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房價不利於中國經濟發展
2012-10-16   作者:易憲容(中國社會科學院金融研究所研究員)  來源:中國經濟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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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憲容

  如果國內高房價不能夠得到調整,不能夠回歸到理性,而是繼續把房價推高,那麼它不僅不利於中國經濟發展,而且會摧毀中國經濟,摧毀整個中國幾十年改革開放成果,摧毀民眾積累了幾十年的財富基礎。對中國來説,高房價是一個十分危險的信號。
  近年來,中國信貸快速增加及房價飆升導致金融危機發生概率上升。這使得不少外國金融機構一直在做空中國經濟。事實上,中國的高房價不僅不利於中國經濟增長,而且正在摧毀中國經濟,正在摧毀民眾剛剛積累起來的財富。
  因為首先,近十年來,國內房地産市場價格出現絕無僅有的快速飆升。全國平均房價水平近十年大致上漲了2.5倍,東南部沿海城市上漲了5倍以上,北京等一線城市上漲甚至達到8倍以上。而房價快速上漲,並非居民可支付能力上升及住房需求快速增長的結果,而是政府信貸過度擴張的結果。2002年年底貨幣供應總量為18.5萬億元,到2012年6月底達到92.5萬億元,不到10年增加5倍以上。信貸增長1998年—2002年為6.7萬億,年均增長1.34萬億;2008年—2012年6月底達到35萬億元,年均增長7.78萬億元,後者是前者6倍。
  而中國的高房價就是在這種信貸無限擴張中利用銀行過高的金融杠桿率來推高的,2012年6月底個人按揭貸款餘額達到了6.9萬億元。再加上房地産開發貸款、土地及住房抵押貸款。房地産市場基本上是利用信貸的過度擴張而造成的繁榮。對於這種繁榮,在房價上漲時,可掩蓋所有風險;但是在房價下跌時,這種過度杠桿化的住房貸款風險就會暴露出來,而且具有嚴重的傳導性。最近,溫州金融市場面臨問題,就是房價下跌所暴露出來的風險。也就是説,吹大後的房地産泡沫隨時都可能破滅,它所帶來的金融危機隨時都可能摧毀中國經濟。
  其次,高房價成了一種嚴重的財富轉移與財富掠奪機制。高房價對財富轉移與財富掠奪可以表現為直接與間接的方式。直接方式主要是指土地只能是政府可交易而其他人不可交易,直接對農民利益與城市拆遷戶的掠奪。但這種財富穩定與財富掠奪的方式隨着民眾覺醒已經越來越困難,相對會好一些。而間接的財富轉移與財富掠奪機制,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高房價必然會推高土地價格,因為在土地拍賣時,房地産開發商在預期房價飆升時,他們會把壟斷條件下拍賣的土地價格越推越高。而土地價格推高又會使土地建造的住房價格上升及影響周邊住房價格上升。這些住房上升的價格最後都得由購買住房者買單。
  二是住房作為一種投機炒作産品,其價格不斷地由過度信貸擴張推高後,必然把住房的消費者逐漸地擠出市場(比如:根據2010年中國社會科學院報告,85%居民無支付能力購買當時價格住房)。
  三是當房價過高把住房消費者擠出市場之後,住房市場最後可能只剩下住房投機炒作者。在這樣一個以投機炒作為主導的市場,儘管房價可能一直會向上飆升,但住房投資市場是一個零和博弈,一個人賺了肯定會讓最後一個人輸。由於這個人進入是借用銀行金融杠桿,當這種零和博弈最後一個人輸時,買單者不是這一個人,而是整個社會。社會財富就在這種住房投機炒作過程轉移或掠奪到少數人手上了。
  四是高房價對居民財富的轉移與掠奪,最為重要的是對那些由中小城市或農村進入大城市的人。高房價對原住民影響相對會小一些 (甚至可以是有受益者),因為他們至少在房價低時有一點兒住房。對於前者,越是進入城市的時間晚,付出購買住房代價就會越高,財富轉移與財富掠奪就會越嚴重。
  五是在高房價下,持有住房價值越來越高,住房往往成了個人財富象徵。在這種情況下,權力往往會通過合法的方式持有更多住房,或把特殊利益制度化佔有更多住房。這更是一種嚴重隱性的財富轉移與掠奪機制。
