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風義兼師友 ——寫給《瞭望》創刊40周年

2021-04-15 09:36:51 來源: 瞭望

 

  文 | 新華社內蒙古分社副社長 殷耀

  “平生風義兼師友”,李商隱這句詩是感念人的情誼的,在我心中《瞭望》就是高山仰止的長者,就是一位誨人不倦的良師,就是一位直諒多聞的益友。在我業務成長的道路上,《瞭望》不離不棄陪伴二十多年,粗略算來寫了近百篇稿件,使我的新聞業務從初窺門徑到漸入殿堂。更令人欣喜的是,在給《瞭望》供稿的來往中,與許多編輯結下了深深的友誼,從裘馬輕狂的少年到年逾五旬的中年,二十餘年算得上“人生結交在始終”,詩酒唱和文章交游,不亦快哉!

  仰止高山心嚮往

  1993年大學畢業後我來到新華社內蒙古分社工作,那時,剛剛25歲的我,懷揣“筆下雷聲泣鬼神”的理想,滿腔“倚天萬里須長劍”的豪情,認真採訪寫作,摸索新華社“十八般武藝”的技法,學習通稿、內參等稿件的寫法。

  工作了約兩三年後才覺出自己“少年意氣十分強”的狂妄。新華社的業務領域極是寬廣,通稿和內參等業務鑽研尚未精深,還有那麼多社辦報刊的稿件可供我們學習,這些報刊就像金庸武俠小説裏的名門正派,當時每一個報刊都有自己的“鐵桿記者”,就像各派的武林高手一樣。對於這些鐵桿記者我非常羨慕,發誓要成為社辦報刊的鐵桿。

  學習中我感覺到《瞭望》是爭芳鬥艷的新聞苑囿裏的極品之一。這一誕生於改革開放啟航之初的新聞周刊,見證了“潮平兩岸闊,風正一帆懸”的改革開放歷程,記錄了“蒼狗白雲千萬變”的國際國內風雲。立論高遠的分析給人“放眼高&萬象還”的瞭望感覺,胸中豁然頓悟;縱橫捭闔的評論給人“筆鋒殺盡山中兔”的暢快淋漓,眼界頓時開闊。學習《瞭望》文章的過程,也是我調研能力提高的過程,一些思想性和實踐性相結合的好文章使我參悟到了新聞寫作的真諦,正是“眼處心生句自神,暗中摸索總非真”。

  1996年,我具備了初淺的調研寫作能力,於是嘗試給《瞭望》投稿。當時,我花了很大功夫採訪國家能源戰略西移的重點開發建設項目——準格爾煤田,這一現代化的露天礦擁有一流的電氣化鐵路,配套有坑口電廠,但由於體制機制的原因十年難以按期投産。我精心采寫了稿件,還取了個很文藝的標題叫《準格爾煤田:何時做出一個夢兒圓》。稿件傳到編輯部後,葉俊東同志精心修改,不厭其煩地和我核實稿件的細節,最後以《準格爾煤田為何難以按期投産?》為題刊於當年第20期雜誌上。我看後心生感慨:新聞不當文學論,改了這才叫新聞啊!

  且喜師友教為文

  陸游説,做學問是“少壯工夫老始成”,我為《瞭望》寫稿也是隨着年齡的增長與日俱增的。經過7年多的摸索學習,從2000年到現在,每年都有給《瞭望》供稿,粗算一下,總有近百篇。這近百篇作品見證了《瞭望》教我為文的歷程,我沒有“縱橫正有凌雲筆”的才能,但有“生來一諾比黃金”的信誠,和編輯約好的文章一定要完成,正因如此,積攢起來小有收穫。

  最初我從比較容易把握的人物和事件入手,算是起步的練筆。如2000年我和分社同事王增海采寫的內蒙古鄂爾多斯治沙女傑殷玉珍的事跡,《瞭望》以《寧願種樹累死 不讓黃沙埋人》為題刊於當年第30期雜誌上。一些事件性的調研報道也是經常給《瞭望》供稿的類別,比如2001年刊發的《荒唐的“債轉股”》,采寫了一個地方給一家民營企業“債轉股”,終於把這家民營企業“置於死地”。此後,我陸續采寫了《林海雪原正漸漸消失——走訪東北林區》《利益衝突攪亂能源開發》《內蒙古的“第一車間”》《莫讓草原成絕跡》《退耕還林要“三效合一”》《認識中國沙地》《能源盆地鄂爾多斯》等稿件,這樣的寫作使我學會了駕馭不同題材,寫出內容宏觀、視野開闊的稿件的能力。

  王國維《人間詞話》評價五代馮延巳的詞是“雖不失五代風格,而堂廡特大,開北宋一代風氣”,堂廡就是比喻作品的意境和規模。給《瞭望》寫稿就要有大思路、大格局和大視角。新華社組織的內參調研小分隊恰恰具備這樣的優勢。我前後參加過十幾次小分隊,在采寫好內參稿件的同時不忘給《瞭望》寫作精品稿件。

