力,可以動員他們‘回歸’啊。”

  他最後亮出底牌——自他開始,縣裏所有幹部上一線。

  廖俊波收起笑容,嚴肅地説:“同志們,政和這種現狀,我們當幹部的怎麼坐得住呢?”

  “這哪裏是什麼務虛,分明是一場動員。”時任縣委副書記的魏萬進説,“老廖這人從不務虛,做事都是先把路數琢磨透,再來跟大家溝通,説著説著,就把他的想法灌進你腦子裏了。”

  建設集中的開發區,地從哪來?廖俊波穿上運動鞋,背著地圖,帶著人在城郊的荒山、河灘裏轉悠,然後會商,最終敲定了一片山地,分期開發。

  錢從哪來?初期,光架橋鋪路就要5000萬元,可政和過去連30萬元的項目都要上常委會。

  “大家看,咱能不能先不建縣委辦公樓,搬出來分散辦公,這不就有4000萬元了嗎?其他再爭取各方支援。”廖俊波跟班子商量,“我們已經慢人一大截,等不得了!”

  他找到縣長説,無論做什麼事,一般都有人讚成,有人不讚成,有人觀望,所以下手一定要快。“認準的事,背著石頭上山也要幹!”

  萬事開頭難,徵地就是一難。于是,就有了縣委書記做客農家的那一幕。

  能去現場,就不在會場——園區開工,廖俊波恨不得吃住在工地。每天再晚,他都要到工地走一趟。沒有光,就打著手電對著圖紙看,或者讓司機打開車燈照著看。

  3個月後,徵下了3600多畝地,無人陳情;半年,首家企業達産;一年後,工廠招工的廣告貼滿大街小巷。當初被一些人認為是“畫餅”的計劃,連骨頭帶肉,擺在了人們眼前。

  “這個園區,是廖書記一腳一腳踩出來的。”副縣長葛建華説。

  人大、政協的幹部,過去很少介入具體經濟事務,廖俊波動員他們都上“一線”。在老城區徵遷中,他得知當時的縣人大常委會副主任許紹衛威信高、有辦法,就兩次登門請賢。

  “你看,我頭髮全都白了,怕力不從心啊!”許紹衛擺擺手説。

  第三次登門,廖俊波手裏多了樣東西,一盒專門托人從香港帶回的染發劑。

  “老許,你不是嫌自己頭髮白嗎?這個東西好,一用就黑,馬上顯年輕。”廖俊波打趣説,“城建沒你出馬,恐怕不成。”

  “書記大人這麼高抬我,我哪裏還有退路,只能試試嘍。”許紹衛哭笑不得。分手時,兩人長時間地握了手。

  第一條高速公路、第一個廣場、第一座雙向四車道的橋、第一個紅綠燈、第一條斑馬線……“過去縣城的河上,幾年建不起一座橋,俊波來了後,當年就幹了5座,縣裏一年大變樣。”魏萬進説,“他做人很低調,做事卻十分高調。”

  “組織派我來,不是讓我來過渡的,是讓我來幹事的。”廖俊波喊出了一句十分提神的口號——一切為了政和的光榮與夢想!

  4年後,政和從“省末位”跨入增長速度“省十佳”,城市建成區擴容近一倍,3萬多貧困人口摘掉帽子。政和幹部的腰桿變硬了,説話聲音變大了,在省市召開的會議上,也開始“搶話筒”、介紹經驗了。

  2015年6月,廖俊波光榮當選“全國優秀縣委書記”,在北京人民大會堂,受到習近平總書記的親切會見。

  與時間賽跑

  開發區,好像與廖俊波有著不解之緣。

  大的任務有兩次,一次是2007年,從市政府副秘書長任上,調任榮華山産業組團管委會主任;另一次是2015年10月,在副市長任上,主抓武夷新區規劃建設。

  廖俊波(左一)向前來考察的企業代表介紹武夷新區發展規劃(2月15日攝)。 新華社發

  榮華山,位于閩浙贛交界的浦城縣,歷史上曾是入閩商路要衝。

  廖俊波是浦城人,熟悉人情地理。但環顧一片荒山野嶺,再掂掂手裏的6個人、1臺車和2000萬元啟動資金,難免讓人泄氣。

  大家都清楚,落後地區建開發區,不是什麼好工作,其中一個難處,就是招商,得到處求人。南平是山區,除了生態好,沒別的優勢。

  榮華山離南平市都有3小時車程,外出招商,光趕路就讓人吃不消。

  可廖俊波不怕,他好像喜歡求人和趕路。

  時間過去快10年了,廖俊波當時的副手劉暉明,仍難忘創業的艱辛,難忘廖俊波那股“瘋勁”。

  “那可是沒白沒黑地幹啊!連著四個春節假期,全都用來招商。”劉暉明説,“俊波父母就住在另一個鄉,離榮華山18公里,4年中,他就回去探望過一次。”

  4年下來,那臺越野車跑了36萬多公里,平均每天超過240公里。

  榮華山歲月,至今讓劉暉明激動:“光從浙江引來的輕紡園,産值就有30個億。”

  “我和俊波,比親兄弟還親。現在一想起他,心裏就痛。”劉暉明一邊説,一邊拭淚。

  南平市委書記袁毅告訴記者,廖俊波工作過的崗位,都是任務最重、困難最大、問題最多、矛盾最復雜的,市裏對他很信任。

  擔任副市長後,組織上安排廖俊波主抓武夷新區建設。

  南平市區,沿河谷而建,發展空間局促。經國家批準,在北邊調整建設一個規模較大的武夷新區,並且要把政務中心也搬過去。

  雖然戴著“全國優秀縣委書記”的光環,但廖俊波又幹起了招商的活兒,開始到處求人。

  他對同事説,招商沒什麼秘訣,説穿了就是幾句話,“接待真心真意、交流專業專注、服務貼心用心”。

  有外地客商來,他必親自趕到車站、機場迎送,親自陪同、講解、考察。劉暉明説:“他向來這樣,就連投資商的父母生病,都要我們帶著去醫院,挂號、找醫生的事全包。”

  “咱們是窮地方,人家來投資,需要千百個理由;人家不來,只要一個理由就夠。”廖俊波經常念叨。

  遇到符合産業規劃的高科技項目,他日思夜想,號稱要“跪地求婚”。

  在他生命的最後45天,有22個晚上在開會,14個晚上在外出招商或者趕路。最近的一次,3天跑4個省,去了6家公司拜訪。

  武夷新區離南平市,近兩小時車程,廖俊波後來作為副市長,市裏還有一大攤事,只好不停地來回跑。

  新行政中心按計劃2018年搬,但廖俊波提出,提前一年具備搬遷條件,並要求“起步就是攻堅,開局就是決戰”!

  這麼多事,白天哪夠用?剛開始,他有幾次被反鎖在新區辦公樓裏,因為保安不知道副市長總是深夜加班。

  “每談成一個大項目,他就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真像求婚成功一樣。”武夷新區管委會副主任洪少鋒説。

  駕駛員林軍跟隨廖俊波多年,他在車上長期備著“四件套”——衣服、雨鞋、雨傘和被子。那床被子,開車時廖俊波用,停車時林軍用。

  “領導,您不覺得累麼?”林軍問。

  廖俊波的解釋是:帶孩子夠辛苦吧,但父母為何樂在其中呢?因為信念!人有信念,就不會覺得累。

  如今已任政和縣委書記的黃愛華,當年曾向廖俊波訴説過工作太多、時間不夠,廖俊波勸導她:“事情總是越做越多的嘛。不做事,那才會沒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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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錯】 責任編輯: 劉曉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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