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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師聯盟》 333天,吳秀波監制天性
2017-07-06 08:53:08 來源: 北京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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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波,已經超預算七千萬了”;“秀波,那誰誰合同到期了,他的經紀人説怎麼不能再拍了”;“吳老師,人家不能給咱們那十二輛發電車,説只能給兩輛,所以半邊的燈是打不亮的”……吳秀波做出接電話的樣子,嘴裏一點磕巴都沒打。

  粉絲們是無法從這種頑皮的帥大叔形象中想到,為了處理劇組的事情,這位兩鬢蒼駁的帥哥會在商店門口,蹲著,打電話:沒有講究,沒有紅毯,沒有風度,沒有聚光燈。那時的吳秀波,沒有迷人的微笑,只有魔鬼般的細心。

  這就是吳秀波的監制生活,333天,他對自己只下了一個要求:不發怒,不發火。但是他並不隱忍:“忍字頭上一把刀。”吳秀波所做的便是“化”掉一切的戾氣與焦慮,用愉悅和平靜的心情與他人共事。

  在圈裏人的眼裏,吳秀波也許“瘋”了,但是他自己知道,在這別人可以拍三部電視劇的時間裏,他終于,真正的,解放了自己。

  或許,對于他來説,《軍師聯盟》就是沒有輸贏,解放天性的一場遊戲,從監制到表演。

  遵從本性的“戲”

  北青報:外界對《軍師聯盟》最普遍的感受是全方位的創新。作為這個劇的孵化者,你對它的定位是什麼?

  吳秀波:過去講司馬懿的故事都是從他跟諸葛亮對陣的時代開始,《軍師聯盟》上半部講的其實全都沒有發生過,純是編劇以及主創者根據觀眾樂趣需求完成的一個創作。如果是歷史劇,我幹嗎叫《軍師聯盟》?那是一個電子遊戲的名字,所以遊戲,遊戲,你會發現遊的後面寫的是“戲”字。

  戲通過滿足觀眾的樂趣讓主創人員生存,其次還滿足了主創人員的樂趣。所謂滿足主創人員的樂趣,絕不是説我有一個答案告訴你答案,那是勝者的樂趣,那是科學家的樂趣。而戲劇主創者的樂趣是我有問題,我想讓你和我一起感受這個問題;我有不解,我想請你和我一起幹這個不解;我有內心矛盾,我想讓你和我一起感受內心矛盾;我想哭,我想讓你和我一起哭。一個人在黑夜裏行走,他無望的是不可能有一個人説我能帶你走到白天。最重要的是在這黑夜裏,還有一個人跟你一起走,能拉著手,唱歌,點個蠟燭,僅此而已。

  北青報:所以這個名字當初確定的時候,你們是知道它會有被誤解的可能性嗎?

  吳秀波:我們要確定它的方向性,因為第一是得讓遊戲公司買,叫完《軍師聯盟》,遊戲公司就買了。第二,我叫《軍師聯盟》可以尊重所有的演員,比如我説晨兒(李晨)過來給我演一個戲,“演什麼?”“演《司馬懿》”,“我演誰?”我下邊就接不下去了;換成“晨兒,過來幫我演一個戲,《軍師聯盟》”,“我演誰?”“曹丕,是所有軍師的頭”……

  北青報:很多人想知道你為什麼選了三國,選了司馬懿?

  吳秀波:我要表述內心問題和疑慮的時候,我的戲劇就需要尋找一個可以為之提供最大矛盾和時長的戲劇空間,那麼以我的經歷和我小時候的閱讀量,尤其我又是一個男性,我就選三國。

  為什麼選司馬懿呢?因為我是一個願意對一個題目認真思索,思索到幼稚的一個人,我兩年前籌拍這個戲,劇本寫了四年。不誇張地説,至少三十個人勸我別拍這個戲了,用看著一個老藝術家走在即將腐朽的末路上的眼神看著我。

  《三國演義》本身就是一個大劇本,從桃園三結義起,到草船借箭,到空城計,全是假的。我不知道在那個年代有沒有人説不可能有借東風,不可能有桃園三結義,他們不是那麼認識,不可能有空城計,司馬懿根本就沒去, 他為什麼要那麼寫?

