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個三角形的斜邊是5”,“這種動物的化石只能在南美洲這一地區發現,而這部分是非洲”,“國民大會:他們創辦了公共安全委員會,這個委員會聽起來不錯”,“注意看,這是羧基,開始分化為效應物和記憶細胞”,“這是星系,看,那邊還有另一個”
,“如果這個公式不能讓你神魂顛倒的話,你就是毫無情調”……
沒錯,你看到的這些文字並非出自某檔紅極一時的脫口秀,進入YouTube,輸入“Khan
Academy”,數千個視頻便呈現在眼前,從幾何、代數、微積分,講到物理、生物、化學、金融,還有“拿破侖戰爭”、“外星人綁架揭秘”等,內容涉及多個學科。這些視頻的製作者——薩爾曼 可汗,用價值25美元的耳麥和200美元的桌面錄像軟體、80美元的手寫板,以及免費的繪圖軟體,製作出這些每條時長10分鐘的視頻。這些視頻平均每天的點擊量達到7萬次,總點擊量達2000萬次,創造了一堂課同時有超過1萬人觀看、擁有超過5400萬學生的奇蹟。
2012年4月,《時代周刊》評出了當年影響世界的百人榜,薩爾曼位列第四,比爾 蓋茨評價道:“他是將科技應用於教育的先鋒,他開啟了一場革命,開啟了以視頻資源為主的教育新模式。”
從2006年開始,薩爾曼和他的可汗學院開始對18世紀以來的普魯士教育模式發起挑戰,成為科技影響教學的經典案例。談到將來的發展,薩爾曼計劃開發全新的教學工具和模式,並計劃建立實體學校,希望能將可汗學院推向全球。2012年,可汗學院授權網易作為在中國唯一官方合作的門戶網站。日前,薩爾曼 可汗接受了《第一財經日報》專訪。
從線上到線下
薩爾曼説,製作一個視頻要花費1到2小時,時間長短要依據視頻的主題和製作情況,“剛開始只有我一個人,每天3段視頻,自己對不熟悉的課程,要&&所有認識的老師和教授,和他們聊天,尋求資料。”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2011年9月,此後有兩位藝術和歷史方面的教師加入可汗學院,為了避免打擾和分散學生的注意力,他們會和薩爾曼一樣,並不出現在視頻裏,而只是以畫外音的角色講授知識。薩爾曼要求所有老師要易於溝通,“過去的老師都是面無表情地對着一個班30個孩子,不許他們講話,不許互相配合,太沒有親和力了。”
在薩爾曼眼裏,傳統的教學模式就像是學習騎自行車的過程,“我提前給你講了騎自行車的內容,之後我給了你一輛自行車和兩周的時間。兩周後,我回來了,説你左轉彎有點問題,你不會緊急剎車,你算得上是個80分的騎者。然後我就在你腦門上印上了大C。”
通過在Los
Altos學區大規模的數據收集,薩爾曼和他的團隊發現:“總有孩子遙遙領先,其他孩子緊隨其後。如果在傳統教育模式下,或許我們會將他們分在不同的班級裏,但是當孩子們按照自己的步調學習時,你會發現在某個章節上學得吃力的學生,他們一旦攻下了那個概念,就會後來居上。現在我們已經給每個人貼上各種標籤,其實很大程度上都只是某個時間的巧合而已。”他把視頻帶到教室,不用課本,沒有授課,依靠Khan
Academy上的軟體,學生以自己的步調學習,教師要做的就是查看反饋表的數據,找出學生的問題,“表格會用不同的顏色標注出每個學生的學習狀況,老師來查看這些紅色的孩子碰到了什麼困難,或者是找個綠色的孩子來指導其他同齡人,知道孩子們每天花多長時間,看了那些視頻,和他們在什麼地方暫停,以及哪部分是停止觀看的,他們做了哪些練習?關注點是什麼?”
