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夏天,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倫敦城。
奧運的光環效應令這座全球最知名首都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然而,倫敦的魅力其實也毋須奧運來成全。在英國的東、西印度公司奠定了倫敦的全球商業中心地位後,如今倫敦也繼續領跑全球,成為最佳的商業城市之一。在人所皆知的金融業之外,倫敦孕育了更多成功故事,從專業服務、到信息産業,再到藝術品市場,不一而足。
為何倫敦能永葆商業的青春?正如Oxford
Economics所指出的,這裡有高附加值、不斷演進的經濟體系,有年輕而增長中的人口,對國際人才不減的魅力,還有衰退中也仍然領先的生産率、敢為人先的商業文化、全球金融中心地位、備受讚許的學術氛圍、支持進步與革新的政策環境……答卷幾乎可以無窮盡地書寫下去。
更不要忘記,這裡有以國際大城市而言極為優越的生活環境,以及世界上其中一些最優秀的博物館和美術館,因此在那些充滿距離感的成就和冷冰冰的數字之外,這座城市是講究包容而非同化的多元之地。
因此,在時隔一年後,我們重新審視這座鎂光燈中的城市。
商業新軌跡
從老街(Old
Street),到白教堂(Whitechapel),再到斯特拉福(Stratford),步履匆匆、一身正裝的金融城菁英的身影逐漸變得稀疏,而皮膚黝黑,身穿白色長袍、圍着頭巾的少數族裔的面孔,則在街道上越來越多。
歡迎來到倫敦東區,一個聚居着眾多新移民以及少數族裔的地區,過去被高犯罪率的誤導性名聲所累,如今,卻是倫敦的肌理仍在不斷生長的明證。相較英國任何其它地區,倫敦有着極高的外國出生人口比重,在700多萬外國出生的英國公民中,多達36%居住在倫敦,這相當於250萬人或倫敦1/3的常住居民。
在倫敦東區,大量非盎格魯-薩克森面孔經營着從快餐店到幹洗店的小生意,這也反映出一個事實:在外國出生、目前又生活在倫敦的英國公民,大部分都來自英聯邦國家。儘管日不落帝國已經是過去式,但倫敦與非洲、南亞的密切&&卻在全球化時代變得更為緊密。
來自美國的Yammer公司,便是在這一背景下落戶倫敦。這是家面向企業提供社交網絡服務的IT公司。“在過去我們嘗試在美國為歐洲客戶提供服務,後來被證明是站到了8小時時差的錯誤一邊。”Yammer的東歐、中東及非洲地區客戶經理Mike
Grafham如是説。
靠近新興市場並非在倫敦東區投資於ICT(信息、通信和技術)行業唯一的好處。事實上,Yammer落戶的這一區域,正是倫敦科技城的所在地,這是一片在地理劃分上略為松散,卻覆蓋了從老街到奧林匹克園區的廣大範圍。作為加州硅谷的英國版本,倫敦科技城從2008年就起步建設,最初只有15家高科技公司響應落戶倫敦東區,在三年時間中,這一區域聚集的高科技公司數目已達200家以上,而且越來越多新企業對此抱有興趣。
“在科技城的技術企業在三年間錄得高達700%的數量增長,我很清楚固中原因。”Grafham説。其中當然包括在倫敦能與數目極高的天使投資人接觸。“在這裡我們有可能與大量公司建立夥伴關係,拜訪其它公司就好比敲個門般簡單,始終沒有什麼能代替面對面、佐以咖啡或茶的親身交談。”