  那是他的需求。那是他在捍衛著什麼,是他的問題,他的疑惑,他的情感,他就要站在劉備的立場寫這段故事,他沒有背叛自己的情感,沒有背叛自己的問題,沒有背叛自己的疑惑,被人看到的時候,看者感到所有的樂趣,不違背所有對人性的表述,還讓所有人看了以後,殘存著和堅守著對整個故事的問號,那才是最偉大的作品。而我要謝謝創作者成全了我的問號,讓我一直保留至今,為什麼你不講這段故事?我講。

  “洗牌”的樂趣

  北青報:是先有了態度催生了司馬懿這樣的表達,還是先有了司馬懿這個項目,把你自己的態度投射到他身上?

  吳秀波:拍戲絕不是擁有答案的竹筒倒豆子,而是巨大問號下的無路可退。我遵循的一個原則,叫做隨順隨緣。五年前跟朋友説給你拍這個,我連想都沒想,我只知道我看過三國,司馬懿沒寫過,然後一旦落實了,我需要查所有的資料,再看《三國演義》,再看《三國志》,再查魏書,然後再查所有的王公貴戚、名人文士對司馬懿的品評。

  查了所有史料之後,第一稿符合史實,但是毫無戲趣。第二稿,完成了男性對三國的認知,我給我太太看了,我太太説什麼玩意兒……然後我跟鄭萬隆老師説,你能換個女的再寫一個嗎?男性題材,但觀眾是女的。好,換個女編劇寫,到最後女的也覺得挺好看,至于説講啥,我説我也不知道。建立這個東西,從劇本原創,到拍攝前期,到一場一場戲劇的聊天,到尊重每一個主創的情感以及原則,到拍攝過程中的所有的修行,要表達的絕不是在前期劇本我們所知道的答案,那些答案你上百度查就完了。

  北青報:關于這部戲很多評論都集中在翻案、洗白等等,雖然以80集篇幅來衡量下此結論為時尚早,但至少在開篇這幾集裏面,司馬懿作為男主角被塑造的如同“白蓮花”,是否矯枉過正了?

  吳秀波:不是洗白是洗牌。如果打牌不洗牌的話,打牌就不是遊戲,成了記牌了。為什麼要把牌打亂?因為要帶來不測感,給你帶來突兀感,給你帶來遊戲的樂趣。

  所謂娛樂之心,就是看輸贏對錯,高低貴賤,你滿足自己欲望在兩元對立情況思維邏輯情況下,所有快樂的、得失的過山車,這是樂趣。戲劇要遵循這種樂趣,幹嗎呢?與觀眾交流。 我們遵循這個原則在做戲,你也就能看到做完戲以後,所有人發表對戲的議論,以及看戲時究竟感受到的是什麼。

  花十年,我也得要我的戲

  北青報:外界只知道這個戲拍了333天,工期是常規電視劇三倍,你做《軍師聯盟》監制到底有多難?

  吳秀波:(模倣接電話狀)“秀波,已經超預算七千萬了”;“秀波,那誰誰合同到期了,後邊還有400場戲,他説他肯定不能再拍了,他的經紀人説怎麼不能再拍了”;“吳老師,人家不能給咱們那十二輛發電車,説只能給兩輛,所以半邊的燈是打不亮的”;“吳老師,那孩子從馬上摔下來了,骨折”;“秀波我跟你説,在這個劇組裏我要再見著他,我就不幹了,要不就是他走,要麼就是我走,你看著辦”;“哥,咱倆得聊聊劇,再這麼演下去,我是不能演了,根本都是錯的”;“秀波反正我不高興了,你要不要陪我喝一些”;“秀波,網站説了,咱們晚交片可能得賠一億五”……

  每天這樣一堆電話接完了,我一宿沒睡,下午到現場還得演戲。我説導演,該我的戲了,“秀波,上午來的演員還沒走,那場還沒拍,我説為什麼?大家都聊不攏”,然後鏡頭一拍,説“秀波,你現在太胖了”……

  我説再不吃飯我就死了 !

