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亞應對“越來越熱”的冬天
在澳大利亞新南威爾士州博達拉附近,一名消防員鞏固防火隔離帶
文/《環球》雜誌記者 齊紫劍 梁有昶(發自悉尼)
編輯/黃紅華
受全球氣候變化和極端天氣影響,位於南半球的澳大利亞氣溫近年上升勢頭明顯。8月隆冬竟飆出41.6攝氏度。高溫給澳大利亞經濟、環境、社會發展構成顯著威脅。政府和民間不得不採取多種措施“消暑降溫”,應對“高溫衝擊波”。
“熱”情持續上升
澳大利亞越來越熱!
根據澳大利亞氣象局2022年發布的一份報告,1910年有全國記錄以來,澳大利亞氣溫平均上升了大約1.47攝氏度,且白天和夜晚氣溫均上升;1950年以來,每一個十年比前一個十年都要熱。報告顯示,進入21世紀後,多數年份氣溫高於上世紀中幾乎任何一年。2013年至2020年這八年躋身澳大利亞有記錄以來十個最熱年份之列,其中2019年名列榜首。
極端高溫天氣出現得越來越頻繁。2019年極端高溫天數達到41天,是上世紀任何一年中極端高溫天數的大約三倍。2019年有33天平均最高溫度超過39攝氏度,天數超過1960年至2018年的總和。
澳大利亞研究理事會極端氣候研究示範中心的數據顯示,在南半球今年2月夏季時節,澳大利亞不少地方創下高溫紀錄,局部地區白天溫度比常年平均氣溫偏高十多攝氏度,最高溫度甚至將近50攝氏度。而且,澳大利亞今冬氣溫為有記錄以來第二高,僅次於2023年同期;其中,8月創下高溫紀錄,多地溫度比常年同期高5至16攝氏度,位於西澳大利亞州的揚皮桑德最高溫度達41.6攝氏度,打破41.2攝氏度的全國紀錄。東海岸城市布裏斯班8月日最高溫度通常為大約23攝氏度,但今年超過30攝氏度。同在東海岸的悉尼8月平均氣溫在18攝氏度上下,今年8月最高溫度卻上探至將近30攝氏度。
不僅陸上溫度升高,澳大利亞周邊海水同樣升溫。1900年以來海面平均水溫上升了1.05攝氏度。海水溫度前十高的年份中,有八個出現在2010年以後。
澳大利亞氣象局2022年發布的氣候報告警告,澳大利亞還將變得更熱,今後20年的平均氣溫預計高於過去20年,年平均氣溫的紀錄也將有更大可能被打破。
危害與日俱增
高溫給澳大利亞的經濟、環境、社會發展構成顯著威脅。全球著名諮詢機構畢馬威公司和澳大利亞“氣候傳感”公司今年初發布的一份報告指出,澳大利亞超過1000萬人目前居住在82個被歸類為“危險或高風險”地區,這意味着大約38%的人口面臨與熱危害有關的重大風險。
澳大利亞氣象局的報告指出,極端高溫已經超過其他自然因素,成為澳大利亞最嚴重的致死原因。據統計,澳大利亞平均每年因熱浪死亡的人數超過3000人;2006年至2017年共計3.6萬人死於高溫。維多利亞州衞生部門説,2014年高溫季期間,救護車呼叫量增加25%,公立醫院急診接診量增加7%,給本已緊張的醫療資源“火上澆油”。
畢馬威的報告指出,社會經濟因素對高溫致死的影響較大。相對於郊區,建築高度集中而綠化有限的城市溫度更高,成為“熱島”。而在城市中,經濟社會條件較差區域的植被、空調、建築物隔熱性能不如富裕區域,人們因而感覺更加炎熱。研究發現,2001年至2018年期間,在熱浪中死亡的人中,超過60%居住在澳大利亞經濟社會發展狀況欠佳地區。
就農業和勞動生産率方面而言,至2030年,高溫預計將給澳大利亞造成190億澳元(約合905億元人民幣)經濟損失;至2050年,損失將高達2110億澳元(10051億元人民幣)。