此外,正如倫敦市議會數位議員此前對我指出的,英國政府為了讓本屆奧運留下遺産,傾注大量資金改善東區的基礎設施,這令當地的商業基礎能自奧運後效應受惠。“(考慮到交通鏈結的改善)自倫敦東區出發乘坐火車或飛機拜訪歐洲客戶,幾乎在晚飯時間就能回到辦公室。”Grafham打趣説。
來自愛爾蘭的環境服務企業CES
Energy同樣在東區建立了自身的英國總部,當然,這得益於這塊地塊日新月異的發展——包括對土地的無毒化處理。
眾所周知,東區特別是奧林匹克園區所在的斯特拉福,在此前的歲月裏一直作為倫敦的工業區存在,並在環保因素不受重視的年代為這一區域的土壤積累了極高的工業垃圾毒素。為此,英國政府不得不花費鉅資清洗這一區的土壤,進行無毒化處理。
“倫敦在奧運期間以及奧運後的商機,是刺激我們落戶此地的動力”,CES Energy的總經理Brendan
Marren説,“市場機會就擺在那裏,而且英國嚴格的環境立法將會支持並鼓勵環保行業的發展。”他也指出,通過一系列立法行動,倫敦將自身定位為超越其它城市的環保領袖,這意味着在包括可再生能源、高效發電廠等領域都會催生更多機會。
天際線的故事
在倫敦傳統的中心金融城之外,金絲雀碼頭可以説是第二個金融城,但卻遠離了金融城那種新舊交替的混搭態度,嶄新而明顯設計費不低的建築,毫不含蓄地訴説着此地的經濟野心——這裡幾乎能找到所有我認識的金融企業和商業服務巨頭的總部,這裡的天際線高度傲視整個倫敦,這裡面有全英國第二高的建築,壹號加拿大廣場(One
Canada Square)的功勞。
我到訪之時,金絲雀碼頭正在為一個大型項目奠基,巨大的建築吊臂延伸到空中,仿佛若有所求。根據《金融時報》在今年5月的調研,金絲雀碼頭在數月後就將超越老牌的金融城,成為歐洲以僱員數目計最大的銀行業根據地,因為摩根大通決定將多達8000個職位轉移到這片生機勃勃的區域。
很難想像,這裡曾經只是一片廢棄碼頭區。瑞信第一波士頓的前主席Michael von
Clemm提議將金絲雀碼頭重建為辦公區,於是這片荒地在1988年變身大工地,並於三年後建成了當時英國最高的建築壹號加拿大廣場。自此,金絲雀碼頭的開發便一路推進,儘管在此後的10年其一直被視為雞肋的代名詞——由於交通鏈結不佳,金融城的大銀行們不願跋涉至此辦公,而金絲雀碼頭地區的居民也不買賬,因為這些明顯面向大型金融機構的大樓不會為當地增加多少就業崗位。
但倫敦在金融業和商業服務業的成長,終於惠及這片空置率甚高的甲級寫字樓匯聚地。根據Oxford
Economics的測算,倫敦的金融同業和商業服務業在2010年分別雇傭了35萬與13萬名僱員,僱員數目又分別佔這兩個行業在英國僱員數目的33%與24%,比例稱冠倫敦的支柱性行業。與此同時,身處金融城的企業家們發現,隨着自身業務擴張,這處普遍樓高不超過10層的漂亮小高層建築,意味着他們需要將僱員安置在好幾棟大樓中。此時,壹號加拿大廣場那樓高50層的美妙之處,頓時變得再明顯不過。
相應地,金絲雀碼頭優質甲級辦公室的租金從1990年時的每平方英尺20英鎊,上升至如今的每平方英尺36英鎊,而且仍然低於金融城55英鎊的每平方英尺租金,對於益發精打細算的銀行業,這幾乎肯定意味着風向已經往東邊吹。
問題在於,至少在目前看,金絲雀碼頭仍然像一座屬於金融巨頭的孤島。在那些氣派非凡的挑高大堂,從大街上看幾乎透明、酷得讓人懷疑是否過於開放的辦公室以外,這裡缺乏的是金融城裏那些無處不在的餐飲小店。我不禁想起摩根士丹利從香港的國際金融中心搬遷至九龍的環球貿易廣場後,一位為這家美資大行工作的朋友向我抱怨説,在零售業和餐飲業選擇無幾的環球貿易廣場,午餐是一個令人痛苦的命題。