  所以到最後我只給自己下一個定義,就是在這333天中,我只對自己有一個要求:不發怒,不發火,時刻保持愉悅和平靜的心跟所有人説話,我做到了。真不生氣,絕不是忍,所謂忍的心頭一把刀,明天我報復你,不是,是化了,不僅不生氣,而且要感受到當下生命的所有價值和快樂。

  北青報:但所有問題都要解決,最後你都能給出一個方案?

  吳秀波:到現在我還有沒解決的問題,不重要,你一生中能解決所有的問題嗎?解決不了。當別人跟我説這個戲可能賠4個億的時候,我説我牛,你賠不起,我能賠得起4個億,你能跟我比得了嗎?我説的這句話是真的,我不交片子要賠4個億,我説挺好,我賠得起。

  北青報:是什麼信念支撐你做這些?

  吳秀波:第一,我要反哺我的行當和戲劇,它們給了我這麼多年好的生活,就算全賠進去了,也應該做這個報答,絕不是所謂的觀眾,絕不是所謂的利益,是對這個行當。我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我只需要跟我的行當交代。這是不能開玩笑的。我無論高低貴賤,我的態度很重要。

  第二,我迄今為止沒有體驗過所謂美好的生活,我不好吃,不好玩,不好穿,我唯一的樂趣就是能演戲。我演戲不是因為我建立一個多強大的吳秀波體係,我拍戲就是為了忘憂,雖然我在生活中追求不到我要的快樂,但是我在拍戲過程中能忘憂。我如果自己再不做一個戲,不拍一個自己愛的戲的話,我連忘憂都可能沒有了,不能把我逼死。別説花一年,花十年,我也得要我要的戲。

  北青報:就像你説的,眼下當演員特別容易,當幕後特別艱難,《軍師聯盟》以後還願意繼續嗎?

  吳秀波:如果我做演員的命運依舊叵測的話,我只能如此。其實我挺開心了,我做了演員,並且幸運地碰上幾個很好的劇本,到現在為止我都認為,你讓我做出那麼一個劇本和片子,我真的要命比現在還好才行。當然了,人總是向往幸福和希望這段時間和曾經幸福的時候一樣,所以我是為了做演員才做制片人,絕不是因為演員當得特牛了我要去當制片人,所以接下來再讓我當制片人和監制的唯一原因,就是因為我想做演員,沒有別的原因。

  戲劇是聰明的過山車

  北青報:怎麼想到請于和偉來演曹操?

  吳秀波:我挑選演員首先是從他們標準的職業素質上來挑選。 真正的好演員絕不是善有,而是善空。如果一個演員不善空的話,什麼都裝不了,我找到的演員需要擁有兩種必備的素質。第一,叫做職業水準。第二,叫做職業道德。這兩種東西擁有了,我再去考量別人跟我説的三個原則,第一,線數;第二,流量;第三,價位。

  北青報:“鷹視狼顧”這場戲對司馬懿這個人物是非常核心的,最後呈現的那個眼神、姿態定格,是反覆練習推敲的結果嗎?

  吳秀波:我必須要告訴你們一個真相,不是我當時那一刻演得牛,是因為我認真的鋪墊了所有的前期關係。在一開始,司馬懿是一個不出名的人,這樣的人對曹操“鷹視狼顧”,才顯得他骨子裏有多麼強大。一場戲給你帶來的刺激,不是那一場戲造成,跟你坐過山車一樣,它慢慢地爬,跑到那上面突然間一掉下來的時候,這種落差帶給你的刺激才形成了快感。簡單地説,如果那場鷹視狼顧放在前面的楊修上,你不覺得什麼,他就應該是這樣。所以戲劇其實不是一個強大的炮,而是一個聰明的過山車。

  眼淚,為“不容易”而流

  北青報:楊修死的那場戲,處理得特別感人,但為什麼司馬懿還雙眼含淚?

