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以前,美聯儲以失業率降低幅度為依據而設定了加息的參照指標,但之後一次次調低這一指標,其中的原因是,美國經濟出現了新情況,依據原有的經濟學理論,已經解決不了美國經濟的現實困境。美國經濟的新困境表現在多方面:首先是在西方央行向銀行系統注入鉅額資金,使其資産負債表膨脹到約9萬億美元規模的前提下,美國乃至西方的流動性近期卻出現了下滑的複雜傾向,銀行的資金充裕並未轉換成理想的市場流動性。其次,量化寬鬆政策大幅度降低了債券收益率,進而壓制着住房貸款利率,刺激美國房地産市場恢復。時至今日,美國房地産市場雖已大有起色,但與危機前的正常房價水平相比仍有20%的差距。第三,眾多經濟學家曾擔憂,鉅額的美聯儲資産負債表是通脹的定時炸彈。然而,自2008年11月開始的先後3輪鉅額量化寬鬆帶來的實際效果,卻是通脹率不僅上升乏力,而且不時出現滑向通縮的跡象。從近中期趨勢看,通脹率偏低將持續制約美聯儲推出資産減持措施。
由此看來,美聯儲在相當長的一個時期內,仍有必要維持現有資産負債表規模,而第三輪量化寬鬆政策的終結,只表明美聯儲為貨幣寬鬆政策形式上畫上了句號,並不代表量化寬鬆效果的消失。
從以往的經驗看,美聯儲任何貨幣政策的轉向,都會波及全球金融市場。此次退出量化寬鬆政策,加強了美元升值預期,將吸引國際資本回流美國,這將對那些高負債,對外資依存度比較高的新興經濟體造成衝擊。去年,新興經濟體就曾因美聯儲釋放出退出量化寬鬆政策的信號而遭遇大量資産拋售,不少國家股市、匯市、債市接連下跌。但是在去年12月,美聯儲宣布削減購債計劃後,全球資本市場並沒有出現劇烈波動,這説明美聯儲退出量化寬鬆政策對新興經濟體的影響已經逐漸被市場消化。雖然此次美聯儲終結了量化寬鬆政策,並釋放出加息信號,但加息仍需要一個過程,美國不會貿然行動。所以,新興經濟體不必為此過分擔憂,仍有時間做好應對準備。從另一個角度而言,如果美國經濟保持穩健增長勢頭,反而能夠促進新興經濟體的出口,從而可以抵消美國貨幣政策正常化帶來的負面影響。即便到時真的加息,也並不可怕。
但我們也應該看到,雖然量化寬鬆政策在美國終結了,但仍在日本繼續,而且在歐洲即將上演。美日歐的一致現象是,面對經濟危機或長期停滯,面對通縮威脅,常規的貨幣寬鬆政策不僅已達極限,而且效果仍不明顯。無奈之下,只好採取量化寬鬆這樣的非常規政策。非常規政策可以形成非常規效果,但也會遺留異常後遺症。發達經濟體一個接一個實施一輪又一輪的非常規量化寬鬆政策,在刺激本國經濟走出危機的同時,會對世界經濟尤其是新興經濟體形成何種影響,則是相關國家必須認真思考並及早應對的問題。否則,一旦西方鉅額資産負債表的魔盒被打開,發達國家央行的鉅額資産負債表惡魔,就可能乘坐互聯網等現代科技魔毯,把金融災難撒向全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