  2005年我在五大牧區採訪,給《瞭望》采寫了《傳統畜牧業絕處求生》等稿件,分析我國五大牧區草原畜牧業的現狀和出路;2006年,我和小分隊成員采寫了《西北調水工程緣何屢成包袱》一稿,描述了國家投入大量資金建設的一批西北調水工程未能實現效益的事實,指出問題仍出在決策的科學性嚴重不足;2008年,我和丁錫國同志關注到農副産品價格快速上漲的問題,又采寫了《高物價下難見贏家》;2009年,我作為小分隊成員關注了當時非常前沿的低碳經濟,采寫了《中國城市“低碳”轉型:低碳不等於上新能源項目》《“低碳城市”應納入國家戰略》《各地打造低碳城市應避免趕時髦》等稿件。這些稿件,在《瞭望》編發後,都起到了很好的傳播效果,引起社會的廣泛關注。

  我曾在2008年、2010年和2011年三次參加總社組織的“收入分配調研”小分隊,或單獨或與小分隊同事合作,先後撰寫了《收入分配新觀察》《“機會不平等”是問題關鍵》《規模龐大的“灰色收入”》《大量灰色收入脫離所得稅調節範圍》《中國勞動力過剩格局未改變 工人工資增長緩慢》等稿件。這些重大的、關乎國計民生問題的稿件,一經《瞭望》刊發,都産生了巨大的社會反響。這也激勵我不斷學習、不停思考,堅持為《瞭望》寫稿,在《瞭望》的陪伴下不斷成長進步。

  喜因文章深結緣

  “求友須在良,得良終相善”,在與《瞭望》編輯們互動交流中,我們結下了深深的友情。敬佩他們一絲不茍的工作態度,在他們的精心編輯下,不少稿件變腐朽為神奇,取得了很大的社會影響。

  2002年,我和分社副社長吳國清同志在內蒙古涼城縣採訪發現,當地鄉鎮幹部假冒農民的名義領出退耕還林補償款,買了羊肉送禮。這是一件典型的欺壓、愚弄農民的惡劣事件,暴露了我們一些地方基層黨政幹部腐敗、愚昧、蠻橫的現實,我們撰寫好稿件,傳給《瞭望》編輯部。經李永增編輯後,以《誰冒領了農民的錢和糧——內蒙古涼城縣“園子溝事件”採訪手記》為題,刊於當年第26期上。稿件産生了巨大的反響,被評為當年的新華社社級好稿。

  2005年,我在鄂爾多斯市採訪煤炭低回採率問題,當時一共下到了7個煤礦的採煤工作面。我把採訪情況和編輯潘燕溝通後,確定了大致的布局謀篇。稿件傳到編輯部後潘燕認真修改,以《提高回採率迫在眉睫》為題刊發於當年第26期《瞭望》上。這篇稿件産生了巨大的反響,當時有好幾位中央領導批示,鄂爾多斯市就此實施提高回採率的三年攻堅戰,全部上機械化的採煤設備,使寶貴的煤炭資源得到了有效利用。

  在《瞭望》編輯們的鼓勵支持下,我嘗試寫作不同的文體。寫評論或時評文章是需要思想高度的。在編輯楊桃元的鼓勵下,我撰寫了《重視新階段扶貧工作》,提出要高度重視新階段的扶貧工作;《西部可持續發展的固本之舉》提出西部可持續發展的關鍵在人才,應該少搞不搞耗錢的形象工程,加大對人才的成本投入。就在跨入2021年的第一天,楊桃元還精心修改了我寫的時評文章《新年發盡千般願》。

  給《瞭望》寫作專題是一個高難度動作。在《瞭望》編輯的鼓勵和支持下,2002年我曾給《瞭望》寫過一組“重塑西部生態”的專題稿件,大約有《西部生態建設路在何方》《生態移民也應“逐水草而居”》等六七篇稿件。之後在袁元、楊琳等多位《瞭望》編輯的助力下,我發出了多組專題報道。2017年內蒙古自治區成立70周年之際,《瞭望》推出我和分社記者采寫的《70載守望相助》封面報道一組8篇,全方位展示了內蒙古70年的光輝歷程;2018年,針對內蒙古的生態現狀與生態保護實踐,我和分社記者采寫了《復綠應量水而行》《過度開墾損傷“綠屏風”》等7篇文章,得到袁元的精心編輯,《瞭望》第46期以封面文章推出了《構築北疆綠色長城》這組深度報道,在內蒙古的幹部群眾中引起了很大的反響……

  每臨大事思《瞭望》。如今,每有重要選題,分社同事們都想著為《瞭望》等社辦報刊供稿。

  “二十餘年如一夢”,當年“綠鬢朱顏正年少”的我們,如今也到了“不羨神仙羨少年”的年齡。變了的是歲月,不變的是友情;變了的是容顏,不變的是心情。常想起過去和《瞭望》編輯們一年一度的重點選題匯報會,每一次會議都是一個提高業務水平的盛宴,每一年聚首收穫的都是珍貴的友情。祝福“不惑”的《瞭望》,繼續胸懷家國,登高望遠,永立潮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