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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認房又認貸”後陷入連環單的年輕人
2017-03-28 07:56:09 來源: 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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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視覺中國供圖

  3月17日,一個與往常並沒有差別的周五。下午4時許,一條消息刷爆了朋友圈,3個原本在北京沒有任何聯繫的年輕人,同時感到了恐慌。

  這條消息後來被稱為“3·17新政”,和之後接連出臺的規定一起,被稱為“北京史上最嚴的房地産調控政策”。

  3個年輕人中的一個,叫大強,今年是他在北京的第九個年頭。按照原來的計劃,他準備拿出這些年攢下的錢,把燕郊的房子換到市裏,終結到達北京的最後30公里。

  現在看來,這個夢想要落空了。

  在北京的第一個十年,大寫著兩個字:買房

  因為,根據“3·17新政”,擁有商業性住房貸款記錄的大強想要換一套北京市裏的房子,要按照“二套房”的標準購置,也就是要多加10%的首付,他之前看上的一套“老破小”,“需要再多拿五六十萬元出來”,大強説,“能借的都借了,現在真的拿不出這個錢了”。

  大強感到沮喪,“其實現在想想過去這9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堅持下來的,以現在的收入,再賺五六十萬元,不吃不喝我也需要4年,誰知道4年後的房價多高了呢?”大強説,自己再也沒有當年那種自信了,不再相信自己真的能在市裏買到房,“變化太快了,不確定因素太多了,我現在也想不明白了,我可能真的追不上了”。

  大強又想起2012~2013年,那一年,他輾轉去過幾次成都,那時他還想過在成都定居。“(成都)生活真是舒適,那時候看的房子6000多元/平方米,在成都的二環,那時燕郊的房價一平方米也就六七千元”。

  現在,成都的房子大概漲到了每平方米一萬二三千元,而他在燕郊的房子已經漲到了3萬元/平方米。

  “現在沒什麼特別的打算了,市裏可能真的沒什麼希望了,我在考慮換到通州(北京市的一個區)”,但是通州的購房政策要求滿足“近3年在通州區連續繳納社會保險或個人所得稅”。

  “走一步看一步吧”,大強説,最近他考慮等大望路這邊租的房子到期,就回到燕郊把房子裝修一下,搬過去。“這麼辛苦買的房子,怎麼也得住一住。”

  明年就是在北京呆的第10年了,第一個10年,他的人生時刻表被房子牢牢拴住,而人生又有幾個10年呢?結婚、生子、立業,這些事都被提上了新的日程。在北京的這9年,房價年年漲,大強覺得只要是能買得起的時候,一定要果斷出手。

  突然增加的首付,突然縮短的貸款年限

  與大強相比,小翔和劉航的狀況更加棘手。

  3月17日,他們要購入的房子都沒有進入網簽程式,即他們的二手房交易尚未得到北京市住建委的官方認可。這意味著,即使他們和房主、中介都簽訂了合同,但進入網簽程式後,他們可能會面臨新的變化。

  劉航擔心,如果貸款最長年限從30年降到25年,他的月還款額有所上升,自己能否承擔得了。

  比劉航受到衝擊更大的,是劉航購買的二手房的原業主。

  這位業主賣房是想以小換大,以遠換近,這也是北京郊區很多業主的訴求。他想拿賣房錢,去付北京城裏的一套學區房的首付。定金也已經交了。這位業主説,他要買的學區房的業主也面臨同樣問題。他們就是被俗稱為“連環單”的其中兩環。

  “3·17新政”出臺後,這個房主買的住房算作非普通住房,首付要達到80%。

  賣給劉航房子的業主説,他很難多出首付買入看中的房子,也擔心劉航何時能把全部購房款匯入他的銀行賬號。因為銀行回復,貸款何時發放,尚不能確定。他們推測,“連環單”的下一環,也可能會面臨同樣的窘境。

  劉航和小翔各自去詢問中介,中介回復他們,要等北京市住建委和銀行的進一步回應。

  3月17日晚上,小翔找了幾個朋友出來聚聚。在飯桌上,大家紛紛祝賀他,房子買得及時,房價也漲了不少。他只能笑笑,把話題岔了過去。

  住月租300元的床位,5年攢20萬元只為買房

  明年,就是大強來北京的第10個年頭了。回想過去的“拼房歲月”,大強不覺得苦。

  “地下室太貴了,我租的是床位,300塊錢一個月,七八個大老爺們兒住一間”,大強笑了笑,“我覺得大家住一起挺熱鬧的”。2009年,他建築專業畢業,從河北滄州老家輾轉來到北京,“剛開始實習那會兒,我覺得我一定會離開北京的,因為房價太貴了,這座城市和我好像沒有什麼關係”。想法的轉變是在2011年,從事建築設計工作的他,年薪已經漲到十四五萬元。

  那一年大強26歲,他拿著一萬多元工資,住著月租300元的床位房,每月餐飲、交通、應酬等開支加起來不超過1000元。“我要攢錢,我對自己設定的目標是先攢20萬元,如果我去住大房子,我攢不到這個數的。”

