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導制定産業規劃,成為鄉村發展需求第一位

2021-08-30 14:17:56 來源: 瞭望 2021年第35期

  

72.68%的受訪戶希望相關部門指導村裏制定産業發展規劃,並給予項目支援,排名政策需求第一位

一些地方種糧大戶的積極性在穩步提升,經營規模正在“擴容”。問卷調查顯示,在371位種糧大戶中,52.29%的大戶表示將擴大種糧面積,19.14%的大戶表示將擴大30%以上

對于發展産業過程中遇到的瓶頸,廣大受訪戶依次列舉為:缺乏全産業鏈,一二三産業融合不夠;産業帶頭人匱乏;生産成本上漲快;配套用地缺乏;融資難融資貴;用工難用工貴等

  文 |《瞭望》新聞周刊記者 劉菁 姜剛 程士華

  鄉村振興,基礎是産業興旺,關鍵是産業振興。

  近期,《瞭望》新聞周刊記者聯合國家統計局安徽調查總隊對農業大省安徽16個地市64個縣的1142戶村幹部、種糧大戶等開展問卷調查。結果顯示,近九成受訪戶對鄉村振興的信心“極大”“較大”,近半數受訪戶認為鄉村振興中難度最大的是産業興旺。

  産業興,鄉村旺。2021年中央一號文件指出,要構建現代鄉村産業體係。基層幹部和專家建議,一些鄉村産業興不興旺,可以用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參與度、投入産出效益比、綠色發展水準、設備技術管理先進程度等指標來衡量。基層可以這些指標為參照,科學制定接地氣的鄉村産業扶持政策。

  沒有輕輕松松就成功的

  搞一個漂流,建一些民宿,再加一個特色養殖基地……在安慶市岳西縣菖蒲鎮毛畈村,村黨支部書記姚有志興致盎然地暢談著村裏近期的産業發展規劃。2014年的毛畈村還是個負債村,這幾年通過發展葡萄酒加工、鄉村旅遊等特色産業,村集體經濟收入去年突破150萬元。

  但毛畈村産業“三落再起”的曲折經歷讓姚有志不敢輕言“行”。早些年,村裏投資40多萬元養殖山羊,因為技術不過關失敗了。此後嘗試種植水蜜桃,因水土不服也沒成功。四年前,村裏跟城市對接種植蔬菜,因為成本太高再次不了了之。

  “總結教訓後,我們嘗試著發展葡萄、龍蝦等特色産業,一步一個腳印,慢慢見成效了。”姚有志説,鄉村要辦産業,難以輕輕松松成功,只有堅持找準路子,絕不放棄。

  《瞭望》新聞周刊記者聯合國家統計局安徽調查總隊進行的問卷調查顯示,89.67%的受訪戶對鄉村振興的信心“極大”“較大”。對什麼是鄉村振興最大的短板,49.04%的受訪戶選擇産業興旺,選擇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佔比均低于20%。

  問卷調查顯示,77.93%的受訪戶所在行政村的主導産業是種植水稻、小麥、玉米等糧食作物。以蔬菜瓜果、苗木等經濟作物作為主導産業的佔6.92%,養殖為主導産業的佔6.13%,工業企業和鄉村旅遊等服務業為主導産業的分別為1.66%和1.58%。這個數據在一定程度上説明鄉村産業仍然以傳統型為主,想在市場大潮中走向興旺,就需持續提高競爭力。

  阜陽市潁州區三合鎮三星村從2018年開始與用麥企業合作,打造優質品牌小麥基地。全村7000多畝耕地中八成左右種上優質品牌小麥,這種小麥的銷售價格每斤比普通小麥高1元左右。優質、品牌、走差異化道路為這個村推進産業振興、村民增收帶來了機遇。

