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王者團海報（圖自無限王者團官網）

    作為被虛構出來的受到崇拜或摯愛的客體，虛擬偶像從誕生至今已有30余年，其間每一步的探索都伴隨著技術的發展和偶像運營模式的創新。

劉夢霏

　　2021年的央視春晚上，虛擬偶像洛天依和月亮姐姐、王源一起演唱了歌曲《聽我説》。不少網友驚呼：“洛天依上春晚了，次元壁破了！”

　　實際上，進入21世紀的第3個10年，完全由技術驅動的虛擬偶像，不僅在舞臺上載歌載舞，也走下舞臺，走出了二次元亞文化，成為大眾文化的一部分。除傳統的出單曲、舞臺表演之外，虛擬偶像也向動漫、遊戲進軍，有了完整的選秀産業鏈，有了自己的社交網絡，也代言食品、化粧品、奢侈品，並成為直播帶貨主播。作為代言人，它們還走出熒屏，在各類展會、社會活動中大放異彩。

　　2020年被業界稱為“虛擬偶像大眾化元年”。這不僅因為虛擬偶像在各界表現活躍，更因為其開始創造巨大的經濟價值，展現出一個産業的規模和潛力。人們開始相信，虛擬偶像是掘金二次元經濟的重要手段和途徑。

　　作為被虛構出來的受到崇拜或摯愛的客體，虛擬偶像從誕生至今已有30余年，其間每一步的探索都伴隨著技術的發展和偶像運營模式的創新。

虛擬歌姬：創作者的遊戲

　　1984年，日本2D動畫《超時空要塞》中的偶像歌手林明美以動畫角色歌曲的形式發布單曲，並上榜日本Oricon音樂公信榜。她被業界認為是世界上第一位虛擬偶像。隨後日本Konami公司在《心跳回憶》係列遊戲中推出了虛擬偶像藤崎詩織，玩家可以在遊戲中自由設定藤崎詩織的生日、星座和血型等。這種在虛擬偶像的人物設定要素上有意留給受眾參與空間的創作思路，被後來的虛擬偶像——初音未來繼承並發展。

　　2003年，日本雅馬哈公司開發了電子音樂制作語音合成軟件VOCALOID，在軟件中輸入音調、歌詞，就可以合成一種模擬人類聲音的歌聲。不過，由于演算法問題，很多時候虛擬歌姬的聲音仍有“電子味”，這也被很多愛好者認為是VOCALOID的特性和玩點。

　　第一代VOCALOID演算法中沒有加入音色，所以當時的5位虛擬歌姬都沒有引起大眾的注意。2007年發布的二代VOCALOID加入了歌手庫，用戶可以在樂譜編輯器中輸入樂譜，在歌手庫中選擇適當的音色，合成引擎會將二者融合在一起，輸出合成音，這就使得聲音更接近人們的正常審美。最著名的虛擬歌姬之一初音未來，就是在VOCALOID 2發布之後流行起來的，她帶動了整個虛擬歌姬群體在日本及海外的流行。

　　初音未來在日本當代流行文化中有著重要地位。除在日本視頻分享網站NICONICO上有上百萬個由玩家利用VOCALOID程式為初音未來創造的視頻與音頻之外，視頻網站YouTube與音頻分享網站SoundCloud上也有超過250萬個與初音未來相關的音樂與視頻。2010年，3個繪有初音未來的金屬板甚至隨日本首個金星探測器“破曉號”被發射到太空。

　　2012年，雅馬哈公司以VOCALOID 3為基礎推出了首位中文虛擬歌姬洛天依。後來，洛天依的版權被上海禾念資訊科技有限公司收購，從此開啟了真正的本土化運營。

　　VOCALOID是一種聲音工具，它在文化中的影響力幾乎完全要靠用戶（玩家）利用該工具創造出新內容。許多用戶將自己編寫的原創歌曲與2D或3D動畫結合起來，一些用戶也會互相使用混音，並推出新的創作。除了音樂、視頻，VOCALOID還被用于漫畫、書籍與劇本的創作。它日益發展成為一種創作遊戲，用戶利用該工具的有限規則，發揮創造力，搭配出豐富的成果。

　　不過，這種看似美好的創作遊戲，需要付出一定的經濟成本。VOCALOID程式和初音未來這樣的音源庫是要分開購買的。目前最新的VOCALOID 5標準版售價為稅前25000日元（約合人民幣1492元），包含4個不太有人用的音源庫；豪華版售價為稅前40000日元（約合人民幣2386元），包含8個音源庫，但並不包括初音未來這樣流行的音源庫。而初音未來的V4X版音源庫，售價是稅前17280日元（約合人民幣1031元）。