讓學習真正獨立
薩爾曼顛覆了傳統教育中教師與學校的職能,課堂變成了利用科技的力量進行人性化教學的場所,讓課堂變得有趣,“在傳統模式下,大部分老師的時間花費在備課和評級上,也許只有5%的時間用在和學生相處,輔導他們學習,而現在學生在家學習,在課堂上討論、練習、解疑,教師百分之百的時間都和學生在一起。”
孩子們喜歡這樣的學習方式,積極的反饋接二連三地到來:“這是第一次我笑着做題”,“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我身上。我真的是度過了高興和興奮的一天,好像我學會了絕世武功。”試想一下,也許下一次我們走進班級,將看不到高出的講&,看不到嚴肅的老師,而看到的將是學生獨立學習,相互指導的場面。
如何檢驗學生的學習成果?怎麼保證學生完成課業任務,並能夠熟練應用?許多人一開始都會産生這樣的質疑,薩爾曼和他的團隊同樣在教學體系中注意到傳統考試體制一直存在的問題,那就是傳統的教育方式總是教會人避免嘗試和失誤,而不是讓人精通,“不論是得了70、80分,講課的內容都會繼續到下一章,對95分的學生來説,丟失的5分去哪了,他們不知道,可能你講零功率的時候,他們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然後你又繼續在這個概念上講述下一個概念。”
薩爾曼和他的團隊不斷更新和分析知識結構圖,找到邏輯,進行計算機編程,推出一個類似游戲通關的檢測系統,“編出你所需要的問題,直到你弄懂,直到你拿到10分,所有的視頻都是這樣,如果你不知道怎樣做的時候,你會得到提示,實際解決問題的步驟,模式是很簡單的,滿10分,繼續,進入到更高級的單元。”鼓勵去試驗嘗試,鼓勵去失敗,但要求達到精通,就是這個系統的精髓。系統裏有能量點數,榮譽徽章的激勵措施,“對每個人而言,教育都應該因材施教。在整個系統裏,基於這些徽章,上千名五年級或是六年級的學生,全都向一個方向前進。”
非營利的一流教育
薩爾曼擁有麻省理工學院電子工程和計算機兩個學士學位、電子工程的碩士學位以及哈佛商學院的MBA。薩爾曼 可汗起初只是想幫助在新奧爾良的表弟復習,“表弟們告訴我,比起現實生活中的我,他們更喜歡YouTube上的我。”
薩爾曼 可汗説:“此前我是一名避險基金分析師,很難想象自己會去做一些對社會有意義的事,更沒有想到會影響到全球的教育事業。”可汗學院建立後,2009年,薩爾曼辭去了工作,開始全職經營可汗學院,組建了一個實體組織,目前為止,已有40人,其中三分之二是來自谷歌、雅虎和Facebook的軟體工程師,比如克雷格 希爾夫斯坦,是谷歌的第一名員工,在為其服務
14
年之後,於2012年離職加入可汗學院,引起國際廣泛關注。可以説,可汗學院是由來自不同背景的各類社會精英組成的典型的硅谷團隊,所不同的是,它始終是非營利性質的組織,資金全部來自慈善捐款。
薩爾曼堅持自己對這家非營利機構的所有權,“很多人聽到我的課程,我收到反饋,非常滿足。對於任何人,任何地方,教育都是公平的,一流的教育對所有人開放。非營利組織是最有可能保證我的概念在100年或200年之後仍然存在的模式。”
薩爾曼將繼續製作視頻,並對學院和系統進行不斷的改進,“我已經注意到我的視頻中很大一部分都是關於自然科學的,因此目前已經開始製作藝術和歷史的視頻,5年內會有更多的人文視頻。人文學科多是主觀性討論,而不是客觀性知識的獲取,但是在看完一本小説,聽完一個故事,什麼地方值得注意,值得分析,這些就是我們要教給學生的東西。”與2006年相比,除了增加了人文學科,甚至還有醫生、有機化學老師加入,“他們是很認真的,‘好’的視頻意味着老師是平易近人的,有易於理解的解釋方式。”而且,在可汗學院的網站上,加入了志願者環節,每個人都可以註冊,成為學生的輔導老師。
現在,可汗學院的影響力遠遠超出當年的預期,從比爾 蓋茨到谷歌的施密特,都成為可汗學院董事會成員及該校有力的資金支柱。如今,可汗學院這所非營利教育機構已融資近2000萬美元,“説到底,還是教育價值的完美體現帶來了巨大的收益回報。”
教育領域的探索將是一個長期的過程,現在只是序幕而已。互聯網已然成為教育界革命的利器,而薩爾曼和可汗學院則是目前發揮其最大能量的領頭羊。“沒有理由不相信,教育新模式可以在每個教室使用。”薩爾曼堅定地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