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等九大行業兼併重組的消息,昨天(1月23日)突然見諸國內媒體的版面,令市場觀察人士多少有點意外。
兼併重組是九大行業的老話題,但僅新世紀以來前後三輪結構調控,兼併重組都被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因此,當“狼”真的來了,業界普遍缺乏足夠心理準備。但這一次很可能是動真格。
被納入兼併重組的九大行業除鋼鐵外,還包括汽車、水泥、船舶、電解鋁、稀土、電子信息、醫藥、農業産業化龍頭企業共八個行業。
經多年發展,這九大行業已形成四大帶共性的市場特徵:
其一,都是國民經濟的支柱行業,眼下規模經濟效益顯著;其二,九大行業排名前十的企業,大部分是上市公司,有的還是國內外的“雙料上市公司”,還有的在一家企業名下有多家上市公司;其三,九大行業看似塊頭很大,但行業組織結構很不合理,産業集中度過於分散,社會化、專業化程度較低,虛胖和腫脹成為通病;其四,九大行業産能嚴重過剩。不妨以過剩最突出的鋼鐵行業舉例:2012年理論産能9.2億噸/年,實際産能只利用了6.8億噸/年,産能過剩高達2.4億噸。2.4億噸産能過剩大於全球經濟老大美國和老三日本去年的鋼鐵産量。
過剩的本質是浪費,它意味着企業開工率和設備利用率過低,攤到噸鋼上的還貸本息和固定資産折舊過高。這“一低一高”又造成三大突出危害:一是企業噸鋼成本畸高,正常利潤空間大多被過剩産能吞噬,從而加劇行業內企業“糊口型惡性競爭”;二是企業無錢進行産業升級和新産品開發,為維持現有市場份額只能大打“自殺式價格戰”;三是員工薪酬福利嚴重縮水甚至多年原地踏步,久而久之企業人心渙散。
解決産能過剩唯有大刀闊斧淘汰落後産能方能奏效。從國內外的操作實踐計大體有三條路徑可選:一是直接關門歇業;二是破産倒閉;三是由行業內龍頭企業實施兼併重組。
前兩種路徑上世紀90年代中後期在國內被廣泛採用,在前後5年間,全國下崗國企員工以千萬人計,它所留下的諸多後遺症迄今尚未完全消解。今天的情勢下,因就業涉及大民生及社會穩定,已缺乏操作空間。後一種路徑自新世紀後已有不少實踐案例,但總體看仍是成功的少、失敗的多。輿論詬病政府搞“拉郎配”的出典就緣於此。
有鋻於此,昨天九大行業兼併重組的消息一經披露,網上輿論對發改委等十二部委決意推進的兼併重組之初衷多有質疑,對兼併重組效果普遍不予看好。
筆者想客觀指出的是,歷史教訓固然值得吸取,但本輪兼併重組不同於此前的類似舉動。首要一條,市場情勢、資金來源、資源價格、政府協調服務和監管能力均已有了相當程度的質變。
僅以兼併資金説事,新一輪“大吃小”、“強並弱”的配對首先在上市公司之間進行。兼併重組資金可充分利用資本市場籌措。而且,兼併重組的主導方往往自有資金充裕。若資金仍顯不夠,兼併重組所多出來的“殼資源”就是實打實的“資金庫”。由是,這與新世紀初由政府主導的“拉郎配”式的、以強勢企業向銀行借貸再向弱勢企業“輸血”的兼併重組有質的區別。
再以兼併目的説事,淘汰落後産能已不是一關了之,而是利用已上漲數十倍甚至數百倍的土地資源“騰籠換鳥”。譬如寶鋼用上海寶山區的大片廠區土地切出“一小塊”作抵押,即輕鬆獲得大筆銀行商業信貸用於新興産業園區的起步開發……簡言之,土地作為最優質的兼併溢出資源,只要所換“新鳥”的定位不好高騖遠,實現多贏的幾率比以往歷次兼併重組要高得多。就算兼併重組失敗,它也不會形成銀行鉅額壞賬,亦不會平添財政包袱。
十二部委就此發布的“指導意見”對政府在其中的作用劃定了五條邊界,其中最核心的是兼併重組堅持市場運作,遵循市場規律和市場準則,政府則主要做好規劃與服務,協調化解操作過程中出現的各類難題。由於“指導意見”全文尚待公布,分行業操作細則也未見公開,我們只能善意提醒政府務必説到做到。否則政府若越界一寸,兼併重組目標難免偏離一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