　　另一位受歡迎的虛擬歌手Megpoid的音源庫是將Whisper（細語）、Sweet（甜美）、Adult（成人）、Power（有力）和Native（原聲）這5個音色單獨售賣，售價是每個稅前10240日元（約合人民幣611元）。

　　這就意味著，一位使用VOCALOID進行創作的用戶（玩家），至少需要投入2000元人民幣來啟動創作。當程式升級時，音源庫往往會隨之升級，用戶就要繼續付費。這都使得這個創作遊戲的成本劇增。

　　較高的入門成本，使得虛擬歌姬並不容易普及，廠商不得不面對賣程式賺不到多少錢的窘境。VOCALOID的開發費用並不是一個小數字，音源庫的搭建也所費不貲。如果推出全新角色，廠商對于市場反響和銷量也沒有很大的把握。這就使得虛擬歌姬的開發轉向了新的方向——虛擬偶像。

虛擬偶像借勢流量經濟潮

　　2016年10月，絆愛在YouTube上開通個人頻道A.I.Channel，成為世界上第一位在視頻網站上直播的虛擬偶像。她日常更新情景模倣、才藝展示等內容的視頻，有誇張的演繹風格和好動愛玩的性格特點。

　　與初音未來等不同的是，絆愛背後並非人工智慧技術，而是通過動作表情捕捉技術和實時演算技術，由“中之人”（真人）扮演，實際上是真人以虛擬形象在進行網絡直播，並與粉絲進行互動。這種雙向互動的模式，一改初音未來時代以音樂為主的單向傳播，讓相關廠商看到了新的可能性。

　　虛擬偶像産業從此駛向新的賽道。廠商不再只靠售賣程式與音源庫營收，而是讓虛擬偶像登上更多的舞臺去表演、上雜志、做廣告，與現實世界進行真實的互動。由流量經濟産生的價值，成為虛擬偶像産業新的增長點。

　　虛擬模特Lil Miquela被稱為世界上第一個CGI（電腦生成圖像技術）時尚偶像。創作者一開始只是將其視為單純的數位藝術項目，為其設定了國籍、住址、血緣、職業和政治傾向等要素，模倣真人在社交平臺Instagram上更新內容。Lil Miquela的商業價值被時尚産業發現後，隨即獲得了與香奈兒、芬迪、普拉達等時尚品牌合作的機會，並登上各大時尚雜志封面。在Instagram上坐擁300多萬粉絲的Lil Miquela還曾登上2018年《時代》雜志年度“網絡最具影響力人士”榜單，其2020年的收入超過1000萬美元。

　　中國的虛擬偶像産業也在謀求新的盈利模式。以騰訊手遊《王者榮耀》推出的虛擬偶像無限王者團為例，《王者榮耀》通過玩家投票選出遊戲中人氣最高的5名男性英雄，將他們打造成虛擬偶像組團出道。

　　這是一種流量的轉化，從比較受限的遊戲內消費轉向監管較弱的粉絲消費——遊戲內消費，不過是買“英雄”和買“皮膚”，由于監管部門的嚴格要求，和圍繞年輕玩家産生的種種爭議，遊戲內消費是受到一定限制的；而粉絲對于虛擬偶像進行有組織的應援，釋放的消費能力是巨大的。

　　越來越多的中國互聯網巨頭正加入到虛擬偶像産業，發揮其已有的流量優勢。除了無限王者團，騰訊還將《王者榮耀》中的角色貂蟬偶像化，力圖通過虛擬偶像的陪伴增加遊戲的時間佔有率，延長遊戲的生命周期；網易推出網遊《陰陽師》的“平安京偶像團”；巨人網絡斥資上億元打造虛擬主播Menhera醬；愛奇藝推出虛擬偶像樂隊RiCH BOOM……這些互聯網巨頭為自有IP增加變現渠道的同時，也推動了虛擬偶像獲得全平臺的曝光，在“破圈”的基礎上走向大眾市場。

　　語音合成、圖像識別、動作捕捉、3D建模、直播技術的進步，加上2020年直播電商、短視頻等內容行業的爆發式增長，都促進了虛擬偶像與粉絲經濟的融合，拓寬了虛擬偶像應用場景的邊界。2020年5月，洛天依和樂正綾等虛擬偶像到淘寶直播間帶貨，線上觀看人數一度高達270萬，近200萬人參與打賞互動。短視頻廣告和直播帶貨讓虛擬偶像找到了新的營收路徑，並為其提供了廣闊的內容創作空間，也進一步打破了此前虛擬偶像難以突圍的二次元邊界。

　　（作者係北京師范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數字媒體係講師）

來源：2021年4月7日出版的《環球》雜志 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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