  三星村發展産業也走過彎路、交過“學費”。三星村黨委負責人坦承,村裏前兩年養鵝,花數萬元購買了孵化設備,後來銷售出現難題,投資全泡湯了。

  糧食作物作為不少行政村的主導産業,近年來規模經營呈現一些積極變化。在農業生産扶持政策和糧食價格穩步上漲的背景下,一些地方種糧大戶積極性在穩步提升,經營規模正在“擴容”。問卷調查顯示,在371位種糧大戶中,52.29%的大戶表示將擴大種糧面積,19.14%的大戶表示將擴大30%以上;43.67%的大戶表示種糧面積沒有變化,僅有4.04%的種糧大戶表示將縮小種糧面積。

  滁州市鳳陽縣小崗村種糧大戶關正艮看著眼前茁壯成長的水稻秧苗,深有感觸地説:“前幾年,受到幹旱等影響,有時來不及抽水,部分田塊的水稻、玉米的收成受到影響、損失較大。去年學習運用了現代種植技術後,水稻畝産量達到1400斤,破了自己的紀錄。”今年,他把流轉面積從去年的340畝擴大到近400畝。

  一些地方依托産業定位引入人才,助力産業興旺。“我們以産業振興推進鄉村振興,依托縣域鄉鎮農業特色,培養引入一批黃金稻、致富藕等種植土專家。”亳州市蒙城縣委書記孔祥永説。蒙城縣于2017年引入種植專家建立蝦稻共作養殖示范基地,帶動稻漁面積發展到8.6萬畝,形成“蝦稻共作、蓮漁共養、水農共融、農旅共振”模式,催生加工企業、專業合作社500余家。

  數數産業振興“攔路虎”

  記者在多地調研了解到,盡管各地積極統籌謀劃,大力推進鄉村産業發展,但由于一些地方産業結構相對單一,市場經營風險較大,産業振興過程中仍有不少“攔路虎”。

  問卷調查結果顯示,對于發展産業過程中遇到的瓶頸,受訪戶依次列舉為:缺乏全産業鏈,一二三産業融合不夠;産業帶頭人匱乏;生産成本上漲快;配套用地缺乏;融資難融資貴;用工難用工貴等。

  皖東地區一位流轉近600畝地的種糧大戶,近年來探索綠色種植。2019年,他跟一家大米加工廠簽訂訂單生産協議,銷售了20多萬斤稻谷,銷售價格比市場高約0.05元/斤。2020年再次簽訂了協議,但因故沒有執行。“種植和加工沒有融合,農業産業鏈不長,農産品的附加值就不高。一有市場風險,搞不好還虧本。”這位種糧大戶説,在打造糧食全産業鏈上,亟待有關政府部門統籌和引導。

  受訪的多位村級黨組織負責人認為,目前,村裏的産業發展還不平衡不充分,一二三産業融合不夠,一産方面,缺乏特色的主導農産品品牌,農産品附加值有待提升;二三産方面,産業較弱,帶動力不強,經濟收益不足。鄉村産業發展與全産業鏈還有較大距離。

  生産成本總體持續上漲,制約種植養殖效益增加。亳州市渦陽縣一位養豬大戶反映,前一段時間,玉米、豆粕等價格持續上漲,養豬成本大大增加。養豬飼料的70%左右是玉米,玉米價格從去年的1.1元/斤上漲到約1.5元/斤。合肥市肥西縣農業農村局種植業科科長陳永龍説,與往年相比,今年農資價格、人工成本均上漲10%左右。

  問卷調查顯示,74.66%的種糧大戶認為化肥、農藥等農資價格總體上漲;87.55%的養殖大戶認為養殖成本總體上漲。

  振興人才特別是産業帶頭人、致富帶頭人匱乏,也是鄉村産業興旺的主要障礙之一。大別山區一位村幹部反映,村裏發展旅遊業時想通過短視頻平臺向外推介,但缺乏相應人才。村裏這幾年引進的兩位大學生,受工資待遇、發展環境等因素影響,都想離開。

