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北京飛赴秘魯首都利馬,輾轉30余個小時,抵達太平洋“彼岸”。俯瞰大洋,一幀又一幀歷史就在那浩瀚的幕布上淡出、淡入。
400多年前,一批中國人穿過海霧而來。
秘魯首都利馬的太平洋海濱。均為張遠攝
據西班牙殖民者檔案裏留下的記載,繁盛的太平洋三角貿易和“馬尼拉大帆船”把這些勇敢的人輾轉帶到大洋彼岸的利馬。因為船隻從菲律賓出發,檔案裏還把他們稱為“馬尼拉華人”。沒有出生年月的記錄,僅有他們在利馬去世的蓋棺定論。
彼時,中國也已存在對彼岸的記述。明朝時期《坤輿萬國全圖》提及“孛露”國。《明史》寫得更為簡略,“華人既多詣呂宋,往往久住不歸”。他們許多去了菲律賓,到那邊就不回來了,從菲律賓去往再遠的地方就不知道了。
170多年前,又有成規模的中國人來到。
秘魯首都利馬海濱為紀念秘中建交50周年、紀念華僑華人抵秘172周年建造的中國公園。
有記載可循的是,這其中的先行者搭乘的是丹麥商船“費德里科·吉耶爾莫號”。他們擠在逼仄狹窄的船艙裏,漂了約4個月的時間,最終從利馬以北的卡亞俄港踏上陌生的土地。
他們當中大多是契約華工,按照簽下的公憑,他們去秘魯北部的糖寮、鳥糞島等地開山、種蔗、挖硝石礦,還有人去修建鐵路,總歸都是用自己的一身氣力償還出海時欠下的船資、伙食費。命不好的,沒能熬過水土的變遷和殖民者監工的殘暴。僥倖熬過契約期滿的人們,得以開起飲食檔、裁縫鋪、理髮店、煙花攤,賺點微薄利潤,拉扯起一家生計,從此在彼岸紮下根來,開枝散葉。
對於那些勤勉辛勞的華人,19世紀秘魯詩人胡安·德·阿羅那筆下的一段話流傳甚廣:“在秘魯,沒有一個地方找不到中國人,也沒有一項工作是他們不能勝任的。”
秘魯熙熙攘攘的唐人街。
百年時光流轉,利馬市中心如今坐落着西半球歷史最久的唐人街之一。走在街頭,依稀可以看到當年華人奮鬥的痕跡。
高大牌樓的紅色牌匾上,“中華坊”三個大字俯瞰街道上的熙熙攘攘。金龍、對聯、紅燈籠、關公像,行走海外最常見這樣的中華文化符號。如此熟悉,卻又帶着一絲距離感。百年僑團組織中華通惠總局的大廳內,至今高懸着光緒皇帝禦頒、欽差使臣所書的“覆幬無私”匾額,寓意同胞當無私奉獻、慷慨助人。歷史,塵封於此。
中華文化的影響,華人社會的痕跡,從唐人街發散開去,浸透在生活的每一處角落。
隨處可見的中餐館“Chifa”。
民以食為天,關於飲食的詞彙自然而然地廣泛融入當地語言。利馬遍地中餐館,當地人脫口而出喚作“Chifa”。遞上來的菜單,不少拼音都出自廣東話——Chaufa,炒飯;Sijaukay,豉油雞;Wantan,餛飩;Pak Choi,扒菜。
秘魯國菜“跳舞的牛肉”。
在秘魯,有一道“國民之菜”叫“跳舞的牛肉”。相傳,當地人看到華人炒牛柳時,牛肉在炒鍋中翻飛,由此得名。牛肉和甜椒,烹入醬油、蠔油,秘魯人用薯條作配,成就了一道真正的融合菜。
華人移民還從閩粵將“中國白”和“中國雷丁”等優良稻種帶到秘魯。戴宗漢,出生於廣州市郊的勤樸農民,把灌溉良方“平面彎形引水法”帶到秘魯,獲得秘魯“農業功臣勳章”。
從此岸出發,在萬里之遙的彼岸,寫下數不清的諸般故事。您能想象嗎?如今,秘魯有250萬至310萬人口具有華裔血統,約佔秘魯總人口的10%。秘魯人親切地稱呼華人為“老鄉”。秘魯國會通過決議將每年2月1日確定為“秘中友誼日”。
“沒有勇氣的人,永遠不會攀山渡海。”今年11月,習近平主席赴利馬對秘魯進行國事訪問並出席亞太經合組織第三十一次領導人非正式會議之際,在《秘魯人報》發表的署名文章中引用了這句拉美諺語,並講述起中秘人民友好的悠久歷史。這既是對歷史的致意,也是對未來的期待。
今天,中國人來到秘魯,往往帶來産品、資金、技術或創新的理念。他們背靠的國家,歷經百年圖強,正向新而行。秘魯人面對彼岸的來客,不僅懷有根脈相連的相熟相親,也實實在在感受到精誠合作的互惠互益。
龐大的市場需求、文化上的親近與對中國理念行為模式的認同,吸引着很多秘魯人將目光投向中國。還是拿語言來舉例,秘魯知名學府裏卡多·帕爾馬大學設有漢西翻譯專業;秘魯人甚至有機會從幼兒園、小學起就開始學習漢語。
這種吸引力在未來還將繼續增長。就在中國人早期登陸秘魯的卡亞俄港北邊,嶄新的現代化巨港錢凱正在興起。正是在元首外交的見證下,錢凱港正式投入運營。“從錢凱到上海”,這句流行語裏的海上新通道,不僅拉近了中秘,更承接着中拉共同繁榮的期待目光。
站在錢凱港港區,再次望洋感嘆,那些載着中國電動汽車、藍莓、牛油果的巨輪將破霧而來、乘風而去,在往來穿梭中,把更多命運交織的新故事書寫進浩瀚之中。(張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