伴隨高溫的是乾旱少雨。1970年至今,澳大利亞西南部4月至10月降雨量減少大約15%,其中5月至7月降雨量減少19%。自上世紀末以來,澳大利亞東南部地區4月至10月降雨量減少10%。高溫乾旱少雨推高野火發生的幾率並延長野火季時間。打雷閃電但地面無降水的“幹雷暴”天氣現象是導致野火發生的主要原因,而大型野火則會導致更多“幹雷暴”。
2019年至2020年澳大利亞發生的“黑色夏天”罕見大規模野火過火面積超過24萬平方公里,導致3000多座房屋被燒燬、數百人死亡;動植物資源損失慘重,因火災死亡或失去棲息地的動物估計多達30億隻。火災産生的煙霾覆蓋了澳大利亞大部分地區。
此外,海水升溫已對海洋生態系統構成不可忽視的嚴重威脅。科研機構今年8月發布的一篇研究報告顯示,澳大利亞東部沿海大堡礁海域海水錶面溫度達到400年來最高水平。這一世界最大珊瑚礁群是全球重要的生態系統之一,但2016年以來,隨着海水升溫,珊瑚大規模白化情況日益嚴重。
高溫還給澳大利亞電力、道路等基礎設施造成危害。據測算,氣溫達到35攝氏度或以上時,家庭用電量將增加兩至三倍,大大增加電網負荷,容易導致電力供應中斷。公路則在極端高溫下會出現拱起、斷裂等情況。在2018年的熱浪中,澳大利亞部分高速公路甚至出現路面“熔化”情況。
多管齊下“消暑”
澳大利亞變熱趨勢與全球氣候變化密切相關。澳大利亞政府從宏觀政策着手,以期減少溫室氣體排放,承諾到2030年將溫室氣體排放量從2005年水平降低43%,並着手制訂“凈零2050”計劃,即最晚於2050年實現溫室氣體凈零排放。
為實現減排目標,澳大利亞政府致力於加大新能源發電在電力供應中的比重;採取激勵機制,推動企業和個人採用新技術和新措施減少排放;執行嚴格排放監督和問責機制等。另一方面,澳大利亞政府和民間從技術、社會等方面設法“消暑降溫”,比如改善窗戶設計。據“維多利亞可持續發展”組織統計,澳大利亞家庭夏季87%的熱獲得量和冬季40%的熱損失量途徑是窗戶,普通家庭能耗約40%用於降溫或取暖。
此外,澳大利亞在局部地區試點建造淺色路面公路,代替傳統瀝青公路。西悉尼大學教授、城市熱問題專家塞巴斯蒂安·福徹説,悉尼市郊三分之一的傳統瀝青路面溫度最高可達75攝氏度,讓城市涼快的“妙計”就是將路面建成淺色。2014年,“清涼城市工程”在悉尼等地展開,將部分街道變成淺色,反射而不是吸收太陽光,以降低路面溫度。六年後,若干條淺色路建成。在南澳大利亞州首府阿德萊德,在無樹蔭淺色路上測量,路面溫度白天和夜間分別降低8.65和4.2攝氏度;在悉尼,這一數值分別為5.6和2攝氏度。
根據畢馬威公司報告,智慧城市規劃有助於減少高溫的負面影響;增加綠色覆蓋,並確保高層建築之間有足夠空間供空氣流通,會極大提高宜居性。
在墨爾本,市政委員會設定了每年種植3000棵樹目標,增加城市森林的恢復能力,並使城市降溫4攝氏度。為了增加樹木多樣性,同一個種的樹木不超過5%,同一個屬不超過10%,同一個科不超過20%。墨爾本市還致力於在公園周圍建立雨水收集系統,以保護樹木在極端炎熱和乾旱時期的生長。
用綠植覆蓋外墻和屋頂也是幫助打造更涼爽建築的辦法,並在減少熱島效應方面發揮作用。例如,悉尼市中央公園一號建築群除了有綠坪和樹叢,還沿着墻面種植大量垂直生長的自然植被。花園和綠墻使抗熱成本降低約20%,並且由於距離自然更近,給居住者帶來額外健康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