  返鄉創業接二連三,但缺乏配套用地,也是制約産業興旺的因素之一。“這兩年想返鄉創業的年輕人比較多,但面臨用地和廠房缺乏。”皖北地區一位村黨總支書記反映,2018年有位村民返村創辦一家花生米廠,廠房面積500多平方米,年産值4000多萬元。他準備擴大規模再生産時缺乏廠房,無奈準備外遷。經上級部門協調,盤活了村裏的閒置校舍3000多平方米,才把他留了下來。

  規劃先行 精準配套

  安徽省鄉村振興研究院專家委員會副主任委員胡桂芳認為,改革開放以來,安徽農業産業發展經歷了從1.0到2.0再到3.0三個階段。其中,1.0階段,以吃得飽為目標(1978年到1990年);2.0階段,以吃得比較好為目標(1991年到2000年),糧食生産從粗糧向細糧轉化,農産品種類日益豐富;3.0階段,以營養健康為目標(2001年以來),農業産業呈現出以糧食作物種植為主導,養殖、工業、鄉村旅遊等共同發展的多元態勢。

  受訪專家和多位村級黨組織負責人表示,盡管目前沒有固定的鄉村産業興旺衡量指標,但一個地方的鄉村産業興不興旺,可以用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參與度、投入産出效益、綠色發展、設備技術管理先進程度等來衡量。當前,各地正穩步推進産業振興,應高度重視産業發展遭遇的新“堵點”,以上述指標為參照,科學制定接地氣的扶持政策。

  堅持規劃先行,把穩産業扶持政策方向。問卷調查結果顯示,72.68%的受訪戶希望相關部門指導村裏制定産業發展規劃,並給予項目支援,排名政策需求第一位;在産業啟動資金、涉農貸款和保險等方面給予支援,是57.71%的受訪戶的需求;56.92%的人希望因地制宜建立激勵機制,吸引更多本土能人回鄉發展。一些受訪戶還建議,引導社會資本流向農村,派遣農業技術人員到村挂職。

  亳州市農科院院長劉坤認為,各地要圍繞打造農業全産業鏈做文章。依托鄉村特色優勢資源,在迴圈農業上挖掘潛力,塑造有特色的主導農産品品牌,提升農産品附加值;引入帶動力強的龍頭企業,帶動農業全産業鏈發展,實現農民增收致富目標。

  注重分類施策,量身定做産業配套政策,確保精準到達不同類型村莊。

  阜陽市潁州區三合鎮三星村黨委書記楊坤山説,三星村是脫貧出列村,去年集體經濟收入突破300萬元,目前産業進入快速發展期,鞏固脫貧成果很重要,該村當前最渴求的是産業扶持政策。他建議,各地鄉村産業發展進度千差萬別,扶持政策要因脫貧鞏固期還是産業提升期有所側重,杜絕撒“胡椒面”。

  加強農資市場監管,暢通市場供應,加大智慧農業推廣力度,為農業生産“節本提效”。安徽省農業科學院副院長趙皖平等建議,應密切關注農資價格變化趨勢,加強農資市場監管,打擊哄抬價格、串通漲價等行為,建立補貼和生産成本、銷售價格相關聯的聯動機制。當監測到生産成本上漲到一定幅度時,給予産業經營者相應補貼,減輕因成本上漲帶來的負擔。同時,各地應加快“機器換人”步伐,推廣使用高效農業機械,提升農業生産效率。

  破解要素制約,精準為産業興旺排憂解難。姚有志、阜陽市臨泉縣城關街道西王寨村黨支部書記郝智勇認為,各地在推進産業發展過程中,有的缺乏抵押物和擔保人而面臨融資難;有的沒有致富帶頭人導致産業發展難有起色;有的缺乏産業用地導致項目難落地。建議係統梳理資金、人才、土地等産業發展“痛點”,強化鄉村振興頂層設計,打通産業興旺“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