  吳秀波: 為什麼我要拍司馬懿?因為曾經眾所周知的劇本裏他不是一個好人,為什麼要對楊修雙目含淚,因為在你前面看到的二十集裏,都不認為楊修是個好人。我有一個簡單的奉行原則,就是盡我所能,表達尊重,尤其在戲劇裏要如此。

  翟天臨在拍最後一場之前,曾經連續三天到我的車上找我,説哥,我演了半天,就是一個工具。我們花了三天的時間,認認真真聊壞人和好人是誰定,我們聊楊修的一生,我們聊我們的戲劇應該對所有的人表達我們尊重著誰,那最後一場戲在劇本裏並沒有。

  我特意在昨天看了那場戲,我不愛看我自己拍的戲,從來不看,我不擔心曹操,我不擔心曹丕,因為所有的人都有得,曹操稱了王,曹丕稱了帝,而楊修什麼都沒有。所以你可以看到所有的彈幕上,都是曹操牛,司馬懿牛,曹丕牛,這些所謂的“牛”都站立在這個角色有所得的立場上,而我最擔心的就是是否還有人看到一個一無所得的人,一個失敗的人,臨走那一刻,還有堅守的善良。這個孩子“不容易”,這三個字才是戲劇需要表達的態度。我每每看到那場的時候,我會難過,我會流淚。

  如果不問了,還不如去做綜藝節目

  北青報:除了角色,觀眾對劇中精心設計的小道具也非常熱衷于議論其寓意,比如司馬懿的烏龜“心猿意馬”, 能否解讀下這些細節的初衷?

  吳秀波:無非是要加進一種生趣,生命的樂趣。在角色將死的一刻,你才會對這個角色産生惋惜之感,對生命有重新的審視和考量。

  心猿意馬,這個成語大部分都是在講《西遊記》。一個和尚,放下舍得對錯,讓六根清凈,落發修行,去西天取經的和尚,尚且有心猿意馬。司馬懿能沒有?什麼是心猿意馬?悟空是什麼?能力,欲望,八戒、沙僧,哪一個不是,意馬是什麼?時長,沒馬馱著你,你能走多遠。所以那只烏龜就是司馬懿的心猿意馬。

  為什麼是只烏龜呢?在中國的文化裏,龜代表著安全,壽長,它只有一個殼,但是在它那層殼之下,虎爪,鷹嘴,沒有任何用武之地。所謂能人,首先得活得下去才能“能”,那安全長久何嘗不是最大的欲望,又何嘗不是司馬懿的心猿意馬,又何嘗不是我們每個人的心猿意馬。

  為什麼一個忍字在中國比美國的自由和勇氣要傳承得久,中國人就想活得長一些,安全一些。楊修,不到三十歲死了,這時走和那時走有何分別?肯定有分別,得活得長一點。後面還講了,活得長真的有分別嗎?看看到最後……其實它也不是寓意,它就是一種自問自答,不能不問,如果不問了,這些事沒幹,我也沒有興趣,還不如去做綜藝節目。

  關鍵不是表達什麼,而是如何表達

  北青報:你一直在説遊戲,《軍師聯盟》的確是一部戲裏戲外充滿了趣味性和解讀樂趣的古裝劇,但是沒有任何一個觀眾質疑這個戲的嚴肅性;相反,之前你主演《趙氏孤兒》,也非常嚴肅認真的歷史正劇,但觀眾的接受度就相差很遠。是否時代已經變了,像《趙氏孤兒》那樣正襟危坐的歷史劇拍法需要更新了?

  吳秀波:戲劇不是真理,戲劇是談話,用談話溝通情感,用談話建議主創和觀眾如何解決各自的問題,或者幹脆就是共度這個問題,所以關鍵的不是你要表達什麼,而是一種什麼樣的溫度和狀態去表達。就是當你勸一個人,不能生硬地拍著桌子説他不對,你得説,你冷嗎?你要不要吃點東西,先別想那些事,咱們到那邊坐坐……這才是生命中的智慧和德行。

  其實我特別能理解很多懷揣著一定答案的人,憤世嫉俗地拍了一部戲,而不被別人認可的耿耿于懷,我認為堅守那樣的創作態度,稍微顯得有些匱乏生命力。但我尊重他們。本版文/本報記者 楊文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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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錯】 責任編輯: 趙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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