  攢錢是為了什麼?“買房啊!”從2009年到2013年,為了這個信念,大強住了4年床位房。2014年,他終于買到了房。

  大強的房子在燕郊的南城,屬于河北省三河市,但在大強看來,這已經算是實現了“留在北京”的念想,因為燕郊距北京只有30公里。

  作為一名計劃性極強的處女座,大強買房時選擇的是小區和周邊設施都比較完備的一套小三居,最小的臥室還可以改成書房。“選擇這樣一套戶型,是因為我還想最終在北京市裏買房。能夠在郊區買房的人,一般都會選一個環境好一點兒的,適宜居住的房,我就按這個標準選。這樣將來賣房,也好賣一點兒。”大強説。

  2014年,他靠著沒日沒夜地繪圖,終于攢到了20萬元,加上家裏支援的10萬元,湊夠首付30萬元,再加上30年按揭貸款,購入了一套總價99萬元的88平方米的房子。即便是燕郊,那一年的房價也已經是1.1萬元/平方米了。

  至今,大強仍能清晰回憶起買房那一天的情景,他從市裏坐815路公交車去看房。“當時對于房子其實不太了解,到現場才發現大家搶房跟搶大白菜一樣。”

  後來大強瞄準一套戶型和樓號都還不錯的房,“我立刻給家裏打電話,我媽媽接的,我説媽你給我匯2萬元付定金。”大強説,“我媽什麼都沒問,説你別挂電話,你爸已經在轉了,應該很快能到賬。”

  雖然錢很快到賬,但大強看中的那套房還是被別人搶走了。最終他買到了同一個小區的另一套房。大強踏實下來,他仍然繼續在市裏租房工作、生活。經濟壓力減小後,他也不再租床位,與人在大望路附近的老舊小區裏合租一套房。

  雖然是與一對夫妻合租,但當被問到“自己住一間房是什麼感覺”時,大強使用了一個詞,叫做“奢靡”。在他看來,在這座城市的“奢靡”就是“自己住一間房,可以用來做錄音棚,拍東西,當工作室,可以抽煙、喝酒,點外賣”。

  那時的大強覺得生活是有奔頭的,充滿希望。

  “等我繳納滿五年社保,再存一些錢,我就可以在市裏買一個小戶型了”,大強用了一個詞形容了自己過去4年的工作狀態——“沒日沒夜”。“跟朋友聚會時,突然接到甲方通知回公司改圖是常有的事兒。”

  去年年底,他拿到一筆可觀的年終獎,也瞄上了一套房,雖然戶型、環境都不令人滿意,但畢竟是在市裏,是他9年前就想要的生活狀態。“首付要拿近300萬元,雖然這幾年積蓄基本都還了貸款,可是燕郊的房子漲了很多,差不多能湊夠首付。”

  在大強看來,換房這件事非常緊迫。然而現在,他的換房夢只能擱淺在路上。

  為什麼要買二套房

  與奮鬥5年終于買到房子的大強比,小翔要幸運一些。

  小翔來北京工作一年多。畢業不到一年,他就拿到了北京戶口。他的家境不錯,父母在8年前,給他置辦了一套面積大約70平方米的房子。他們趕上了限購前的最後一波,房子也成功地落在了父母名下。

  小翔是個注重生活品質的人,家裏沒有什麼負擔。在互聯網行業工作的他,一有休息時間,就和朋友聚會。工資雖然不低,但沒有太多積蓄。到了北京之後,他一直租住在單位附近的一個大開間裏,而父母為他準備的房子,一直出租。

  2017年年前,小翔幾乎沒有考慮過買二套房。但過完年後,他突然發現,買房幾乎成了身邊朋友唯一的話題。

  “有房票必須買。”這是一位已經買了房子的同鄉堅持的理念。他告訴小翔,有資格買房卻不買,就是浪費。

  2月底的一天,在看了一周房之後,小翔選定了一套位于北京市朝陽區東三環、單價約9萬元/平方米的兩居室,房子面積大約100平方米,首付近600萬元。

  最終小翔簽了合同,付了50萬元定金。同鄉提醒他,近期市場熱度較高,建議他出較高定金鎖定住房,以防房主因為市場價格走高變卦。

  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在走出中介的那一刻,小翔給父母打了個電話,“搞定了,準備錢吧,需要在一個月之內籌齊600萬元。”

  小翔簽了合同的第二個周末,劉航也完成了買房的人生大事。

  劉航和談了多年的女友都在傳統行業工作,稅後月收入加起來兩萬元左右。因為雙方家庭能力有限,只有合力才有希望購房。兩個人已經耗費了幾個周末去北京遠郊看房。他們的預算在總價300萬元以內,且必須是“滿五唯一”,這樣才能避免高首付,也能多貸一些款。

  終于,他們敲定了遠郊房山的一套兩居室,位于南六環以外,但單價仍近4萬元。他們看中的是這裏通地鐵的預期。盡管,這裏離劉航位于北五環的公司,直線距離有50多公里。即使通了地鐵,單程也需要約兩小時。(記者 楊利偉 李晨赫)

  (應採訪對象要求,大強、小翔、劉航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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