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1月15日，在加納東部省的一處可可種植園，一名種植戶展示乾燥的可可豆

文/《環球》雜誌記者 許正（發自阿克拉）

編輯/馬琼

　　巧克力的苦澀與甜蜜讓人難以抗拒，但眼下，超市貨架上巧克力國際大品牌不斷飆升的價格，卻讓全球消費者“無從下手”。《環球》雜誌記者採訪了解到，巧克力價格“狂飆”的背後是其主要原材料可可供應不足。

　　近年來受氣候變化、可可樹病蟲害等影響，可可産量佔據全球前兩位的科特迪瓦和加納，産量持續低迷，導致農戶難以獲得可觀的經濟收益，而消費者則對高昂的巧克力價格望而卻步，巧克力市場現狀讓人叫苦不迭。

可可主産區産量低迷

　　在非洲西部靠近赤道的科特迪瓦和加納，常年高溫、豐沛的降水和充足的光照，為可可的生長創造了得天獨厚的條件，這兩個國家的可可産量加起來佔到全球總産量的60%～70%。可可作為生産巧克力不可或缺的原料，早已成為兩國的支柱産業之一，為其帶來源源不斷的外匯收入。在加納，可可果實還被印在國徽和錢幣上，是該國的重要象徵。

　　據加納央行數據，今年前4個月加納可可出口收入僅5.993億美元，較去年同期大幅下降49%。加納可可委員會今年初發布的報告顯示，該國2023/2024年度的可可收成最多也就42.5萬噸，創下22年來新低。此外，科特迪瓦、尼日利亞、喀麥隆等國也相繼報告了不同程度的可可減産情況。

　　可可産量銳減直接導致可可市場價格飆升。今年3月，可可價格首次突破1萬美元/噸。但産量不足卻並沒有讓可可主生産國享受到價格上升紅利，2024年一季度，加納預計損失約5億美元收入。

　　今年3月，《環球》雜誌記者走進加納東部省的可可種植園，發現往日的熱鬧喧囂場面已難尋覓。近期，儘管全球可可價格飆升，可可種植戶們卻被減産的“陰影”所籠罩，慘澹的收穫季讓他們只能“望價興嘆”。在西非地區，可可種植多是小農經濟，加納全國的可可種植農戶人數達80萬。對土地資源有限的非洲可可農而言，可可收入是他們的唯一“生命線”。

　　加納可可農阿布巴卡爾·穆巴拉克告訴記者，相比往年，年初這一季的整體收成十分不理想，是這些年最低的一次，儘管可可豆的收購價格比以往高，但苦於産量更低，他們的收入還是出現下滑。

　　“收入幾乎腰斬，我們今年已經沒有多餘的錢對種植園繼續投入了，雖然我會一直堅持種植可可，但我擔心情況如果一直這樣，我們種植戶支撐不了多久，我很悲觀。”穆巴拉克説。

産業發展面臨多重困難

　　加納可可委員會公共事務部主任博阿福認為，多變的氣候條件、猖獗的非法採礦活動、病蟲害以及可可豆走私出售等，是造成加納可可産量銳減的主因。

　　在加納，每年的7月左右，雨勢正盛，農戶往往會率先迎來當年的“小收穫季”，進入10～12月，隨着加納進入旱季，經過一個雨季洗禮的可可果實已完全成熟，標誌着加納農戶正式迎來可可的“豐收季”。

　　可可樹生長在靠近赤道的低緯度地區，對氣候變化十分敏感。受厄爾尼諾現象影響，西非地區今年初遭遇持續乾旱天氣，這對可可的生長帶來較大影響。穆巴拉克説，可可的種植、生長和收穫都需要特定的氣候條件，“如果生長期雨水不足，可可無法充分生長，而到了可可豆晾曬的季節，如果雨水過多，則會造成豆子腐壞。”

　　更令農戶們頭疼的問題是病蟲害。據博阿福介紹，可可腫枝病和可可黑莢病近年來一直困擾着加納和科特迪瓦的可可種植戶，可可樹感染可可黑莢病的第一年就會導致産量大幅下降，通常隨後幾年內可可樹就會死亡。國際可可組織今年的一份報告顯示，加納約81%的可可生産區受到了影響。

　　加納政府多年來一直對可可種植面積的減少感到擔憂。在加納西部省等可可主要種植區，一些農戶因長期種植可可卻難以獲得滿意的收益，轉而將部分種植園土地賣給願意支付高酬金的非法採礦者。然而，猖獗的採礦活動導致土壤被污染，土壤肥力下降，甚至對整個生態環境造成破壞，可可的産量和品質都進一步下降。

　　為有效減少市場波動對農戶收益的影響，加納可可委員會每年與各利益相關方磋商，設定全國統一的可可收購價。但因為國際市場價格波動，加納所設定的統一價格有時會低於周邊國家的浮動價格，一些農戶不願意被統一收購，想方設法將可可走私到鄰國科特迪瓦和布基納法索等地售賣。

生産國亟待産業升級

　　國際可可組織10月發布的報告指出，2024/2025年度的全球可可産量尚處於不確定狀態，目前對全球可可供給形勢進行預測還為時過早。

　　在加納，受前一季量少價高的影響，一些農戶不願過早出售豐收果實，期待政府收購價繼續上升賣個好價錢。11月8日，加納總統阿庫福-阿多宣布提高可可收購價格至49600塞地/噸（約合3100美元）並立即兌現。加納可可委員會説，此舉凸顯加納政府致力於確保可可種植戶獲得公平待遇，有助於提高農戶信心、增強農戶收入穩定性。

　　政府這一舉措也印證了不少農戶之前的預想——在當前市場較為低迷的情況下，政府的可可收購價格必然會提高。一些農戶&&，相較於往年，新一季的可可目前長勢不錯，有望走出歉收的泥沼。但長期來看，當地農戶種植可可的收入仍舊微薄。

　　“可可對加納的社會經濟發展非常重要，而農民是這一産業的中心。”加納可可委員會&&，近年來，加納政府在完善可可種植戶教育、醫療、農作物培育等方面給予大力支持，以增進他們的福祉，促進可可産業的發展。

　　加納新聞網總編輯羅傑·阿加納説，當前加納等世界主要可可生産國仍處於整個産業鏈的低端，長期以來無法輸出附加值更高的産品。

　　“目前，加納國內雖然也出現了可可粉和巧克力産品，但受制於生産工藝和營銷推廣等，這些品牌難以走出國門。歐洲和北美在世界巧克力市場仍佔據絕對主導地位。”阿加納説。

　　阿加納認為，非洲國家政府需要加強可可育種和栽培的研究和開發，通過提高可可産量、促進公平貿易，讓種植戶得到更多收益。同時，政府要制定可可産業發展的長期規劃，在吸引海外投資的同時，扶持本土可可産品加工企業，這樣才能最終在國際市場擁有更多話語權和更強競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