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7日，救援人員打撈落水的摩托艇。

魏長勇落水後試圖爬起來。
　　（手機視頻截圖）

　　3月28日傍晚，樂山市郊徐浩大橋下，暮色已經籠罩了江面，但兩名女子仍不肯離去，一直注視著水面，搜尋著他們丈夫的蹤跡。

　　此前的27日下午，她們的丈夫——34歲的魏長勇、31歲的宋旭光，一起來到這裏騎摩托艇。不料騎行過程中，宋旭光因摩托艇故障落水，魏長勇施救過程中也落水，最終兩人都被江水吞噬而失蹤至今。

　　消息傳出後，吸引了眾多關注，有網友稱摩托艇是“富人遊戲”。華西都市報-封面新聞記者調查發現，出事者並非個別網友猜測的“土豪”，摩托艇活動已經進入尋常百姓家，但對于該活動的監管仍存在空白。

　　悲劇

　　相約騎摩托艇一人

　　“油門線斷了”

　　3月27日，樂山迎來春日暖陽。“幾個朋友就約起，説去騎摩托艇。”宋旭光的妻子楊艷麗説，一行共有5人，除她和丈夫外，還有魏長勇和兩個朋友。其中，魏長勇和宋旭光各帶了一艘艇，其他3個人則是觀眾角色。騎摩托艇的地點，在樂山市郊徐浩大橋下，那裏是青衣江的岔河，此前已經去騎過好幾次。

　　下午3時多，5人抵達目的地，魏長勇、宋旭光各騎了一艘摩托艇下水。以徐浩大橋為界，北側上游是一片平緩的水域，南側下遊則水情復雜多變，兩人在上游一側馳騁。“天氣很好，一開始玩得非常愜意。”5人之一的辜先生説，或許是因為心情輕松，兩人都沒有穿救生衣。騎了10多分鐘後，大約下午3時50分許，岸邊的辜先生突然發現，宋旭光的摩托艇停了下來。

　　“糟了！油門線斷了。”辜先生聽見他驚叫一聲，然後看他順著水流，緩緩飄向下遊。此時，宋旭光距大橋只有約10米，橋底有個高約1米的斜坡，較大落差導致水流加速，將人衝向下遊。“而下遊是一片‘魔鬼水域’。”多位接受記者採訪的公安、海事部門負責人證實，徐浩大橋南側近年來已發生了多起溺亡事件。

　　一人騎艇來救

　　兩人都沒能再起來

　　眼看著宋旭光滑向危險，在場所有人都急了。上游幾十米外的魏長勇，立即騎著摩托艇衝過來，但宋旭光此時已滑入橋底。“空手肯定拉不上來。”辜先生趕緊喊話，讓魏長勇趕到岸邊，遞給他救生衣、繩子。魏長勇接過去，又衝到大橋底部，試圖把救生衣、繩子拋給宋旭光，但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

　　緊接著，宋旭光被衝下斜坡，連人帶摩托艇翻進了水中。楊艷麗看到丈夫在水中露了幾下頭，又趕緊跑回車上去拿救生衣，但當她拿著救生衣返回時，連丈夫的頭也看不見了。“不僅如此，魏長勇也沒能回去，這讓我十分過意不去。”楊艷麗説，魏長勇也被衝進了“魔鬼水域”，人和摩托艇一起翻倒在水中。

　　目擊者拍下的現場視頻顯示，魏長勇抓著摩托艇，試圖爬上來，但沒有成功。“堅持了兩三分鐘，可能是精疲力竭，就再沒看到人了。”辜先生説，因為距離岸邊較遠，加上該處水流十分湍急，岸上的人除了報警、通知家屬，根本無法下水參與救援。

　　沿江打撈兩天

　　落水者已兇多吉少

　　盡管水情復雜，還是有兩名冬泳愛好者跳入了水中。“但只是試了一下，發現不行趕緊上來了。”辜先生説，沒等多久，消防、公安、海事等陸續抵達，家屬也趕到了現場，還找來了兩艘漁船幫忙。

　　附近肖壩派出所民警張楠説，他和兩名同事趕到時，已經看不到落水者了，大家趕緊拉起警戒線，一邊協助消防部門沿江搜尋。張楠等人到後不久，樂山市航務局水上交通應急救援大隊大隊長歐濤也帶著5名同事、1搜橡皮衝鋒舟抵達現場。“一直搜救到晚上7點半。”歐濤説，3月28日又加強搜救力量，組織了3搜橡皮衝鋒舟現場搜救，並將搜救范圍擴大到了下遊4公里。但直到28日晚上7時，搜救仍無有效進展。預計29日，搜救范圍還將進一步擴大，同時通知下遊五通橋、犍為和宜賓境內海事部門協助搜尋。