  第三,高房價正在窒息國內企業及整個社會的活力。因為在高房價下,房地産市場暴利到處都是,企業與個人,只要造房或買房都可能一夜暴富。從這幾年的情況來看,哪家企業進入房地産業越早,其暴富概率就越高;哪個買房越早越多,這個人就容易暴富。這就必然使得國內各種資源紛紛流向房地産市場,國內經濟出現嚴重的“房地産化”。國內經濟的“房地産化”不僅嚴重影響國家經濟戰略的轉向,也影響國內産業結構的調整。更為嚴重的是從這幾年的情況來看,許多從事實體經濟的企業所獲得的利潤不及房地産獲得的利潤的九牛一毛。比如,國美是全國家電零售業最大的巨頭,其開發的第一個房地産項目的利潤就遠大於當年國美前15年利潤的總和。同樣,對於一些小企業來説,其炒作一套住房的利潤就大於其企業一年的利潤總額。在這樣的情況下,企業豈有動機把資金流入做實體經濟或從事産品生産。
  還有,高房價增加個人生活的成本,使得許多背上住房按揭沉重負擔的年輕失去創造的活力,只能是為了還高房價的貸款而生活。同時,高房價不僅提高了整個城市生産經營的商務成本,也會增加居住成本從而推高勞工工資。可以説,近年來“中國製造”的價格競爭力在逐漸喪失,不少外資企業逐漸退出中國市場,這些都與國內不少城市的房價有關。可以説,高房價在一定程度上是中國出口在近期陷入陰霾的重要內在推力。而“金融危機”和“歐債危機”只不過是從外在需求上進一步加劇和加速了出口的低迷。
  也就是説,今年上半年以來中國經濟增長下行,主要是與高房價有關,或很大程度上都是高房價所導致的結果。因為高房價導致房地産泡沫吹得巨大,而擠出這個嚴重超過未來經濟發展的房地産泡沫,必然會影響GDP增長,加上出口下降,國內GDP增長下行更是明顯。而正如上面所指出,近期中國出口的低迷,高房價是最為重要的推手。
  最後,高房價所導致的房地産業的暴利模式正在摧毀着中國企業的文化,扭曲着中國社會的核心價值。從十幾年國內房地産市場發展情況來看,國內房地産企業的數量只有增加而沒有減少,即國內房地産企業越來越多,很少看到國內有房地産企業破産的。由於房地産企業沒有破産的,那麼任何企業進入房地産業都會一本萬利。在這裡,不僅有效的市場機制無法確立,而且房地産企業也不用通過企業有效經營管理、生産更好的産品來競爭,而僅是關注權力的資本化及資本的權力化。在這種情況下,企業得以持續發展的文化也就根本不要建立或無法建立。
  同時,由於在國內房地産市場價格快速飆升,從而使早幾年凡是進入房地産市場投機炒作無往而不勝,凡是購買住房的都賺大錢,而且誰早買誰就收益更高。在這種巨大利益驅使下,全國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炒房、搶房的高潮。全民炒房成了家喻戶曉的東西。可以説,在世界歷史上找不到哪一個國家及哪一民族有中國炒房到這種瘋狂地步的。由於炒房能夠獲得無風險暴利,那麼這必然激勵全國居民把國內銀行資金用到極致,讓信貸杠桿更是無窮放大。由於炒房能夠輕易地得利,那麼不僅個人沒有努力工作的衝動,更沒有努力創業的激勵,普世的核心價值更是會被拋到九霄雲外。遵紀守法、道德踐行、理想追求等社會的核心價值都被這種輕易暴利所拋棄。可以説,當前中國社會的許多問題都在於這種社會核心價值被顛覆,都在於高房價完全扭曲了整個社會的核心價值。
  可以説,當前國內的房地産市場除了暴利還是暴利。他們可以利用國有的土地資源、國有銀行的資金、國家的各種要素等在短期內來製造不少億萬富翁,但很少有企業真正成為有社會責任的企業。在這裡,沒有社會公義,只有利益;沒有人的行為的道德底線,只有圍繞着利益的衝突等。為了利益可無所不用其極,比如房地産拆遷及製造虛假的房地産報告,甚至於損害弱勢民眾的生命等。在這種情況下,社會矛盾與衝突必然四起。國內發達地區許多群體性事件的發生,無不是與房地産市場利益衝突有關,而這些利益都是高房價的暴利所導致的。
  如果國內高房價不能夠得到調整,不能夠回歸到理性,而是繼續把房價推高,那麼它不僅不利於中國經濟發展,而且會摧毀中國經濟,摧毀整個中國幾十年改革開放成果,摧毀民眾積累了幾十年的財富基礎。對中國來説,高房價是一個十分危險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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