　　“落水者生還希望已經非常渺茫。”公安、海事部門相關人士和多位摩托艇愛好者均表示，根據他們了解的情況，這是樂山市首例摩托艇出事後致人失蹤事件。

　　幕後

　　落水者

　　都開店修摩托車

　　順便買賣摩托艇

　　事發後，有網友猜測落水者為“土豪”。“我老公就是個修車的。”魏長勇的妻子楊鎣灝説，自己家在市區鶴翔路一處安置房小區，家裏經濟條件非常一般，丈夫10多歲職高畢業後開始闖蕩，先是擺地攤修自行車，有了點積蓄後又轉行修摩托車，在長青路附近開了一家摩托車修理店。

　　楊鎣灝説，魏長勇因為修車迷上了賽摩，認識了一些喜歡極限運動的朋友，並通過他們開始接觸到摩托艇。最近幾個月，開始做起了二手摩托艇生意。“他騎摩托艇，是為了體驗産品性能，拍下照片和視頻做推廣。”楊鎣灝説，“他就是個勤奮的普通人，是我的丈夫，兩個孩子的父親，我們一家六口的頂梁柱。”

　　宋旭光的家庭條件和成長經歷和魏長勇相倣。“高中畢業後，先學過理髮，又自學修摩托車，在肖壩開了一家店。”楊艷麗説，因為是同行和朋友，丈夫和魏長勇一起，春節後開始做二手摩托艇生意。盡管經過多年的積累，小兩口買了房、買了車，但都是按揭的，“每個月都要還，全是靠我老公。”

　　監管

　　海事部門：

　　暫無監管規定 也不要求考駕照

　　“目前，四川省尚未出臺摩托艇管理的相關規定。”據樂山市地方海事局監督長方長永介紹，摩托艇在樂山市出現已有10多年時間，除樂山中心城區范圍外，五通橋、犍為、井研等區縣也有摩托艇活動。近年來，樂山摩托艇數量逐漸增多，部分摩托艇未經許可在通航水域內擅自開展娛樂活動，對過往船只的安全航行造成了影響，存在一定的安全隱患，已經引起了海事部門的關注。

　　“關注之余，海事部門對摩托艇並沒有監管權。”方長永説，具體到摩托艇的監管上，這裏面涉及兩個關鍵詞，即“交通”、“船舶”，即需要同時滿足這兩個條件。“交通”方面，方長永認為，摩托艇不屬于交通運輸工具，其作為一種新興事物，更多是用于體育競技、遊覽娛樂。“船舶”方面，海事部門對船舶進行檢驗、登記和管理，但根據我國《船舶登記條例》，長度小于5米的艇筏不屬于船舶，而摩托艇的長度一般不足5米，“也就是説，摩托艇兩個條件都不符合，不屬于海事部門監管對象。”

　　目前，樂山市多數摩托艇屬于個人購買，用于休閒、運動、娛樂。方長永表示，對于個人用于休閒運動，非商業運營的手把式摩托艇，目前法律上沒有強制要求登記，駕駛員考取駕照上也未作強制要求。盡管如此，對于駛入通航領域的摩托艇，海事部門還是積極進行了勸阻和驅離，並對拒不駛離的摩托艇進行暫扣等處理。

　　體育部門：

　　摩托艇是“玩具”不在監管范圍

　　去年9月，四川省政府安全生産委員會出臺《關于進一步加強水上安全監管工作的通知》，其中規定：體育競技船艇（筏）在通航水域內從事體育競技活動的，由海事機構劃定活動區域，船艇（筏）由體育部門負責安全監管，在非通航水域內的，由體育部門負責安全監管。

　　“摩托艇是體育運動項目之一，但並非所有騎摩托艇都屬于體育運動。”樂山市體育總會副秘書長、辦公室高主任説，摩托艇運動對參與運動的艇和人都有較高的要求，必須在專業教練員進行係統培訓後，才能參加這項運動。但現在“玩摩托艇”的人都達不到這一要求，騎摩托艇的人並非運動員。市面上的許多摩托艇，主要是作為一種新“玩具”，供購買者拿來“騎起耍”，屬于娛樂性質，不屬于體育主管部門監管的摩托艇運動范圍。

　　早在1986年，我國就成立了中國摩托艇運動協會。高主任建議，待樂山市條件成熟後，也可以成立摩托艇運動協會。協會至少可以做三個方面的事情，一是當好相關部門的參謀助手，為當地摩托艇運動的發展規劃等提供專業性建議和意見；二是起好相關部門和愛好者之間的橋梁紐帶作用，通過開展多形式的活動推動項目蓬勃發展；三是制定相關的技術標準和規章制度，對提高技術水準和運動的準入進行自我規范和約束。（記者丁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